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至現在,已近黃昏,天邊掛起紅暈的彩雲,彩雲下是一雙雙血紅的眼睛,不要命的廝殺。
甚至於許默的加入,也沒能有所緩解,人類一方還有幾百個結靈初期,和有些受傷返回的修士,妖獸那邊則不管什麼境界,所有妖獸都加入廝殺,不死不休。
許默一加入戰場,幾隻脫凡後期大妖悄悄靠近,逐漸形成包圍之勢。
行動緩慢,讓人不能第一時間看出來,但許默卻是看了出來,也沒去管逐漸靠近的幾隻大妖,開雲劍揮動間,斬落一隻又一隻妖獸。
普世,衛頃付等人皆是舒了口氣,妖獸衆多,實力強大的不在少數,而且不懼生死,也沒有人類這麼多愁善感,甚至爲了能殺掉一個人類,不惜踏着同類的身體進攻。
袁子安見許默持法相而來,心裡莫名驚悸,心裡彷彿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做錯了一步!
深吸一口氣,袁子安咬牙低呵一聲,揮動靈劍斬向襲來的妖獸。
與之前的囂張模樣截然相反,此刻的他有些狼狽,四個僕從現在只剩一個還護在身邊,其他三人皆已身死,讓他更加憤怒的是,竟然沒有人救他的僕從。
一股憋屈的感覺,讓袁子安發狂,鬢角的白髮又讓他不敢再使用禁術,對許默的恨更是直線飆升。
拿出一個小巧的通訊令牌,袁子安細細感悟一番,得到了一些消息,眼神更加冰冷。
看着許默大殺四方的樣子,袁子安冷冷道:“殺,剁成肉醬纔好,嘿嘿嘿~”
許默有所感,回頭看來,只看到袁子安嘴角帶笑,與一隻脫凡境中期妖獸廝殺。
不明覺厲,許默只感覺定有事要發生,冷冷的看了一眼袁子安,繼續廝殺。
許默的加入,徹底放手廝殺,根本不管是不是同境,目光所及之處皆殺之。
劍淵下的瘴氣,不知什麼時候慢慢聚集起來,淹沒了掉落的無數屍體,這一次的大戰,只是爲劍淵多加了一層屍骨而已。
曾經一劍劈出劍淵的強者,若是知道用於隔絕人和妖的屏障,如今卻成了人和妖的埋骨之地,不知是何感想!
一頭百丈高的巨猿,一隻遮天蔽日的豔花雀,兩隻大妖皆是脫凡後期,兩妖配合之下,竟與許默戰至五五之分,其他三個脫凡後期妖獸,都被許默斬殺。
三者戰鬥的地方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所有人隔絕開來,劍淵上空,戰場中間,一尊神武法相持劍,一頭巨猿怒吼,一隻巨禽嘶鳴,三者你來我往,兩獸更是身體不斷異變,施展出族中秘術。
衛頃付被一頭巨狼截殺,巨狼面目猙獰,雙眼血紅,與衛頃付打得不可開交。
凌峰現在守護在周語身邊,先前普世給她的佛珠與袈裟已經不見,凌峰保護着她,四處奔走,不以廝殺爲主,以救人爲主。
而妖獸的低端站力羣裡,一尊八臂佛陀橫衝直撞,八臂不斷抓起小妖,或捏爆,或摔死,怒目佛陀身披金光袈裟,直接無視低階妖獸的攻擊,腦後六顆佛珠形成一個功德圈。
也有妖族強者去截殺,普世也不硬接,都是躲着,往往妖族強者的一擊會打在自家妖獸身上,恨的磨牙不已,卻無可奈何。
衛頃付輕笑:“這還是前幾日那個小和尚?”
其實要是倆人的認識,還要在許默之前,但還是第一次見普世大開殺戒,衛頃付腦袋裡閃過普世雙手合十慈眉善目的樣子。
“我是出家之人,隨和,善良。”
“我一心向佛。”
“佛的心胸,裝得下萬物生靈。”
“衆生平等,衛施主,見了妖族切記網開一面。”
“噗嗤...”
一直以來普世都是一副慈悲的樣子,有雙好看的眼裡,彷彿全是對萬物的溫柔。
想到這些,再看看大殺四方的佛陀,衛頃付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與之對戰的狼妖大怒,生死關頭竟然會笑得出來,這簡直就是在侮辱它,嘶吼一聲,不要命的衝向衛頃付。
衆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人類陣營中的一個角落裡,袁子安不知何時已經換下了華麗的道袍,穿上了普通的長衫,極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普通,四個隨從全都戰死,只剩他一個人,和許多融合境修士站在一起。
袁子安寬大的袖袍中,手握着一個令牌,眼神不斷變化。
突然,袁子安一愣,而後咧開嘴勾起一個冷笑,看了一眼許默後,轉身便走。
正在激戰的許默突然一頓,心口翻涌,一大口鮮血噴出,只是瞬間便搖搖欲墜,法相瞬間消失。
巨猿無比巨大的拳頭一頓,有些不明覺厲,怎麼突然就消失了?
