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震盪整片叢林,驚得鳥飛獸走。
出了吸血毒蚊領地的寧悠驟然轉頭,聽見吳紹忠撕心裂肺般的慘叫,頭皮發麻,一陣心寒,渾體發涼,宛若入墜了無盡冰窟。
真人到底有多強?
寧悠並非真人,自然難以正確衡量,但毫無疑問的是,真人絕對是天地間的強者,可一個真人,就死在他身後的叢林中。
寧悠回頭,臉色鐵青,此刻才發現他之前的行爲多麼冒險,那一片漆黑的叢林好似張開血盆大口的兇獸,吞噬人的生命。
慘叫沒過多久就停息了,寧悠又等了片刻,踟躕到底要不要進去。
“慘叫聲沒了,那個真人是死了......還是逃脫了?”寧悠在心中自問,懷疑的打量一眼幽深的叢林。
隨即寧悠驅使花斑毒蛇探路,見可怕滲人的吸血毒蚊散去,這才小心謹慎地進去了。
再入吸血毒蚊的領地,寧悠倒吸一口涼氣,他擡起腳,鞋底黏糊糊的,赫然全是吸血蛭融化後的屍體。
白花花的吸血蛭屍體混合在濃稠的血水中,紫黑和白色混雜,極爲噁心,漫過了土壤和樹根,整個樹冠長廊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氣。
“吸血毒蚊曾在上古某個紀元無比猖獗,那是一段可怕的歲月。”參爺在識海中呢喃,似乎憶起什麼,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可想而知,那個紀元度過了一個多麼黑暗可怕的歲月,吸血毒蚊在天地間猖獗,人中龍鳳,甚至真人、真君,吸血毒蚊所過之處,萬物生靈皆血液流盡,乾屍一具具,各族都瀕臨滅絕的邊緣。
“原來吸血毒蚊還有這樣可怕的來歷?”
寧悠不由心驚,愈發覺得先前的舉動過於莽撞和冒失,稍有不慎,就是和吳紹忠的一個下場。
他越往前面走,地上的吸血毒蚊和吸血蛭的屍體越多,堆得厚厚一層,寧悠見到吳紹忠的屍體,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那完全看不出是一個人的屍體了,血液全部被吸乾,只剩下肉乾般的屍體,皮包骨頭,眼窟窿黑洞洞的,眼珠幹成了粉末,頭皮皺巴巴沒有一根頭髮,好似一具在沙漠中風乾了數百年的屍體。
無疑,吳紹忠死了,身體的血液一滴不剩,腳下和身上堆起了黑壓壓的吸血毒蚊的屍體。
寧悠臉色變得鐵青,強忍住劇烈的噁心感,艱難的向前逼近。
他來到吳紹忠的跟前,這才發現這具屍體多麼的可怕。
屍體的皮膚和肌肉呈現褐紅色,因爲缺少血液而寸寸乾裂,好似一張樹皮。
透過皮肉的裂隙,骨頭清晰可見,白得發黃,宛若沙漠裡的朽木,扭曲的臉龐上還保留着臨死之前的恐懼!
