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惠繼續緩緩的邁步,老海木低着頭跟上。
“我知道你那日突然跟我說那句件事也是逼不得已了。”
前頭女子輕輕柔柔的聲音傳過來。
“說起來的確是可憐,原來你們先祖是巫師啊,是因爲茹大丹主的死而獲罪才成了礦工的吧,其實也不該是你們的錯。”
老海木低着頭。
“不敢,身爲巫師,當有罪。”他說道。
謝柔惠笑了笑。
“有罪認罪,將罪贖過。”她說道,“你總算是有了這個恕罪的機會了,對祖母說出鬱山藏經,補充了半卷經文。”
“是老奴應該的。”老海木再次說道。
“這件事很重要的,你也是一心敬畏先祖的人,自然知道這經書對於祖母對我們謝家來說有多重要。”謝柔惠說道,停下腳看着老海木,“只是很遺憾,祖母還沒來得及達成你的心願。”
“現在大丹主達成我的心願了,我又成巫師了。”老海木一臉感激說道。
謝柔惠點點頭,擡腳邁步,走了幾步又停下。
“安哥俾今年多大了?”她忽的問道。
老海木腳步一頓。
“過了六月就滿十九了。”他說道。
“該成家了。”謝柔惠笑道。
老海木擠出一絲笑。
“我們這樣子不好找…”他說道。
話沒說完沒謝柔惠打斷了。
“我家裡的姐妹可以嫁給他。”她說道。
老海木噗通就跪下了。
“大小姐,老奴不敢肖想。”他叩頭說道。
謝柔惠的扇子拍了拍他的肩頭。
“這不是你想不想,這是爲了你們先祖該做的事,也是我們謝家言出必行該做的事。”她整容說道,“你現在是巫師了,可是你知道巫師要什麼嗎?”
已經幾代人沒做過巫師了,挖礦知道做什麼,巫師還真不知道。
每次祭祀他都只是跟在丹主和大小姐身旁,他穿着那身巫師的衣袍,但卻只能如同別人一樣看着而已。管事們看他的眼神渾不在意,礦工們看他也沒有該有的敬意。
現在他只是受謝大夫人之恩當上了巫師,但沒有巫師的本事,等大丹主不在了。等自己不在了,安哥俾可不一定再能繼承這份家業。
“老奴慚愧。”老海木聲音哽咽說道。
“你慚愧什麼,這也不是你的錯。”謝柔惠說道,“巫師的經書我們自然有,只是按照祖訓不能傳與外人。所以我才說讓安哥俾與我的姐妹成親,這樣安哥俾和我們謝家就是一家人了,這樣當上巫師,將巫師經書傳授與他,世世代代輩輩都傳承下去。”
老海木渾身發抖,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感覺肩頭上的扇子輕輕的拍了拍,頭頂上有女聲笑吟吟。
“你覺得這樣可好?”
好,好,好。
這樣真是……
老海木俯身叩頭。
“大小姐,多謝大小姐垂憐。”他哽咽說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跟母親,讓她挑個合適的。”謝柔惠歡歡喜喜的說道,“這太好了,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予漁,祖母想必也是要這樣安排的,有了你們父子爲巫師助母親,謝家也會越來越好,祖母泉下有知一定也很開心,祖母開心,母親也會開心。”
她說着微微屈身。
“海木。我謝謝你。”
說罷不待老海木說話她擡腳邁步疾步走開了。
竟然還要謝謝我?
老海木有些愕然的擡起頭,看着離去的謝柔惠。
謝謝我啊……
大小姐真是……
成爲謝家的女婿,娶一個謝家的小姐,學到巫師經。成爲真正的巫師,子子孫孫輩輩。
老海木慢慢的站起來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才繼續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老海木猛地轉過身,也向謝大夫人的院子大步而行。
“真的去而復還了?”
謝瑤驚訝的問道。
面前站立的丫頭點點頭。
謝瑤看向謝柔惠,坐在一旁吃茶的謝柔惠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就敢肖想她!
謝瑤捏着垂下的頭髮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果然有年紀的人想的痛快明白。”謝柔惠放下茶杯。用手帕輕輕擦拭了嘴角,“我還以爲他要想個一天兩天呢。”
她說着站起來。
見她站起來,謝瑤心裡咯噔一下,也下意識的站起來。
“既然他想明白了,我也要言而有信。”謝柔惠說道,看了謝瑤一眼,“只是你想明白了沒有?你要是沒想好,就不用想了,人選就由母親定了。”
謝瑤差點哭出來。
“我,我也不知道。”她哭聲說道,伸手拉住謝柔惠的衣袖,“惠惠,我想幫你,可是,可是……”
謝柔惠笑了伸手抓住她的手。
“不用,真的。”她很認真的搖頭,“瑤瑤,你真不用幫我。”
不用幫她?
謝瑤看着她。
“你從來都不是幫我,你只是在幫自己,謝瑤,如果非要說幫,也應該是,我在幫你,幫你度過危難,幫你跳出火坑,幫你前程似錦。”謝柔惠一點一點的掰開她的手,臉上笑意凝凝,慢慢的說道,“你最好想清楚了,這事不是你爲我做,而是爲你自己,要不要做,你自己決定吧。”
她竟然這樣說?她竟然這樣說?
