“這怎麼可能。”
“大小姐的名字是神明前選定的,怎麼能改。”
愕然之後,衆人紛紛說道。
謝柔嘉看着他們。
“你們信不信我是真的大小姐?”她問道。
“信,我適才已經從頭到尾跟大家說清楚了。”謝文興含笑說道。
衆人紛紛點頭。
“真信我是大小姐?”謝柔嘉再次問道。
如果說謝大夫人扔出那句謝柔嘉是大小姐的話讓大家沸騰起來,那此時謝柔嘉再次的詢問一句她是大小姐就讓衆人猶如被澆了一盆水沉靜下來。
議事廳裡一片沉默。
他們似乎這時候才能夠想一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被突然召來議事,原本揣測是要爲謝老夫人慶功,沒想到謝大夫人扔出一句謝家大小姐錯了人。
大家都被震懵了。
這怎麼可能?謝家的大小姐哪有抱錯過!就算是這一次謝家有雙胞胎,但也更爲提防,生下來專門有多人看護,謝老夫人更是將原本三歲才點的硃砂,在月子裡就點上了,這怎麼可能錯。
更何況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突然說錯就錯了?
但謝文興又有理有據的解釋着,也並不是突然的事,他們早早的就起了疑心,有了安排,甚至還用三月三做了驗證。
丹女初任的三月三就是二小姐跳的!
如果二小姐不是真的,山神早就發怒雷劈了她,怎麼可能會還顯出異像,謝家也不會接連出了祥瑞。
這祥瑞以及喜事可是接連而來啊。
就如同謝文興所說,如果她不是大小姐。不是謝家神授命定的大小姐,天理難容。
這短短的一陣沉默之後,這些年長的掌握着謝氏一族繁榮興旺命脈的長老們鄭重的點頭。
“我們信。”他們紛紛說道。
謝文興神色淡然的就笑了,還端起一旁的茶飲了口。
茶放了半日沒人顧得上喝,早就涼了,謝文興卻喝的暢快。
這孩子這樣問,是怕底下的人不服嗎?
她真是太年輕想的太多了。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怎麼會同意謝老夫人的提議。其實相比於老夫人,謝家的這些男人們纔是更容易說服和掌控的。
如果單單是槐葉那個丫頭一句話當然會被當作無稽之談,但這麼多榮耀祥瑞神諭異象擺在這裡。這些長老們又不是傻子,難道還不明白誰是真誰是假?
人的真假口說無憑,利益的真假可是明明白白的。
“嘉嘉你可安心了?茲事體大,長老們豈能胡來。都是深思熟慮過的。”謝文興含笑說道。
“這深思熟慮可夠快的。”謝大夫人自言自語說道。
謝老夫人則瞪了她一眼。
“本就用不着他們深思熟慮,告訴他們一聲就行了。”她不屑的說道。“我們嘉嘉是不是,難道用他們做主同意嗎?”
是啊,都是天意。
這天意讓惠惠做丹女,又突然不讓惠惠做丹女。誰又能奈何,只是可憐天意無情把人做耍。
等出了這議事廳,惠惠在家中可怎麼自處。
謝大夫人伸手撫額擋住掉落的淚水。
那邊已經有人笑起來。
“文興。你這話可說錯了。”他說道。
大家神情微微一怔,看向說話的人。
“還叫什麼嘉嘉。要稱呼惠惠。”那人笑道。
大家就都笑了,紛紛點頭稱是。
謝柔嘉也笑了,不過卻搖搖頭。
“既然你們信我的這個人是大小姐,那名字又有什麼。”她說道,“我叫謝柔嘉也是大小姐,有什麼不可以的,除非你們是靠名字定大小姐,不是靠人,那橫豎隨便拉一個人,讓她叫謝柔惠,就能當大小姐了。”
衆人愕然,謝文興面色難看,謝老夫人噗哧笑了。
“這怎麼行!”
“這是兩碼事!”
“真是孩子氣的話。”
有人就搖頭或者語重心長說道。
謝文興神情緩和浮現笑容。
“嘉嘉,我知道你還是爲受委屈的事生氣。”他說道。
這話提醒了衆人,可不是,這二小姐可是差點被毀了臉又趕到鬱山,年輕的女孩子哪裡受得了這般委屈,心裡這口氣可憋着恨呢。
他們謝家的丹女,沒事還脾氣大呢,這受着破天的委屈,怎麼鬧都不爲過,哄着就是了。
長老們都笑起來。
“是該生氣。”
“真是受了大委屈了。”
“這件事是我,還有你祖母和母親的不對。”他說道,看了眼謝老夫人和謝大夫人,“我代她們給你認錯賠罪委屈你了。”
謝大夫人蹭的擡起頭面色鐵青帶着幾分怒意。
“錯?誰有錯?”她開口說道,“難道她認爲自己是大小姐被替換了所以動手殺了姐姐就是對的嗎?”
