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記得以前她問過謝柔惠,東平郡王說的哪門親事是什麼。
她說那個不合適,等着給她找更合適的。
更合適的。
現在這個礦工小子就是更合適的嗎?
謝瑤覺得自己要瘋了。
有這麼糟踐人的嗎?是因爲看自己沒用了嗎?我和你拼了…….
謝瑤伸出手恨不得給謝柔惠一爪子,謝柔惠握住她伸過來的手。
“你聽我說。”她低聲說道,“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
當然重要了,那是她一輩子的事,她費盡心思討好伺候她們母女這麼久爲的什麼,爲的就是一個榮華無憂的將來,現在呢,嫁給一個礦工嗎?她還是一頭撞死的乾淨!
謝瑤牙咬的咯咯響。
“你以爲他只是一個礦工嗎?”謝柔惠低聲搖了搖她的手將她拉近,“他現在是我們謝家的全部希望所在。”
呸呸呸。
謝瑤唯有這個念頭。
一個礦工,一個礦工,一個礦工。
“他的父親只有一個秘密,關係我們謝家生死存亡的秘密,母親現在就要依賴他。”謝柔惠看着她低聲一字一頓說道,“這需要一筆交易,讓海木父子滿意的交易,如果你讓他們滿意應諾了,讓母親了結了心願,讓謝家就此度過危機,瑤瑤,那你還怕母親不喜歡你嗎?”
交易啊。
謝家度過危機。
一個礦工嗎?
謝瑤眨着眼神魂依舊不寧。
“那個秘密我也不瞞你。”謝柔惠說道,“就是祖母教給謝柔嘉的秘籍所在,現在祖母死了,除了謝柔嘉,就只有這個礦工知道。”
這樣啊…
那個讓謝柔嘉風光無限的秘籍……
謝柔惠鬆開她的手。
“現在你知道這件事對母親對我們來說。多重要了嗎?”她說道。
謝瑤捏着衣角沒說話。
謝柔惠伸手撫着她的肩頭。
“你知道你對母親多重要了嗎?”她說道,說罷收回手,“當然,這件事找別人也可以,別的人不說,我嫡親叔叔的女兒,謝柔淑.....”
謝瑤伸手抓住她的手。
“惠惠。”她喊道。喊了一句又覺得說不下去。小臉哭皺起來,“可是,可是他是個礦工….”
謝柔惠笑着反握住她的手。用另一隻手裡的團扇拍了拍她的額頭,順便遮擋靠近她。
“是啊,只是一個礦工而已,你將來再找別的男人就是了。”她低聲笑道。
說男人這個話題也太羞人了…
謝瑤臉色一紅。
“將來你的地位。誰還管得了你,誰還敢管你。你想自己再想想吧,至於怎麼做你自己決定,我只是提個建議。”謝柔惠接着說道,用扇子再次拍了拍她的額頭。站直身子,視線看向前方淺淺一笑,“海木法師你來了。安哥俾也來了。”
走近前的老海木低頭施禮。
安哥俾自始至終都低着頭,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母親讓我來接你的。”謝柔惠說道。轉過身又停下腳,“安哥俾還不知道你家的住處吧?”
謝大夫人給老海木在謝家大宅外一處院落。
不待老海木回答,謝柔惠就轉頭看謝瑤。
“瑤瑤,找個小丫頭送安哥俾去家裡。”她說道。
謝瑤應聲是。
老海木忙道謝,又叮囑了安哥俾一句不許亂跑。
這意思自然是警告他不要私自去找謝柔嘉。
安哥俾嗯了聲,擡起頭,恰好看到謝柔惠看着自己笑眯眯,他忙又低下頭。
腳步聲響謝柔惠帶着老海木走開了。
但還有一束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這種視線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謝瑤用扇子掩着嘴,看着眼前的年輕人。
看身形也不錯,又瘦又高,垂下的頭擋住了面容,但可以看到刀裁的臉型,高高的鼻樑,還有黑,黝黑的皮膚。
那種黑,從內裡浸出的黑,似乎是蒙着礦工勞作的污塵的黢黑,永遠也脫不下去的污穢。
真是太噁心了。
“小桃小桃。”她大聲喊道。
迴避在遠處的一個小丫頭忙跑過來。
“帶他去他家。”謝瑤說道,轉身走開了。
真是太噁心了!太噁心了!
怎麼這麼倒黴啊!
…………..
