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呤哈哈,莫玄啊莫玄,黃口小兒就是黃口小兒,坐井觀天,又怎麼知道世界之大。”
蕭冷看着他此時模樣,終於放下了心來,放聲大笑,說不出的恣意與張狂。
“讓你殺我,讓你殺我,莫玄我看你怎麼死,怎麼天才!”
與此同時,帶着瘋狂與嫉妒的聲音,從伏龍殿中傳來,那戰戰兢兢,好像隨時可能被嚇破了膽子的蕭晨安此時倒是得志猖狂了起來,咋咋呼呼的就要跑出來。
“安兒,回去!”
蕭冷臉色一寒,厲聲喝道。
“爹~我要親手……”
蕭晨安的話還沒說完呢,便被蕭冷淡淡一句話給嚇了回去:“他還沒死呢!”
“呃~”
蕭晨安哆嗦了一下,剛剛邁出伏龍殿的腳飛快地又縮了回去,好像受驚的老鼠一般。
看着他這副模樣,連蕭冷都不由得搖頭嘆息,若非他只有這麼一根獨苗,愛若珍寶,又何至於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想到這裡,這個老狐狸心中感慨,望着莫玄說道:“莫玄,你能逼得老夫底牌盡出,心機用盡,也足以自傲了。”
“現在,老夫就以馭龍弓,破神矢,送你一程!”
“黑衣衛何在?”
蕭冷手一揚,三十六黑衣衛齊聲應諾,張弓搭箭。
即便走到了這個地步,他蕭冷還是不冒半點風險,依然要遠遠地用馭龍弓堅決莫玄,如此小心謹慎,真不愧是經年的老狐狸。
“呵呵呵~呵呵呵呵~~”
正在這時,一直紋絲不動,直如垂死的莫玄,忽然擡起頭來,輕笑出聲:
“蕭冷,莫玄的確是井底之蛙,不過你這老狐狸固然狡猾,卻也一樣坐井觀天!”
“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還說不準呢!”
“正如你教訓那小畜生所說的:
我莫玄,還沒死呢!”
“……還沒死呢~~”
最後四字,如怒雷炸響,轟然震動所有的耳膜,尤其不遠處的蕭冷與一衆黑衣衛,更是覺得耳中轟鳴作響,如在地震之時立於懸崖之巔,搖搖欲墜。
暴喝的同時,莫玄一手抓住肩膀上的衣服,一扯,一扔。
裂帛聲響起,一身血染青衣盡裂,拋諸空中,碎成漫天蝴蝶,飄飄而下,伴着被狂風撕碎的落葉、繁華,竟是有一種血蝶飛舞繽紛的驚豔之美。
血衣既去,莫玄坦陳着上半身,露出了一身線條清晰的肌肉,並不誇張,卻讓人一看之下,就知道其中蘊含着強犬的爆發性力量。
少了血衣的遮擋,他身上的箭創頓時清晰地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只見得那些箭矢或是斜插,或是直入,或沒過半,或只入三一之數,凌亂而雜多,伴着那一身猶自流淌的鮮血,給人有一種悲壯之感。
“咦?!”
無論是天上時刻關注着伏龍園中情況的吳起等人,還是相距不過數十步遠的蕭冷等人,一看之下,皆是驚疑出聲。
他們都是行家,很輕鬆地就發現,那些箭創雖看起來嚴重,但十之八九都避開了真正致命的地方,好像冥冥中有什麼神魔在保佑着一般。
在這諸參萬界,十億八千萬魔神都被巔峰人族打敗,自然不會有什麼神魔保佑,即便是神魔有靈,也絕對不會庇護到人族的身上。
那只有一個可能了!
霎時間,無論是中天神通境強者們,還是蕭冷等人,腦海中皆如回放一般,瞬間回憶起莫玄中箭那一瞬間的一幕。
當箭矢臨身的一瞬間,莫玄一身青衣鼓起,彷彿一個紮緊了口子的布袋,其中充滿了氣似的。還不僅此,單單這般,還不足以抵消破神矢的力量,關鍵是在箭矢及身的剎那,莫玄衣服上染上的一抹青光。
那青光是如此的微弱,又與青衣顏色相近,當其時,幾乎所有人都將其忽略了過來。現在回想起來,一個個頓時現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神力!”
“中箭的瞬間莫玄竟然還來得及運起神力抵擋!”
“莫玄的神力質量頗高,還調用自如,不然在蕭冷的步步算計之下,定然不可能來得及。”
頃劊之間,中天諸人腦海中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再看向莫玄的目光,立到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是在今日之中天,凝神境的修者陌落於破神箭還屢見不鮮,莫玄竟能在對方多番設計下,第一次觸不及防下接觸破神矢,就能及時應對?!
顯而易見,這是莫玄早就察覺到不對勁,雖然莫知其詳,但多少有心理準備,再加上反應神速,不僅僅關鍵時剩閃避開要害,還能在千分之一剎那都不到的短暫反應時間裡激發起神力抵抗!