寧悠掃開堆在吳紹忠身上的吸血毒蚊的屍體,立即一嚇,竟然還有幾隻巴掌大的吸血蛭扒在吳紹忠的屍體上,緩緩蠕動。
一道冷幽幽的目光掃了過來,一兩隻存活的吸血毒蚊還沒有隨蟲雲離去,正伸出鋒利的口器,插在吳紹忠的屍體上,貪婪而奮力的吮吸着最後一滴血液。
這兩隻吸血毒蚊沒有襲擊寧悠,似乎是因爲寧悠身上厚厚的一層泥巴,也許忌憚寧悠披戴身上的五色劇毒輕紗。
不管如何,寧悠不願多逗留半刻,他根據參爺的指示,取下吳紹忠身上的儲物袋,小心退去,直到離開了吸血毒蚊的領地,他才鬆了一口氣。
“快瞧瞧,儲物袋中有什麼!”參爺急促地說道,他之所以讓寧悠冒這個險,完全是爲了這個儲物袋。
一個真人的儲物袋,裡面有多少讓人眼紅的天材地寶,光一想就讓人期待無比。
寧悠尚未築基,沒有道行,用不了儲物袋,這件事由參爺代勞,他的神念探入了儲物袋中。
“嘁,什麼真人,也是窮鬼一個,比拔毛的公雞還乾淨!”參爺大失所望,最後氣急敗壞的對吳紹忠大罵起來。
寧悠倒是沒有太過失望,他也猜想到吳紹忠用了儲物袋中絕大部分的天材地寶,不會留下多少,倒是剩下的一些煉器材料頗爲不錯,寧悠讓參爺轉移到他的碧玉螺中。
“有截天指、絕無碑等玄法絕學嗎?”寧悠問道,他更加在意這個。
“最好有絕無崖的無上經文。”
“毛都沒一根。”
參爺搖了搖頭,仙門中的經卷寶典不可能帶出,否則隨便截殺一名長老,甚至太上長老,豈不是可以獲得任何一宗一門的無上傳承。
寧悠自參爺那裡瞭解到,就算搜查識海也不行,關於仙門的無上傳承和大秘,皆下了禁制,無法探查到。
甚至某些極爲強盛的不朽傳承,有種玄妙的禁口咒,門中弟子連說都說不出口,無法透露半點仙門奧秘。
“可惜了,看來要學截天指和絕無碑,要拜入絕無崖才行。”寧悠頗爲失望的說道,他這才知道,無上經文和不朽傳承的珍貴之處,投機取巧絕無辦法得到。
“絕無崖算什麼,也就絕無碑的玄法可以入眼,此事了去,本大爺帶你上天台山,學真正的仙法寶術。”參爺對其極爲不屑,傲然地說道。
“天台山......”
寧悠心神一恍,眼前閃過一道魂牽夢縈的倩影,低聲呢喃:“也不知道泉兒怎麼樣了,魔道被打退,她應該沒事吧。”
吳紹忠的到來讓寧悠更加謹慎起來,接下來的兩天,寧悠極爲小心的在一定範圍內探查,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嗡”
一隻玉蜂在茂密的叢林飛過,顯得格格不入,隱藏在古木中的寧悠瞳孔驟然一縮,臉色大變。
“不好!”
“怎麼了?”
參爺驚異寧悠的反應,好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嚇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那隻玉蜂,是毒姬的一個對手驅使的!”寧悠驚呼道,他至今記得那一天,一隻森然骨爪抓向九天,和毒姬爭奪萬毒神丹。
寧悠以引丹術搶到了萬毒神丹,當時毒姬和甄芍的表情,簡直快要吃了他一樣。
如果讓甄芍找到寧悠,後果可想而知,又是不死不休。
“不能讓玉蜂飛走!”
寧悠急忙出手,可是一切已經晚了,玉蜂發現寧悠後,立即沒入茂密的樹冠,消失不見。
“該死,爲什麼總是碰到這些棘手的人物,毒姬反而一直沒有出現!”寧悠一咬牙齒,眉頭緊蹙,他跳下古木,同時召集這幾日他馴服的毒物,進入臨戰狀態。
“找到了......”
叢林深處,一道森寒的聲音響起,甄芍收起了玉蜂,露出猙獰的笑容,她此時距離寧悠不過五百米的距離。
“不能逃,迎戰!”
寧悠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再次面對又一個可怕的對手——毒仙甄芍。
“像對付另一個真人一樣,將對方引到兇獸的巢穴,借刀殺人!”
寧悠心中立即有了定計,以他的實力,就算真人再半死不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寧悠也絕對不是對方的對手,他只能借刀殺人。
寧悠果斷轉身,身手極爲靈活,一下子沒入灌木叢中,向吸血毒蚊的領地衝去,他相信對方對萬毒神丹志在必得,不會跟丟。
“咯咯咯,跑吧,跑吧,像一隻拼命掙扎的小白兔,越是掙扎越是美味。”甄芍發出森寒的獰笑,再無仙子的樣子,好似九幽下爬上來的惡鬼。
她不緊不慢,跟在寧悠的身後,始終保持五百米的距離,比吳紹忠要更加棘手。
寧悠衝到吸血毒蚊的領地,大吃一驚。
“地上的血水沒有了!”寧悠大叫一聲,他上次離開的時候,血水都漫過了土壤和樹根,可這次一來,一滴血水也看不到了。
寧悠立於樹冠長廊下,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他感覺到漆黑的叢林愈發的可怕,好似吞噬生靈的兇獸。
“這該死的吸血毒蚊領地,不知吸血蛭、樹血藤,吸血毒蚊吸血,連一些樹木也依靠吸血而生,整個叢林就是一個吸血怪物!”參爺在心底罵道,他也感到一陣膽寒。
不過寧悠沒法回頭,只能硬着皮頭往前衝,身後就是甄芍,回頭十死無生,往前衝還有一線生機。
寧悠故技重施,又以泥土覆蓋,五色毒氣纏繞,成功衝出了吸血毒蚊領地,但寧悠沒有來得及開心,一下子又墜入了地獄。
甄芍比吳紹忠要棘手得多,她同樣是用毒的高手,以劇毒庇護自身,掩蓋氣息,沒有驚動吸血毒蚊。
“怎麼辦......”
