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晴。
宜動土,忌出行。
韓菱紗將土翻了一遍,夯實了,邪劍仙不敢動彈。
二月十五,陰。
宜動土,忌出行。
柳夢璃也如法炮製,邪劍仙的生存空間進一步縮小。
二月十六,雨。
宜動土,忌出行。
邪劍仙怒了,全是一個吉凶宜忌,莫不是逗它?
可到了這時,再想反抗,已是來不及了。
它和這半畝土地,牢牢結合在了一起,如同落葉歸根,再也無法分離。
想要自我泯滅,都辦不到。
“很好!”
顧承重回後院,看到的就是一個完全落入掌控的邪靈之苗,滿意地點頭,伸手一攝。
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氣息抽離,安分地懸浮在掌心。
這就是邪劍仙的本源。
萬靈都有本源,神魔的本源最爲雄厚,尋常獸類的本源最是稀薄,人族的本源則處於一種清濁平衡的對應點,可以通過後天修煉予以增強。
邪劍仙得人、仙、魔各族特點,博採衆長,本源也具備着成長性,更有着詭異的吸納性。
顧承能感應到,它就像是一種寄生體,能寄生在紅塵大千,滾滾濁流,吸納衆生的邪念,無限壯大。
既是一個族羣,也是一種個體。
“類似波旬魔王麼?”
佛教中有波旬魔王,也即是天魔他化自在,在佛成道入滅之際,誘惑交鋒,更能隨念感應,使得衆生顛倒迷離,沉醉不已。
邪劍仙亦有這種特性。
此棵邪劍仙這麼慘,因爲它僅僅對應天權子體內的邪靈。
如果七宮宮主的邪靈匯聚,那就是成了氣候,能夠橫行世間,即便是仙人,也難以鎮壓。
當然,對於頂尖神魔來說,還是弱雞。
可一旦邪劍仙繼續吞噬衆生的心魔,不斷成長,就有機會成爲威脅六界的頂尖存在。
到那時,威脅性不遜於五魔獸。
從某種意義上,這也是天道的一種平衡。
在魔尊重樓被伏羲鎮壓,五魔獸被女媧封印之際,邪劍仙肩負任務而來。
然後就被種在地裡。
“果然是很好的材料!你們看好了!”
顧承示意韓菱紗和柳夢璃看清楚,將本源實體化。
片刻後,一朵特殊的根莖植物出現,上面花開兩朵,花蕊皆是人臉。
兩朵花並不平衡,左邊一朵瘦小枯萎,乾乾巴巴,面孔卻平靜祥和,右邊一朵肆意綻放,迎風招搖,面孔則是扭曲邪惡。
“此物源自邪劍仙,卻已不是邪劍仙,稱它爲‘兩開花’吧,以後需要了,可以直接培育!”
在兩女屏息凝視中,顧承將兩開花折下,邪劍仙的根重新種回土中,花瓣隨風吹動之際,周遭成熟的天賦之靈也飛了過來。
“天賦之靈本就對應清濁之力,性格情緒變化,有些天賦清甚於濁,情緒積極向上,你們就餵給這朵善花,反之則餵給惡花!”
顧承做出示範。
一個算盤飛至,正是邱管事的算術天賦,不過卻非原版,而是在土中繁衍的徒子徒孫。
融入善花之中。
又一柄殺氣騰騰的大刀飛至,正是繡衣御史王賀的武道天賦,野心滿滿,依舊是徒子徒孫。
沒入惡花之內。
這兩種天賦之靈剛一融入,兩花迎風怒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得到成長。
“哇!”
兩女的美目中滿是驚歎,顧承又道:“現階段你們就專門餵養善花,保證養料不被惡花搶奪就好,順便也向它請教一二。”
“請教什麼?”
韓菱紗一怔。
“你不是想學修仙之法嗎?”
顧承笑笑,伸手一招,一本儒家經典飛來,正是教書先生的天賦,傳道受業解惑,融入善花之中:“它就是不錯的老師!”
……
驚喜來得是那麼快。
韓菱紗萬萬沒想到,種下邪劍仙,居然能學到蜀山的傳承。
不僅是她,就連柳夢璃都一併學習,因爲顧承告知,很快渝州城將成爲風暴中心,想要保護家人的安全,必須依仗實力。
所以接下來永安當鋪的後院中,常見流光往來,縱橫如電。
蜀山的御劍之術,是心神御劍,念動劍起,圓轉自如,飛劍挑抹刺擊,隨心所欲,在起步階段,就勝過了人間劍術太多。
毫不誇張地講,人間劍道中的劍氣劍意,人劍合一,只是劍仙御劍的基礎。
但兩女都沒有轉用飛劍,而是依舊使用自己順手的武器。
韓菱紗用的是萍沙劍,武林中常見的雙手武器,輕巧耐用,舞動起來如風如影,故得其名。
柳夢璃則是浣塵玉琴,乃是箜篌的一種,琴柱以上好的古玉雕琢而成琴柱,聲音激越,靈力催動樂聲時,利可碎玉。
這不是託大,而是上乘劍術,不在於劍法招式,無關於技擊之術,更多的在於對於規則道法的領悟。
根據善花的傳授,蜀山御劍,共分術、法、道三層。
入門弟子,統修御劍術。
術,是技術,是訣竅,是一種應用。
法,則是法則,是方法,是一種準繩。
最後的道,就是自然,是大道,是一切種種。
它既是根源,也是中樞,道可道,非常道,往大了說,它無可名狀,無法描述,往小了說,它是天地運轉的根本道理,是每個修仙者根本的修行方向。
由道而生法,由法而演術,這就是蜀山派千年以來歸納總結的修仙之法。
換成尋常弟子,師門長輩頂多傳授御劍術,從術開始按部就班的修煉,哪會這樣全面講解。
關鍵在於,此前兩女在典當過程中的領悟,打下了無與倫比的根基,她們有了高屋建瓴的資本。
因此三月的上巳節剛過,兩女的修行便有小成。
這一日,柳夢璃正在修煉,侍女通報,很快柳世封憂心忡忡地走了進來:“璃兒,你和你娘晚上就走,回壽陽老家,裴劍掩護你們!”
柳夢璃目光一凝:“爹,天子的旨意下來了?”
柳世封點點頭:“陛下沒有同意我的請辭,反倒勉勵了我一番,可是……”
他深深吸了口氣,掩不住眉宇間的驚懼:“御史中丞孔璘,即將駕臨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