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衆人等將郎燼寒圍的看似再也沒有退路之時,郎燼寒的周身突然紅光大盛,似乎要將天邊都燒透一般,這種景象是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饒是萬國以秘術興過,萬厲鴻對秘術如此有造詣,也對眼前的景象沒有一點見解。
“丞相,要不、要不我們撤了吧!”萬良揩去嘴邊的黑血,心裡雖然恨死了萬厲鴻,可也明白眼下的情況,不能跟萬厲鴻撕破臉,不然自己饒是留着一條命回到萬國,也難逃萬厲鴻的折磨。
“這是萬國所有的兵力,如果現在走了,你覺得萬國,我們還有必要回麼?”萬厲鴻這個時候反倒不着急趕盡殺絕了,眼前的景象太過詭異,詭異到讓他難以捉摸到底要不要對郎燼寒痛下殺手。
周圍的士兵再也沒有人敢上前打郎燼寒的主意,主要是根本也無法近身。郎燼寒全身赤紅,彷彿整個人像置身於火海之中,血火滔天,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正當雙方一個兀自燃燒,一個躊躇不前之時,從白琥國的邊境處,傳來一陣緊過一陣的快馬加鞭,萬厲鴻蹙眉一看,因爲漫天的黃沙遮擋了視線,看不清對方有多少人馬,不過一個巨大的囚車,卻是非常醒目。
“萬丞相,救命啊!”從囚車裡傳來的叫喊聲,雖然微弱,可卻依舊一個字不落的傳入到了萬厲鴻的耳朵裡,萬厲鴻一勒馬繮,吩咐手下的人看住郎燼寒,他自己則是向着前方奔去。
萬良不明所以,只看到萬厲鴻十分着急的向着前方疾奔,他也不想管這種爛攤子,對於萬良來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顛覆他曾經的打仗認知了,一時半會,絕對是受不了的!
白琥國的突擊人馬停在了郎燼寒部隊的軍帳前,七夜一揚手,身後大批的暗衛軍隊便像魅影一樣的統一停住。
而此時的萬厲鴻,也已經來到了神秘大軍的面前,而他看到的一切,也讓他十分的難以置信。
“萬丞相,快救救我們吧!”女人尖銳的求救聲從囚車裡傳來,萬厲鴻怎麼也不會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見到了萬國的公主殿下們!
“你們、你們……”
“萬丞相,我們奉主上之命,特來與你做個交易。”七夜口吻極淡,彷彿這身後的暗衛大軍,幾十萬人就個幾個人一樣,十分的淡定。
萬厲鴻掃視着眼前的年輕人,年紀輕輕,可不難看出,武功絕學想必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光是這股寵辱皆不驚的狀態,就不是一般人能修煉出來的。
囚車裡的“彩虹七姐妹”說來也非常倒黴。本來是接到皇甫軒的聖旨,說進宮呆一陣子的,沒想到這皇宮還沒轉悠明白,牀榻還沒睡熱乎呢,就被人秘密抓到了大牢裡,好像自從朱珠珠這個臭女人無故消失之後,她們幾個人就跟大牢天牢之類的,結下了不解之緣。
在牢裡關着就關着吧,幸虧沒有身體上的虐待什麼的,這一點還是比較讓人滿意的。可關鍵是,好景不長,這被關在牢裡才幾天時間啊,就傳出戰亂的消息。戰亂就戰亂吧,沒想到自己姐幾個竟然成爲了戰俘的候選人!
這纔是最讓她們鬱悶的。
“公主們莫急,臣定當竭盡全力將你們安然送回萬國。”萬厲鴻恭謹的一抱拳,轉而又望向了七夜,“不知良國君主要跟在下做什麼交易?”
七夜眼眸一眯,淡淡開口,“迅速帶着你的部下,從良國撤出,立刻,馬上。”
萬厲鴻一副瞭然於心的笑,倒是囚車裡的朱銀銀迫不及待的開口道:“萬丞相,你倒是快點答應啊!”
“是啊是啊!這囚車裡面太難受了!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萬厲鴻沒有去理會她們的叫喊,只是意味深長的看着七夜,幽幽開口道:“你們的主上怎麼就認爲,我會同意呢?”
七夜沒有說話,而囚車裡的彩虹七姐妹卻是震驚了,萬厲鴻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萬厲鴻!你竟然敢見死不救?”朱寶寶大喝一聲,雙眼赤紅幾欲滴血,“你知不知道,要是讓母后知道你這樣對我們,你會被株連九族的!”
萬厲鴻朝着虛無之處一抱拳,做出一副謙恭的樣子,“女皇陛下的旨意,難不成微臣也要抗旨不尊麼?”
