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燼寒怎麼也沒想到,突然之間衝了出來,替皇甫軒挨下這致命一掌的人,竟然是朱珠珠!
“珠珠!你怎麼樣?”郎燼寒趕緊上前,要扶起委頓的珠珠,可有一雙手卻更快的先於他做了這個動作,皇甫軒一臉的難以置信,眼角幾近崩裂,痛心疾首道:“郎燼寒!你如果對朕不滿,直說便是!爲何要傷珠珠!”
“你讓開!”郎燼寒爆喝出口,他心裡萬分覺得這事情處處透着古怪,可眼見珠珠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的內心好似猛獸出籠,急需撕咬泄憤。
二話不說,大掌扣住皇甫軒的脖頸,一點點的將他提了起來,“皇甫軒,放開珠珠!”
“不、不放……”皇甫軒臉脹的通紅,近乎與豬肝色,可懷裡卻死抱着珠珠不撒手,“你、你弒君,活、活命……難!”
“哼!”郎燼寒輕挑脣角,可一抹嗜血的紅光,卻從瞳孔深處劃過,“皇甫軒,留你真是個禍害……”話落,只聽吱嘎一聲,郎燼寒的手下力道驀地加大,而皇甫軒的呼吸,也險險的一滯。
“燼、燼寒……住、住手……”珠珠氣息微弱的開口,雙眼依舊緊閉,蒼白的嘴脣泛着可怖的深紫,“別、別殺人……”
“珠珠!”郎燼寒二話不說,一甩手便鬆開了對皇甫軒的鉗制,這一生一死之間,皇甫軒早已是氣力全無,雙手也終於不堪重負,一個手顫,珠珠並從他的懷裡跌落。
眼看就要着地之時,郎燼寒如一抹烈火,猛的將珠珠攔腰索入懷中,一臉的急切,“珠珠,怎麼、怎麼會這樣?我……我要傷的人,不該是你……”
郎燼寒痛心之餘,也趁機封住珠珠周身幾處要穴。剛剛那一掌的力道,別說珠珠一介女流,就算是換成身體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漢,恐怕也是非死即傷!
珠珠的眼瞼輕顫,卻終究沒有睜開,嘴脣翕合之間,微弱的好似要說些什麼……
“珠珠,你別說話,我們立刻就回去,徐風涯一定會有辦法救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郎燼寒抱起珠珠就要衝出房外,卻忘了此時他們身處孤海之中,滄浪之上。
起身的動作,刺激到了珠珠的內傷,她悶哼出口,卻也因爲這錐心的疼,喚醒了她漸漸要離散的意識,使出全身力氣輕扯了扯郎燼寒的袖口,想要再大力些,卻終究無力垂下。
“珠珠!”郎燼寒雙目幾近欲裂,抱着珠珠像瘋子一樣的衝出房門,可剛剛踹開房門,卻從四面八方閃現過無數柄寒刃,寒涼的觸感,此刻正圍駕在自己的頸間。
“郎將軍,得罪了!”七夜一招手,示意自己的部下將郎燼寒控制住,自己一閃身,趕緊進入艙房去看皇甫軒的情況。
珠珠已經暈了過去,可那隻緊抓住他袖口的小手,卻是死死的不放,那種感覺好像郎燼寒就是她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可是郎燼寒想不明白,爲什麼珠珠要替皇甫軒挨下那致命的一掌!
難道,僅僅是因爲她要皇甫軒帶她去看萬玉衡?想到這,郎燼寒的胸口驀地一陣,眼神複雜的看了看懷裡的女人,心道:珠珠,爲了萬玉衡,你甚至願意爲別的男人死,是麼?