“八百里加急!總算是又來了。”
京城,安定王府,文士拿着一封信急衝進東平郡王的書房。
書房裡只有兩個婢女在擦拭收拾,被闖進來的文士嚇了一跳。
“白大人,殿下進宮了。”婢女們忙說道。
忘了!文士擡手拍了下頭,轉身又往外跑去。
“白大人,殿下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在家等着唄。”婢女忍不住喊道。
“等不及。”文士遠遠的扔下一句跑出去了。
文士騎馬來到宮門外並沒有等多久,東平郡王就從內出來了。
“殿下。”文士高興的迎過去,又壓低聲音,“彭水又有信來了。”
東平郡王嗯了聲上了車,文士緊跟着坐上來,不待馬車行駛就把小小的一卷紙遞過來。
“鎮北王府給陛下送來了請罪奏章。”東平郡王一邊接過信一邊說道,“他承認周成貞去過了,又跑了。”
“這又瞞不住。”文士不在意的說道,探頭看着東平郡王站開信,這一次的信上比先前的無事二字多了好些字。
“周成貞到彭水了。”東平郡王念道,放下手裡的信。
文士大喜。
“這是四天前的信,那就是說柔嘉小姐也早到了。”他說道,又帶着幾分感嘆,“殿下不該斷了那四人跟咱們的聯繫。這多不方便啊,萬一柔嘉小姐有需要也沒辦法求助。”
“她要行路要隱蔽行蹤,怎麼能讓他們隨意跟我們聯繫?”東平郡王說道,“至於求助。”
他伸手將信紙慢慢的捲起來。
“遠水也解不了近渴。”
“殿下,玄真子的人可也往彭水去了。”文士低聲說道,“殿下,我們也去吧。”
“那邊已經去了太多人了。”東平郡王說道。
竟然還不去?
“可是那麼多人都不是殿下啊。”文士急道。“這麼多人齊聚。彭水一定會出大事的,殿下,您難道不關心不擔心柔嘉小姐嗎?她是一個人啊。她一個人多難啊。”
難道他看錯了?殿下對柔嘉小姐根本就沒有多麼的不同。
難道送幾個護衛就能代表他的心意了嗎?
“殿下,柔嘉小姐她需要你啊。”文士乾脆說道。
東平郡王有些驚訝的看着他,似乎被他的話嚇到了。
“你怎麼這樣說。”他說道,搖搖頭。“她不需要我,她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既然敢做就一定知道怎麼做。”
殿下果然是……冷心冷肺。
文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她有需要的時候呢?”他苦笑一下問道。
“有我。”東平郡王說道,看着文士,神情沉穩。
有我。
這簡單的二個字似乎將他先前那些焦躁質疑一掃而光。
文士愣了下。又覺得想笑。
也是,他急什麼。
“殿下,鎮北王府的事還要再安排妥當。要不然陛下對您的疑慮不消,咱們做什麼都要被牽制。否則要幫柔嘉小姐也束手束腳。”他說道。
東平郡王嗯了聲低下頭從小書匣裡抽出一卷文書看起來。
馬車緩緩的行駛在街道上。
………………
“海木,昨日的事你也親眼看親耳聽到了,你覺得是我錯了嗎?”
謝大夫人看着老海木忽的問道。
才說了兩句客套話的老海木被謝大夫人這句話問的嚇了一跳。
“老奴不敢論丹主是非對錯。”他噗通就跪下了,“這是大逆不道,這是對神靈不敬。”
謝柔惠在一旁輕嘆一口氣。
“也只有海木你還對丹主山神如此敬畏。”她說道。
“大小姐,丹主,大家都敬畏的。”老海木整容說道,“身爲彭水人,身爲巫清娘娘屬衆,我們只知道丹主爲尊,血脈爲重。”
謝大夫人嘆口氣。
“起來說話。”她說道。
老海木應聲是起身。
“難爲你還知道,我母親都忘了。”謝大夫人說道。
老海木低下頭並不敢非議老丹主。
“海木,鬱山藏經你知道在什麼地方嗎?”謝大夫人問道。
老海木一驚,噗通又跪下了。
“丹主。”他看着謝大夫人,“這個老奴真的不知道,先祖那時候是巫師,巫師做事我們子孫後輩也不敢過問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他去做什麼呢,更別提去哪裡。”
謝大夫人神情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看了謝柔惠一眼。
“那看來,你也幫不了我了。”她說道。
老海木低頭俯身。
“老奴無能不能爲丹主分憂。”他低聲說道。
一旁的謝柔惠眼神閃閃。
所以還是很想爲丹主分憂的吧。
走出謝大夫人的院子,老海木低着頭似乎心不在焉,所以謝柔惠在身後喚住他的時候,他有些受驚。
“大小姐。”他忙施禮。
謝柔惠示意他跟上。
老海木不明所以依言跟上。
謝柔惠卻沒有說話,一面慢悠悠的邁步,一面搖着手裡的小團扇,丫頭們都遠遠的跟着。
謝家大宅三步一景,夏日裡涼爽宜人,只是老海木覺得越來越熱腳步也越來越不安。
“大小姐。”他忍不住張口說道。
“上一次我在鬱山是第一次見你。”謝柔惠卻在這時也開口,打斷他轉頭看着他一笑說道,“還要多謝老海木你,要不然現在在這裡跟你說話就不是我了。”
老海木身子一僵。
那一次的事,他當然記得,雨中見到一個女孩子,誤認爲是大小姐,因爲太心急安哥俾的前途,不得不上前大着膽子提醒和擺出誘惑……
也就是那時透露了鬱山藏經,才導致了後來這一切事的發生。
謝老夫人被逼死,柔嘉小姐奔逃離去,謝家母女姐妹反目,再到今日衆目睽睽之下血親刀劍相向。
其實,對丹主不敬,對山神褻瀆的人,是他啊。
“大小姐…”他的腿一軟就要跪下。
謝柔惠的扇子伸過來扶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下跪。
“當初你跟我說了一件事,今日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她微微一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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