這話看似是給彩虹七姐妹說的,實則是在告訴七夜,你們良國用我們萬國的這幾個公主作爲要挾,一點用都沒有。
七夜不以爲然,這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話,他聽的太多了。衝身後的暗衛手下輕聲吩咐道:“把這七個女人帶下去處置了,然後修書一封送去萬國,就說萬厲鴻丞相同意這種做法
。”
萬厲鴻眼角一抽,沒想到這年輕人逼人就範的手腕不一般啊。
“萬厲鴻!你不是人!你怎麼能這樣呢!”
“見死不救!你還當不當我們是萬國的公主?我們的母親可是萬鳳儀!萬國的女皇啊……”
囚車碾地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連帶着還有那七個女人哭天搶地般的嚎叫,萬厲鴻微眯着黑眸,轉瞬又看向七夜,發現他竟然雙目微闔,好似……瞌睡?
萬厲鴻牽握住馬繮繮繩的手指,微微泛白,這算不算公然的挑釁?
“萬丞相心中可是後悔?”七夜驀地開口,倒是讓萬厲鴻始料不及。
“良國我們勢在必得,總有人要做出犧牲……失陪了!”萬厲鴻一夾馬腹,就要調轉馬頭,向自己的陣營奔去,卻只見一陣黑影閃現,定睛一看,七夜已經阻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今天萬丞相想要離開這白琥地界,怕是有些難了……”七夜雙臂環胸,神態悠閒的抱着佩劍,彷彿在黃昏夕陽之下,古道西風瘦馬之時,與一個老朋友敘舊般的悠閒。
萬厲鴻挑脣一笑,“哦?這話怎麼說?”
七夜倏然輕笑出聲,指了指萬厲鴻的身後,道:“萬丞相回身看看便知。”
萬厲鴻心裡狐疑,不知道這是不是眼前男人使出的詭計,趁自己回身之時偷偷襲擊自己,七夜看出萬厲鴻的猶豫,說出了一個不算解釋的解釋,“萬丞相,如果我要想取你性命,早就動手了。”
確實,暗衛的殺人技能,一向都是一瞬一息之間,便足以斃命,又何苦在這根你嚼舌根半天,纔要咋咋呼呼的告訴你,“閒聊到此爲止,我要取你命了哦!”這不是浪費時間麼!
萬厲鴻一琢磨,心裡也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了,當下一笑道:“是萬某失禮了。”說完這句話,萬厲鴻不再猶豫,立刻轉身向七夜指着的身後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人、人呢?
剛剛黑壓壓一片的良國援軍,瞬間就沒有了蹤影?
“萬丞相,你現在可以走了。”七夜撂下這句話後,輕輕叩擊馬腹,馬兒便向散步一樣的向前踱去。
暗衛的殺人本領,可以以一敵十,甚至更多。關鍵是他們修煉的隱身之術,一般人是根本無從下手的。而七夜剛剛跟萬厲鴻拖延那麼長的時間,無外乎就是要給他的暗衛大軍爭取一個時間,一個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就可以向着郎燼寒他們戰區移動的時間。
而萬厲鴻剛剛看到的一切,除了七夜自己本人是真的以外,其他的都是假的,也可以稱之爲幻象。
這是皇甫軒未登基之前,跟一個專門研習秘術的神秘老人學習的,可惜那個老人後來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唯一留下的線索就是他畢生唯一的徒弟,叫天遙。
世人又稱他的徒弟,爲天遙老人。天遙的名聲雖大,可真真正正見過天遙的人,卻不多。不然……以天遙的那種極品妖孽長相,怎麼也跟老人扯不上邊……
萬厲鴻望着空空如也的身後,一時間他感覺自己蒼老了數歲。這意味着什麼?剛剛那些人一瞬間消失的本事,萬厲鴻這個修研秘術的人,不會不知道哪代表着什麼。
看來……他和鳳儀都漏算了一步,那就是良國雖然不是打着“秘術興國”旗號的國家,可真真正正在秘術修習上,確確實實高於自己一等。
“唉……”此時此刻,萬厲鴻感覺異常疲憊,累的不是軀體,更重要的是心,他深深的覺得一種身心俱憊,徹徹底底的折磨着自己。
再去尋常剛剛那個年輕男人的身影,慢慢黃沙之下,又哪裡能尋得到他的影子呢?
萬厲鴻再也不做遲疑,做着最壞的打算,頭也不回的去跟萬良會和,也許萬良和他的一衆部下,此時已經慘遭不測。
而七夜一路策馬奔到戰事發生地點之時,正如他所料,暗衛大軍正形同鬼魅的進行着屠殺。雖然在外人眼裡看到的就是一個又一個的良國士兵,不是腦袋被人砍了,就是心口窩被人捅了的慘象。
可七夜看的真切,整個暗衛大軍就像從陰間來的引路人一樣,攫獲住一縷又一縷的孤魂,肆意的拉扯,泅渡。
這場本來勝負十分懸殊的戰役,突然間就變得沒有懸念起來。而最讓七夜難以置信的是不遠處的郎燼寒,他心裡不禁疑惑的問自己,那個人還是郎燼寒麼?