豔花雀好看的眼睛示意,只見許默半跪在劍淵上,嘴角還在冒血,嘴巴微張,似陷入某種狀態裡,開雲劍似有意識,縮小到正常大小,圍着許默環繞。
兩隻大妖傷痕累累,渾身四處都有血跡,都來源於許默,此刻兩隻大妖面面相覷,但卻沒有選擇這個時候下殺手。
衛頃付一直留有餘力,許默的狀態他自然看到了,幾乎就是瞬間,他就出現在許默旁邊,見兩隻妖獸沒有選擇攻擊,也懶得去管,一把抱住許默。
也恰巧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此屆劍淵之戰就此停止,人族妖族皆請回!”
聲音浩浩蕩蕩,是從荒棄森林方向傳來的,聲音落下,人族和妖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分開,站成兩排,中間隔着一層看不到的屏障。
許默與衛頃付也被那股力量帶到人類這邊,巨猿和豔花雀被帶回妖獸一邊,人類和妖族相隔十丈而望。
普世因殺得太深,直接被那股力量捲起,同時將其法相壓回,普世只是不適的猛咳了幾下,反應過來後雙手合十,沒有做任何抵抗,普世被放到衛頃付旁邊,至此,人類妖族徹底被分開。
普世大驚,許默怎麼突然變這樣了,人類中很多人都圍了過來,法相皆已收起,周語,凌峰,與一些宗門強者,手足無措的看着衛頃付懷裡的許默。
江安舞一直看着許默,在許默法相消失的時候她就衝了過來,只是一切發生得太快,直到現在她才擠開人羣。
許默嘴角益血,眼中流淚,眼神空洞,嘴巴微張,但卻說不出話,看着讓人莫名悲痛。
“許小魔。”
江安舞撲了過來,從衛頃付手裡輕輕攬過許默,溫柔的擦試着許默的眼淚。
江安舞已是淚流滿面,帶着哭腔問道:“衛少宗主,他這是怎麼了?”
普世雙眉一豎,冷眼看向對面的兩隻大妖,與其對視,豔花雀發出好聽的女聲,“他這樣不是我們造成的。”
沒有恐懼,沒有討好,只是講述事實,一個明知道許默實力,還和許默大戰的妖族高手,不可能爲此撒謊,並且她是真的不怕普世。
巨猿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搖頭。
衛頃付臉色凝重無比,能結出冰霜,剛開始他也以爲是許默不敵妖獸造成,但就在剛纔,宗門傳訊讓他知道了前因後果。
此刻的他內心慌亂,是真正的慌亂,沒有一點玩世不恭的樣子,也沒有了自信的微笑,那個消息連他也不敢承受。
一個老者出現在劍淵邊,雙手一展,一股偉力,將所有人包裹住,拉回了人類一邊的劍淵旁。
妖獸一邊出現一個穿獸皮的男子,只是安靜的站着,無數妖獸開始轉身回去,轉身的同時身體變小,等到了地面,已經回到了正常大小。
獸皮男子在一羣妖族中,顯得格格不入,但不管妖獸,還是男子,都沒有不適感。
看了一眼人類,男子轉身向荒棄森林而去,衆妖亦是跟着離開。
衛頃付與老者對視,老者只是點了點頭,一閃消失。
人類還剩下三千多人,相比妖獸的一千多幸存,無疑是大獲全勝的一方,但不知爲何,沒人慶祝,縱使看到了人類中最頂尖的強者,也沒有人會想歡呼。
一股莫名的氣氛在衆人之間形成。
看衛頃付的樣子,衆人都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麼,凌鋒最先受不了這種氣氛,開口道:“衛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快說啊!”
就在這時許默睜開眼睛,江安舞一驚,還沒說什麼,許默猛然站了起來,眼睛直直的看着衛頃付,兩者對視,周圍人羣不敢發出一點聲息。
衛頃付臉色掙扎,不敢直視許默。
突然衛頃付眼神一滯,腦袋裡許默的聲音響起,聽不出歡喜,“她們出事了。是嗎?”
震驚於許默的手段,但衛頃付知道,此刻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許默其實最清楚不過。
衛頃付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轟~”
許默腦袋裡如驚雷炸開,一個踉蹌沒能站穩,江安舞一直看着他,瞬間扶住了許默。
許默不知道怎麼表達現在自己的內心,只是問道:“袁子安?天極宗?”
這一次所有人都聽清楚了,衛頃付心裡極不好受,但他知道現在該怎麼做,再次點了點頭。
“嗡!”
靈氣鼓盪與劍鳴,一下子將所有人震退十丈之外,只有扶着許默的江安舞沒事。
轉身看着江安舞,許默眼睛已經開始充血,輕聲說道:“江丫頭,早點回去。”
江安舞心如刀割,流着淚顫聲道:“對不起,許默。”
對不起沒能幫到你,對不起連說讓我留在你身邊都不敢,對不起,我太弱小了!
許默沒再看江安舞,轉過頭時嘴裡又是一絲血跡流下,轟的一聲騰空而起,瞬間消失。
普世第一個跟着許默而去,再就是凌峰,周語無奈,走向江安舞。
衛頃付熟人不少,有幾個宗門的高手他也認識,交代讓幾個高手帶着人類返回,自己也隨着許默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衆人沒有人敢跟着,如果需要他們,衛頃付自會開口,如今交代幾個強者將他們帶回,就是不希望他們跟去。
所有人都清楚,一場風暴又將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