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尷尬。
謝文興眼中閃過一絲惱火,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是。”他整容說道,看着謝大夫人神情認真而鄭重,“她受了委屈卻不敢和我們做父母的說,自己一個人惶惶不知所措,在丫頭的挑唆下生了邪心做了傻事,這就是我們做父母的錯。”
謝大夫人神情愕然,張張嘴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老夫人已經站起來了。
“沒錯,我是有錯,不用你代替,我親自給她賠禮。”她說道,“當初是我照看不周,在產房裡沒護住你,月子裡也點錯了砂,今日的種種都是我當初的錯。”
她對着謝柔嘉彎身施禮。
謝柔嘉側身讓開沒有說話。
屋子裡的氣氛便恢復緩和。
“老夫人坦蕩。”
“就是該如此,錯了就錯了,不用怕認了。”
大家都說笑起來。
不管他們說什麼。謝柔嘉只是淡淡笑着不說話。
這種態度讓說話聲漸漸的停下來,所有的視線又都落在謝柔嘉身上。
“我再說一遍,我可以當大小姐,但我必須叫謝柔嘉。”謝柔嘉迎着他們的視線開口說道。
衆人面色有些難看,竟然還咬着這個不放,謝老夫人都給她賠罪施禮了……
這孩子的脾氣真是……。
“嘉嘉,大小姐的名字的事事關重大。當初….”謝文興開口說道。
話音未落就被謝柔嘉擡手打斷。
“我不是來聽你們說難處講道理的。”她說道。“我就是來告訴你們,我爲大小姐,大小姐則名爲謝柔嘉。”
她說着話視線掃過衆人。
“我要這件事。這樣辦,至於這件事會有什麼後果,怎麼爲難,是你們的事。不用說給我聽,更不用想法子說服我。我也不管,辦的成就成,辦不成就罷,我要說的話就這樣些。”
說罷擡腳向外而去。
滿屋子裡的人愕然。再回過神那女孩子已經走出去了。
大家面面相覷。
這人可真是……
屋子裡響起謝老夫人的笑聲。
“沒錯,這件事就交給你們辦了。”她說道,人也站起來向外大步走去。“享福得利的事你們都藏着掖着不提,那些叫難叫苦的話也別來跟我說。”
屋子裡的老者們紛紛苦笑。
“母親。”謝文興也是皺眉喊了聲。
謝老夫人不理會大步走出去了。
屋子裡的人再次對視。
“別的不說。這脾氣就夠大小姐。”謝存禮嘀咕說道。
謝大夫人聽到了心裡就發堵。
當初她是二小姐的時候,這種脾氣就被罵作孽障混帳,現在再如此,反而成了理所應當,甚至連當初謀害長姐的事竟然也被輕描淡寫了。
那這些人再看到惠惠時,那些曾經給她的讚譽也都要變樣了吧。
惠惠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她一開始就回來了,而自己在鬱山住了幾天,回來後又沒有敢去見她,只聽小丫頭說一直在屋子裡看書寫字,她們回府這般動靜,惠惠也沒有往常那樣懂規矩第一時間趕來問候父母。
她是知道自己見了她會尷尬所以刻意迴避了吧。
雖然什麼都不說,她那樣心竅靈慧,從小就察言觀色待人接物熨帖,怎麼會看不出發生什麼事。
這件事,不能讓她從別人口中知道!
這件事,一定要自己親口告訴她!就跟今日開口說謝柔嘉是丹女一樣,這是她的事,她自己承擔!
想到這裡謝大夫人一刻也呆不下去,起身也向外走了。
議事廳里老的小的丹女都走了,只剩下一衆男人們。
“這事還沒議完呢。”有老者皺眉說道。
“議什麼議啊,她們什麼時候議過事,都是把自己的想法一扔,咱們照着議就是了。”另一個老者搖頭說道。
“可是以前那些想法雖然也有古怪蠻橫的,但至少都守着規矩。”有人也皺眉說道。
女人們嘛對生意的事並不在意,又是個易喜易怒,偏愛着眼那些細枝末節的事,那些事對家族利益來說都是沒什麼影響的,而且這些丹主們不管脾氣大小,都最終還是謹守祖宗規矩,並沒有鬧出過亂規矩的事。
比如謝老夫人那時候,爲了杜家公子也做了不少荒唐事,但卻始終沒有鬧着要死,也沒有鬆口說過自己嫁出去的話,都謹記着維護謝家的聲名。
可是現在呢,這小丫頭一開口就要換了大小姐的名字!
其實大小姐的名字在神明面前選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小姐的名字已經在巴蜀被衆人皆知了十幾年了,現在突然說大小姐名字換了,那謝家抱錯丹女的事豈不是公佈於衆人盡皆知了?
那他們謝家豈不成了笑話!
廳內的人都面色難看皺起眉頭,謝文興也不除外。
“你怎麼想?”有人低聲詢問旁邊的人。
旁邊的人擰着眉頭有些怔怔。
“我想,這個大小姐可不好相與。”他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