一身肌理已呈現出詭異的紅色,雙目圓睜,帶着嗜血的光芒,殘暴、無情。一頭原本漆黑如墨的長髮,此刻已經變成一片火紅,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好熱!血……我要好多好多的鮮血!”郎燼寒整個人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瘋癲狀態,與其說他是個將軍,不如說現在的郎燼寒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只是,他的左手胡亂揮舞着沒有招式的必殺技,可至始至終,他的右肩之上,卻始終馱着一個女人,七夜微微眯眸,那個女人不是主上一心要娶的女人麼?
怎麼會被郎燼寒佔了去?
“你們都給我撐住了!萬丞相馬上就到,我們就有救了!”萬良此刻也是異常狼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自己的這些兵,無一不以最詭異的方式死去,本來是己方必勝的場面,也不知道惹了什麼陰家,竟然給他們來了這麼詭異的一處!
小兵們現在說不害怕那純粹是騙人的,怎麼可能不怕?剛剛還跟自己並肩戰鬥的戰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手裡的武器扎向了自己的心臟,這不恐怖麼?
還有不遠處的那個紅髮男人!那、那是郎燼寒麼?他們嚴重懷疑郎燼寒是被什麼邪門歪道的東西附了身,所以他們的戰友纔會有這種那種的奇怪死亡方法。
萬良的盔甲已經被刺破幾處,殷紅的血液順着衣衫下班滴落到黃沙中,轉瞬又被掩埋,這種感覺就好像親眼見證着自己死亡一樣。
明知道最後的結果,卻不得不慢慢的去經歷。也許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睜睜的看看着死亡一點點奪走你的呼吸,你想求個痛快的死法,卻驀然才發現,那是一種奢侈的乞求。
人數越來越少,最初引以爲傲的八十萬大軍,眼下已剩不到十萬。萬良的胸口被莫名的刺了一刀,猩紅的血液帶着他的溫度,汩汩從體內奔出,萬良看着當胸穿過的長矛,雙手覆蓋在紅瓔珞之上,緩緩的轉身,卻看到刺中他的人,正是他的副萬坤將軍,而萬坤剛剛就已經戰死了……
“哈哈!天要亡我,要亡我啊!”萬良整個人都已經呈現出一股死態,最後終於不支的跪倒在黃沙之上,最後頭一歪,徹底的與生命告別。
當萬厲鴻趕到之時,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睚眥欲裂!這眼前的景象,完全就是一副人間煉獄的場景!
當最後一個萬國士兵倒在萬厲鴻的面前時,萬厲鴻深刻的覺得,他活着的意義已經沒有了。
曾經,一直到出征之前,他只爲一個人而活。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將天下裝在自己心間的女人,萬鳳儀。
可現在,他卻想真真正正爲萬國活一次。
八十萬的大軍,八十萬個生命,頃刻間就變成了一縷縷亡魂,他甚至聽得到那些冤死的士兵,在自己耳邊的不斷嘶鳴……
“啊!”萬厲鴻雙手捂住耳朵,有些難以置信,一手揚起佩劍,想都不想的就要向頸間刺去,在他看來,他已經不配再活下去了。
如果萬國帶出來的這些士兵都已經死了,那麼他一個丞相又有什麼顏面可以活呢?還有活的必要麼?
他曾經說過,要幫萬鳳儀保住她要的天下,可眼下這一具具冰涼的屍體,就好像一個個嘲諷他的笑話,猙獰的看着他,告訴他萬厲鴻,你輸的有多慘。
“噹啷”一聲,原本應該沒入頸間的長劍,卻被另一柄長劍打落。七夜依舊雙臂環胸,緩緩又優雅的來到萬厲鴻的面前,輕聲道:“萬丞相,你不能死。”
萬厲鴻整個人瞬間便蒼老了許多,甚至鬢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銀髮,“哦,爲何我這樣的無用之人不能死?”
七夜笑道:“你若是死了,誰去找工作,誰去跟萬鳳儀報告最後的戰役結果呢?”
“呵呵,良國有心了。”
萬厲鴻一撩長髮,眼角的一滴清淚,順着臉上的法令紋流下,萬國的將士們,我萬厲鴻對不起你們……
“啪啪啪”清脆的三聲擊掌聲響起,三十萬的暗衛大軍便出現在了七夜的身後,只是這次出現的不再是幻象,而是確確實實的實體。
每個暗衛都穿着絳紫色的獵裝,可因爲大肆屠殺的關係,絳紫的顏色已經趨近於黑色,而且溼濡一片,滴落到地上的不是汗水,而是一滴滴鮮血。
血是他們的,是萬國那些咎由自取的下場。
“萬厲鴻!沒想到你真的要將我們置於死地!”
一聲女人的嬌喝,劃破這寂寂的長空,倒是讓萬厲鴻回神片刻,這一看,當下笑了……
“原來,你們早就算好了一切啊……”萬厲鴻說完這句話,只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涌,噗的一聲,噴出口黑血,整個人便從馬上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