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遺忘了有多久?應該是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原始身份的存在。“儀宸,你很在乎我的身份麼?”
風儀宸啞然失笑,“師父若是有苦衷,不說便是死,我只是……崇拜師父而已。”他說的是實話,能讓他風儀宸崇拜的人,屈指可數。
雲澈城依舊沒有月光,傍晚便已是一天的極致。殘陽,如血般的傾灑在雲澈城城中的每一寸土地之上,金紅色的霞光,將天邊點亮,也將這小小的書房,鍍上了一層華麗的光芒。
天遙望着窗外的美景,手撫上窗櫺,好似嘆息,又好似追憶,“有道是天機不可泄露,可若是一個人,守着沉重的天機,不生不死,卻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你明白麼?”
不生不死麼?風儀宸蹙眉思忖,他只是個平凡的人,雖然他的家族是嗜殺者,可嗜殺者也是人,也會有生老病死,並非生命永恆。
那種深刻的沉重,他沒有體會過,可換成是他,獨活在世上百年,甚至千年、萬年,不休不止的看着紅塵更迭,日月交替,想必也終將成爲一種無聊又痛苦的度日如年。
人生之所以珍貴,便是因爲它的長度有限,卻蘊含了無數的可能。若是這個長度變成了無窮永恆,那麼還有什麼珍惜可言,還有什麼回憶可戀?
“是很孤獨。”風儀宸輕吟出聲,好似剛剛那一瞬,他已活了千年。
天遙低頭一笑,沉重過後,便是他慣有的雲淡風輕,“關於郎燼寒,我保證他不會死,只是這番歷練是必不可少的了,這天下……怕是要亂啊……”
“而他,或許就是這亂世中的英雄?”風儀宸試探性的問出口,卻被天遙緩緩搖頭否認道:“不,不是或許,是必然。”
印天鏡乃是上古神器,據說是女媧補天之時,遺漏的一塊靈石。後吸取日月精華,採天地之靈氣,靈力見長,便
有了眼下可以窺見未知之事的絕技,只是這絕技也要因人而異。
遇到能駕馭得了它的人,那印天鏡自然就是一寶物,如虎添翼。可若是使用者無法駕馭它,那印天鏡再神,也發揮不出它應有的作用。
或許在外人看來,它就是一塊破銅爛鐵,一文不值。
得到了師父的保證,風儀宸一直擔憂的心,終是緩緩落地。他再次去觸碰印天鏡,可手不過是剛剛靠近,便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逼着他遠離,甚至他可以解讀出這種排斥算是對他的警告?
警告什麼?警告他不要靠近?那是讓他不要靠近鏡子,還是不要插手郎燼寒的事?
等等怎麼會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縈繞在指端?
“感受到了?”天遙站在風儀宸的面前,垂眸注視着印天鏡中的景象,不由得彎脣一笑。
“是珠珠!是她……沒錯!絕對是她!”
天遙頷首,“沒錯,確實是珠珠,可你同樣也感受到了珠珠的異常,她失去了武功,眼下就只跟尋常女子無異。”
風儀宸不言語,這正是讓他擔心的地方,她現在要去的地方,不亞於龍天虎穴、人間煉獄,沒有一點武功傍身,郎燼寒又身負重傷,倆人就算合力,也未必是這羣殭屍的對手。
“擔心什麼?可別忘了,珠珠就算沒了武功,可她也是被殘月選中的人,在這種武功盡失的情況下,她卻還能感應到郎燼寒有了危險,你說這代表什麼?”
風儀宸一驚,師父的話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珠珠,她的武學修爲,又精進了?只是現在被壓制着,而眼下的困境,正好是激發她跟郎燼寒潛能的機會?”
天遙但笑不語,拍拍他的肩膀,緩緩的向着門口移去……
夜晚,秋風陣陣,林風蕭蕭。
珠珠來到相思林,故地重遊,竟生出了幾分唏噓,可眼下情況危險,她沒有時間也沒這個心情,去好好感受這份遺失的
美好。
這一路,她已經不知道吐了幾次血,只是隱約覺得,自己這一切反常的舉動,都是被郎燼寒引起的。
她只要心裡一想郎燼寒,擔心他好不好啊……有沒有受傷之類的,她全身的精血便好像是逆流而上,讓她全身的每一寸皮膚,都興奮的不得了。
“郎燼寒,你在哪?”珠珠手扶着樹幹,異常狼狽的朝着相思林裡走去,她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許這就好像夢一樣,天馬行空的夢境,到頭來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林子她曾經來過,所以此刻藉着月色,倒也不算難走。可漸漸的,周圍的風突然變得溫柔,甚至可以算是曖昧的是,珠珠不由得自嘲一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回味曖昧?
“燼寒,你在哪?聽到了麼?”珠珠一處處的仔細找,越往林子裡走,越是心驚,那抹不好的預感,也越是清晰。
“唔……”
“啊!”珠珠突然感受到手臂好似被人猛的拉了一下,緊接着入骨的疼痛便從她的腕上傳來,珠珠低頭一看,就看到一雙森然的白骨手,死死的扣在自己的皓腕之上!
“別吵!是我!”
珠珠終於從驚恐中鎮定,低頭一看,順着手腕一點點向上看去,竟然是……
“郎燼寒?你、你這是怎麼了?”珠珠趕緊蹲身靠近他,確切說是要扶起他,他的手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郎燼寒此刻,全身基本上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了,他氣息微弱,靠在珠珠的肩頭,好似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難。
對他來說,也真的是這樣。
“珠珠,帶我離開……快……”
珠珠來不及細細盤問,撐起他的身子,下意識的便要抓住他的胳膊,可不過剛剛觸碰,她的淚便再也控制不了的流了下來……
他哪裡還有胳膊?只能在月色下看到兩條白骨外露的手臂,恐怖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