寧悠眼睛急轉,他心中一橫,繼續奔逃,又將甄芍引入了其他毒物兇獸的領地,只是這些毒物兇獸都不及吸血毒蚊,寧悠以劇毒保命,甄芍同樣以劇毒護身。
好不容易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挑起了甄芍和一隻牛犢大的七彩毒蛛戰鬥,結果不出幾息間,七彩毒蛛被斬殺了。
“不行!”
危機迫臨,死亡的陰雲籠罩寧悠的心頭,他越發急迫,大部分手段對甄芍都無用,他自身的優勢在甄芍看來毫無意義,對方也是用毒的高手。
“環毒黑蛟!”參爺沉聲道。
“不行,環毒黑蛟是我爲毒姬準備的墓地,唯獨這塊陷阱不能動用!”
寧悠拒絕了,他又想盡辦法,驅使毒物和甄芍對戰,一戰就逃,避免糾纏。
但他絕望的發現,不管是脫胎換骨後的,還是修煉了兩卷的百毒篇,會一些淺薄的劇毒,在甄芍眼中,完全是小孩子過家家,玩泥巴一樣。
一個時辰過去,甄芍逼近了寧悠兩百米的距離,此時她距離寧悠不過三百米了。
參爺出謀劃策,但在同樣狡詐,而且擁有絕對實力的甄芍面前,參爺的辦法全都沒用,頂多拖延一下時間。
“小賤種,我在幾天前說過要殺你,拿回我的萬毒神丹,現在就要實現了,你垂死掙扎也沒用,只不過給我平添幾分樂趣而已。”甄芍開口了,她彷彿化身成魔女,聲音如同死神在寧悠的耳邊輕語。
寧悠心中一橫,不管那麼多了。
“就用環毒黑蛟!”
寧悠目光一閃,開始向環毒黑蛟的沼澤跑去,動用所有的準備,終於騙過了甄芍。
“咯咯咯,小賤種,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甄芍見寧悠在叢林中的身影徒然加快,如飛掠的影,似毒蛇遊竄,立即緊追寧悠。
在突破一片茂密的灌木後,突然發現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寬闊的沼澤。
“這裡是?”甄芍一愣,眼前一覽無遺,哪裡有什麼寧悠的身影,只有一條花斑毒蛇和漆黑的沼澤。
“不好,上當了!”
正當甄芍意識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沼澤轟的一聲炸開,一頭黑蛟破開泥沼衝了出來,強大的威勢直接碾壓花斑毒蛇,爆成一團血霧。
“環毒黑蛟!”
甄芍驚喜交加,沒想到她也有這等機緣,撞見一條環毒黑蛟!
但下一刻,甄芍臉色全無,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足心衝過脊椎,直入天靈蓋,從未有過的死亡氣息籠罩着她。
甄芍反應過來,毒姬的機緣是得到一條環毒黑蛟的屍體,而非撞見一條活的環毒黑蛟。
“該死的賤人,臨死前也比不上她的運氣!”甄芍緊咬銀牙,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全盛狀態的她尚且不是環毒黑蛟的對手,更何況此刻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
可惜,一切已經晚了。
環毒黑蛟發出憤怒的咆哮,蛟頭後的十根龍鬢骨,簌簌一聲豎起,如圓形骨扇,每根龍鬢骨之間生有薄如蟬翼的膜,劇烈顫動,發出刺耳的尖鳴聲。
環毒黑蛟在警告入侵者,滔天的怒火釋放出來,化作一條黑色閃電咬向甄芍。
“轟”
大戰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