自己以前做的事在她眼裡一點情義都沒有,討好她,對她好,順着她的心意去作弄謝柔嘉,敗壞謝柔嘉的名聲,更別說替她圓謊,爲她作證,爲她做的那些惡事善後,助她殺人,竟然什麼都不是?竟然!
謝瑤渾身發抖。感覺手一點點被掰開,越來越空落落。
是,這些事都是她自願做的,但是如果不是爲了她。她怎麼會自願啊!誰自願去給人當狗一樣使喚!
這個女人,真是無情無義的令人髮指!
就算是把心挖出來給她,她也不會有一點動容,反而會認爲理所應當,或者還會認爲是要算計她。
真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她的臉!
自己陪她這麼久。陪她在京城那樣擔驚受怕,到最後就落得這樣。
早知道還不如跟謝柔嘉去。
腦子裡閃過謝柔嘉,不由想到了謝柔清。
謝柔清就是跟了謝柔嘉,看看她如今,何止如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三月三的風光就是謝柔嘉給她的,現在變成了瘸子,還能讓她重新風光。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她的手猛地一空,讓她回過神。看着謝柔惠轉過身。
“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誰心裡服氣,這口氣嚥下去,將來纔有機會吐出來。”她說道。
是啊。
現在鬧起來真是一點好處也沒。
她在家裡已經失去謝大夫人這個靠山了,如果再得罪了謝柔惠…….
她就什麼都沒有了,她就完了。
這口氣只能先嚥下去,將來也許纔有機會吐出來。
“惠惠!”謝瑤喊道,伸出手抓住謝柔惠,“我跟你一起去。”
謝柔惠回頭看她一眼,伸手挽住她的手。
“瑤瑤。只要我們度過這個難關,如今的恥辱才能一筆勾銷。”她說道。
謝柔惠過來時,老海木已經走了。
“母親,瑤瑤做了一碗湯羹。我剛纔嚐了特別好,特意給你送來。”她進門笑着說道。
身後跟着謝瑤低着頭捧着一碗湯羹。
謝大夫人看她一眼。
“不用來討好我,我當時在路上沒有責罰她,已經是給了她臉面。”她說道。
的確是,當時謝瑤攔住謝大夫人的馬車說話時,按照謝大夫人的脾氣。本應該當衆給她一耳光的,但卻什麼都沒說。
謝柔惠剛要說話,謝大夫人看向她。
“我還是要給你臉面的。”她說道,“不能讓人知道我的女兒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
謝柔惠面色一僵。
“夫人,真不是大小姐的意思,是我自己。”謝瑤噗通跪下說道。
謝大夫人擡手製止她。
“有件事你猜對了。”她說道,“海木剛纔回來了,你猜他對我說什麼了?”
竟然沒有讓謝瑤退下?
謝柔惠看了眼謝瑤,口中話未停。
“是不是說,關於藏經地址的事,他要想一想,或者用先祖傳下的什麼密法算一算,或許能算出來。”她說道。
謝大夫人看着她。
“你怎麼知道?”她問道,又微微皺眉,“你和他說什麼了?你們一起走了一段。”
竟然已經讓人監視她了嗎?
謝柔惠心裡冷笑,
“母親。”她將湯羹放到桌上,“我沒和他說什麼,我就是問他兒子多大了,是不是該成親了。”
兒子?
謝大夫人看着她神情幾分恍然,又有些悵然。
爲人父母最大的牽絆,自然就是子女。
“可憐天下癡父母。”她喃喃說道,又看向謝柔惠,“你許給他誰?”
這次她也不蠢嘛,這麼快就想到神情的因由了。
謝柔惠笑了笑。
“咱們家的女兒啊,族裡這麼多,隨便挑一個就是了。”她說道,“像他那樣的出身,別說咱們家的小姐了,就是一個丫頭嫁給他都是天大的福氣。”
謝大夫人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謝柔惠看了眼謝瑤,謝瑤察覺到她的視線,一咬牙剛要說話,謝大夫人已經先開口了。
“這不可不能隨便。”她說道,“他要爲謝家做的事,是天大的事,也是爲了山神,爲我們先祖。”
謝柔惠點點頭。
“是啊母親。”她含笑說道。
“所以。”謝大夫人看着她,“這是謝家丹女之責。”
丹女之責?
謝柔惠一愣。
什麼意思?該不會……
“我要與海木家聯姻,招他的兒子安哥俾入贅。”謝大夫人站起來,慢慢說道,“謝柔惠,你可以成親了。”
謝柔惠驚愕的張大嘴,謝瑤也在地上擡起頭,一臉的不可置信。
謝柔惠?
謝柔惠?
謝柔惠要嫁給安哥俾?
竟然是她,竟然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哈,謝柔惠!謝柔惠!
謝瑤心裡發出狂笑,只覺得笑的肚子有些痛在地上不由屈身。
謝柔惠,謝柔惠,謝柔惠。
抱歉更新晚了,今日只有一更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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