僅僅是想一想,複述一番,都要費,頗多的力氣,而這一切卻是莫玄在眨眼間就完整地做了出來。
“這般戰鬥直覺與天賦,當真可怖可畏!”
“今日他若能不死,以其天資稟賦,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衆人感慨之時,殺生和尚不由得慶幸方纔閉嘴得及時,若是不然,現在他的臉只怕又要被現實打得一片通紅了。
外界的各種反應,影響不到莫玄的絲毫動作,裂衣化蝶後,他輕喝一聲,伸手向着不遠處一招。
天地元氣景隨,化作無形的手掌,攝來一罈陳年烈酒。
他們現在交戰之處,本就是十里回龍廊最後一段,迎客柑處,多備酒水美食,以款待佳客。
酒罈一入手中,莫玄隨手一切,泥封帶棄半截酒罈飛斷,接着一手倒提,酒水如流泉而下,直入口中。
酒水大半入口,小半順着嘴角、脖子流倘而下,淋溼了大半個身子。
酒水、血水、汗水,混合在一起;濃烈的酒香、鏽甜的血腥、蒸騰的汗味,夾雜在一起,莫名地,所有看着這一幕者,心中皆是生出了豪氣、酷烈之感,恨不得以身代之,化身那個滿身鮮血,猶自痛飲不止的男兒。
“痛快!”
莫玄信手一扔,酒罈跌落地上碎成滿地陶片,殘餘的酒水濺在地上,酒香愈濃。
“喝!”
莫玄伸手一抹嘴角,殘餘的酒水血水盡去,大喝一聲,插在身上的箭矢如遭雷擊,劇烈地顫動着,“嗖嗖嗖”迫出,倒飛。
“嘶嘶嘶~”
每一支飛出的箭矢,都帶出了一道血箭激龘射而出,半空中化作灼熱的血霧瀰漫,彷彿莫玄的體內有熊熊烈焰在燃燒,連血液也爲之蒸騰一般。
“喝!”
又是一聲大喝,“隆隆”聲響,漫天烏雲匯聚而來,整個天地,驀然暗下。
“這是怎麼回事?”
蕭冷、黑衣衛們,好像也爲莫玄的舉動所感染,所震懾,一時間竟是忘記了下令攻擊,只是駭然地擡頭望向空中。
滾滾黑雲,不知從何而來,因何而起,就這麼層層疊疊,堆聚其上,明明目之可及的遠方,還是一片晴空,可獨獨伏龍園上空,確切地說,是莫玄的頭頂,一片漆黑如墨。
人說,黑雲壓城城欲摧,不曾經歷過那種濃密得天彷彿都低了下來的可怖,是無法理解那種壓抑與瘋狂的。
天,一寸寸地低下,一點點地壓下,風兒都被凝固不敢嗚咽。
“喝~”
第三聲大喝,莫玄恍若仝不受天象的影響,自顧自地伸手雙手,凝結一個個先天印法。
——先天磐山印!
看平原拔高山,觀孤峰險峻,現山嶽崩頹,見泥石滾滾……——五嶽真形印!
五嶽或雄奇或險峻或奇奧……,時而分鎮一方,定乾坤不易;時而聚爲一山,雄霸天下;時而化爲無盡世界,無限重重——佛家諸法印!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見諸法空相,以八苦爲燃料,焚出一片淨土。
莫玄所會的諸般印法,一一施展,但見隨着他的動作,或是羣山起伏,或是滄海桑田,偶見佛光顯露,道神顯聖,這低低壓下的天宇,若是一個偌大的舞臺,專爲他一人開天闢地所設。
氣勢,一步步攀井到了巔峰!
元氣,凝而成實質,在低沉天宇的壓迫下,若欲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能。
天地變色,莫玄以印法,呼應天變。
到得最後,莫玄的周圍猶自殘留着一個個變化繁複的手印,眼花繚亂的動作,他整個人已經沉靜了下來,但見其雙手高舉,緩緩地轉動着,若——
攪動天下風雲!
“呼~~呼~~~呼~~~”
莫玄雙手高舉,沉凝無比,如滯黃河萬古泥沙,緩緩地轉動着,隨着他的動作,壓抑的天象再變,狂風乍起,風雲捲動,在莫玄的正上方,攪出了一個席捲大半天宇的漩渦。
“呼~~~~”
九天之上,居高臨下望去,莫玄造成的這一幕顯得分外的震撼,吳起等人不由自主,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彷彿不如此,無法舒緩心頭的壓抑。
論及實力境界,在場十人,任意一個都遠在莫玄之上,可在這一剎那,看着這一幕,竟是一個個都生出了一種莫名地戒懼。
“意志與精神的力量,強大到影響天象的地步,這莫玄……”
殺生和尚喃喃自語,說出了一句大失身份的話:“……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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