突然之間,郎燼寒覺得很多事情的本質,已經發生了變化,無論是珠珠的感情,還是自己的心靈歸屬,都不再相同如昨。
曾經的珠珠,她的世界裡只有自己,就算前世她不是人的形態,可郎燼寒知道,她活着一天,自己便是她的全部。
再後來,她幾經周折,修成人身,找到自己,坎坎坷坷、兜兜轉轉之中,即使被自己傷了又傷,騙了又騙,卻仍舊相信她的那顆心,她要找的人,對她依舊不渝。
可惜啊,珠珠,你好傻,傻到那時候我肆意的揮霍你對我的好,你卻依舊不離不棄。
郎燼寒脣角泛起一陣苦笑,可眼神裡卻冷的要結冰。當他終於對她的存在承認之時,也意味着這場感情的追逐戰,他被反客爲主了。
只是爲什麼我想起一切,也願意承認一切之時,你卻不再是心歸我屬了呢?珠珠,不要那麼在乎萬玉衡好麼?
說是懲罰也好,說是報應也罷,郎燼寒願意承受珠珠曾經爲他吃過的苦,甚至將她曾經受到的傷害,以十倍百倍的反作用到他身上,他亦無怨言。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以內心折磨爲始端?因爲一旦心被徹底的傷透,一切都將不同。
周圍的暗衛,密密的一圈,略略掃過去,竟是不下二十人,二十柄鋼刀一起貼着脖子的感覺,除了冰涼之外,還很刺激痛快!
雷烈掃了一眼郎燼寒,對他臉上的笑十分的不爽,手下的鋼刃力道不自覺的加重,“郎將軍切莫爲難屬下,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郎將軍配合!”
“哈哈,配合?”郎燼寒絲毫不在乎自己眼前的處境,貼着他的刀刃,一步步的向他走去,這些暗衛在沒有得到命令前,是不可以傷害郎燼寒的,七夜的意思是要他們看住郎燼寒,可此刻的郎燼寒看起來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迫得他們也只能節節後退。
“不要再動!”
郎燼寒置若罔聞,抱着珠珠,一步步緊逼,“我的女人要死了,你要我配合?”冰冷鋒利的劍鋒,刺破了他脖頸上的皮膚,殷紅映襯着寒刃,看的人心裡發怵。
“你們退下!”
刷的一聲,四周的劍鋒,好似從未出現過的一般,齊齊的收起,郎燼寒背對着身後的人,口氣裡卻是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狠,“皇甫軒,再讓我遇見你,必死!”
“恐怕那時候珠珠也陪葬了吧?”皇甫軒言語幽幽的在背後響起,緩緩的踱步到郎燼寒的身後,越過他的肩頭,輕問出聲,“你恨我可以,可眼下珠珠生死未卜,你要怎麼救?”
嘩啦一聲,展開金扇,又恢復成了翩翩貴公子的模樣,剛剛七夜已經爲他運功療傷,他本身也是習武之人,剛剛不過是因爲窒息而造成的不適,這會兒調息過後,已無大礙。
可也因爲這次的事件,讓皇甫軒內心做準了一個決定:郎燼寒,留不得……
皇甫軒根本不想管,郎燼寒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珠珠一往情深,也不想探尋這兩個人到底再搞什麼剪不斷理還亂,單單從男人的面子和自尊角度出發,朱珠珠,也必須是他的女人!
釋然一笑,脣角自信的弧度,越發飛揚,因爲他發現,只要一牽扯到珠珠的安危,郎燼寒就會很緊張。
“燼寒,我們之間的恩怨,爲什麼要讓珠珠來承受?”皇甫旭來到郎燼寒的身前,筆直的目光毫無躲閃之意,就這麼深深的望向他的紅眸深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也要這淑女有命等到我們爲她爭相逑之才行吧?”
“你什麼意思?”郎燼寒微微動容,他低垂的臉,深深凝視着懷裡的珠珠,月色下她的小臉,白如清霜,雖然從外觀看不出她有何異樣,可郎燼寒心知她的內傷,已然傷及心肺。
皇甫軒認真的開口道:“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清楚?”嘩啦一聲,將金扇折起,以扇骨部位輕點住郎燼寒心口的位置,“你這裡痛,我不比你好受到哪去……”末了,又長吁一口氣,扮出幾分苦口婆心,“隨朕回宮,朕一定救活她!”
郎燼寒一閃身,讓皇甫軒手裡的摺扇,霎時間失去了支撐,好似一個恍惚的醉漢,失去了依附的力量。
輕笑一聲,郎燼寒斜睨着皇甫軒的虛僞,陰測測的開口道:“說的真好聽,你救活她之後呢?殺了我?封她爲後?還是要昭告天下所有人,我是個要弒君的亂臣賊子?”
“你!”皇甫軒氣極,他怎麼也沒想到,郎燼寒竟然如此的食古不化,當下也不再繼續遊說,狠聲道:“來人!給我把郎燼寒拿下!把皇后娘娘給我奪下來!”
四周的暗衛,如暗涌的潮水般,層層襲來,郎燼寒整個人已然靠近船舷,微微側身竟是狂傲一笑,“皇甫軒,你的如意算盤,我不會再讓你如願!”
話落,一隻腳已然踏上了船幫,他的這個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恐不已,他們不理解郎燼寒這種自殺的行爲,到底爲何!
皇甫軒大恐,一揮手,阻止了暗衛的繼續前進。“郎燼寒,你要幹什麼?你瘋了!珠珠受傷極重!由不得你胡鬧!”
“她是我的女人,我們做鬼鴛鴦,干卿何事?”郎燼寒腳下一用力,整個畫舫瞬間便有些傾斜,連帶着他的身影,也有些不穩。
“你、你別做傻事!你要死要活朕不管,你把珠珠留下!”
郎燼寒微微側身,彷彿聽到了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斜挑着脣角說不出的魔魅,“皇甫軒,你記住!今天我若是跟珠珠共死,你還能落個高枕無憂!倘若老天垂憐,留得我一口氣在……”
“怎樣?”皇甫軒試探性的開口問道,他現在必須十分謹慎的試探郎燼寒,過激則剛,過剛則斷!
郎燼寒突然仰頭大笑,“哈哈,怎樣?你會不知道?”話落,紅眸被月色染上一層朦朧,卻絲毫不減他眼裡的戾氣,“那你就等着睡你的皇陵吧!”
“你!來人啊!給我上!我要郎燼寒死!”皇甫軒大聲的下旨,果然這郎燼寒是真真的留不得……
“哈哈哈哈……”郎燼寒對着向自己涌來的暗衛,放聲狂笑,低頭又看了看懷裡的珠珠,眼神驀地一柔,“珠珠,我們不會再分開,我保證……”
撲通一聲,郎燼寒沒有絲毫猶豫的抱着珠珠,便跳下了海,皇甫軒打死也沒想到,郎燼寒竟然真的不管不顧至此!
“珠珠!珠珠!”皇甫軒趴在船舷邊緣,大聲的對這海里狂喊,可是海浪的包裹着風聲,別說人聽不到,就連人的影子,也被吞噬的分毫不剩。
“你們!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都給下海去搜!快!”皇甫軒好似發瘋了一般,他設想了一切,也做了完全的準備,就是沒有料到郎燼寒竟然會真的跟他玩破釜沉舟!
暗衛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最後都把視線投在了七夜的臉上。
“怎麼?翅膀硬了?朕的話都當屁了?”皇甫軒口不擇言,暴躁的抽出七夜腰間的佩劍,就要向其中的暗衛刺去!
“主上息怒!”七夜驀地擎住皇甫軒的手,皇甫軒惡狠狠的目光,充滿的殺意的看向他,言外之意好像再說,你七夜也敢阻止我了?
七夜知道此刻的皇甫軒,就算是把他們都殺了,也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可眼下郎燼寒這樣做,而遠處的點點燭火,不難判斷那一定是慕容十三的船隻。
此刻萬萬不是硬碰要的時候啊!
撲通一聲單膝跪地,七夜懇語道:“主上要殺要剮,七夜都不敢有言,只是先請主上向那方看去……”七夜一指有光亮的地方,皇甫軒順着他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情緒卻是冷靜了大半。
“哼!回宮!”皇甫軒將自己頭頂的金冠正了正,帶着一臉怒氣的走向了其中的一隻鐵鷹。
茫茫大海之上,只有這艘畫舫,依舊搖搖退退,遊遊蕩蕩,不知悲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