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於西姆斯這樣的想法還只是軍方溫和派的思路。
而在一個文明之中,不論它有多麼的自由,總會存在一些種族主義者。他們對於外來者永遠持有着抵制態度,尤其是和他們完全不同的外星智慧種族。
維爾維特聯邦當然也不例外。
對於這些人來說,執行大清洗就是這些布羅歇人最好的歸宿。如此孱弱的文明,不配擁有優越的條件,而聯邦也不需要其它種族存在。
這種極端排外思想,在軍方內部其實並不在少數,只是聯邦一直以來都秉持着最初的行爲準則,強大的政治體系保障了聯邦的正常運轉,這才讓他們沒有站在臺面上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麼多年來,這些被聯邦收容的少數族裔在社會的發展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他們也許不是不可或缺,但的確在事實上讓聯邦走向了更好。
是否排外這件事,只是文明傾向方面的問題,認真說起來也沒有對錯可言,畢竟在聯邦之中,維爾維特人才是無可爭議的主體,這本是屬於他們的文明。
當然,維爾維特人也不是什麼慈善家,對於這個土著文明,進入其母星大氣層的空天飛行器可不是觀光的。
清除殘餘武裝力量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就要淺顯得多了。
生物實驗!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生物實驗。捕捉,帶走,一切都樸實無華,而且就當着整個布羅歇文明的面,沒有任何掩飾。
當年的蟲族單位可謂是讓維爾維特人在生物科技上大有收穫,即便不提效果強大的延壽藥劑,如今聯邦戰艦的外甲,都有其功勞存在。
而如今,這些布羅歇人,就是昔日的蟲族!哪怕他們無法提供那般顯著的價值,對於陌生的物種研究,也一直是維爾維特人的保留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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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時候或許有人曾幻想當外星人降臨會如何,這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優秀的藝術作品,以一種別開生面的形式,向民衆展示宇宙的浩瀚與廣闊,充滿着對未來的嚮往。
但是當真正的外星文明入侵之時,沒有人再會對這樣的未來再有任何憧憬,因爲他們帶來的是真實的殺戮和恐怖,卻沒有如同藝術作品中的英雄人物能夠站出來拯救世界。
布羅歇人母星的領空已經完全淪陷,即便文明仍然存在着極少部分的航空力量,但完全無法對敵人構成威脅。
在軍事基地和設施被精準摧毀,即便是藏在地下深處也未能倖免之後,他們能夠對這些極速穿行在天空中的外星飛行器構成威脅的,便只有一些手持式的動能武器。
但這只是理論上存在可能而已,現實之中基本不可能做到用這種方式擊落明顯和己方存在代差的機械造物。
而且被一旦受到攻擊,哪怕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些聯邦戰士也會毫不猶豫地立即發起反擊,而這往往也就代表着少則數人,多則數十上百的生命!
在國家時代,戰爭也是文明歷史進程之中的一部分,但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久遠到布羅歇人自己都已經快要忘記了的程度。
在聯合體建立以後,世界趨於統一,戰爭的強度和烈度都在持續下降,近百年來,至少在表面上連大規模的衝突都沒有發生過幾次,更遑論戰爭,而且是如此被碾壓一般的戰爭?!
當那從天而降的能量光束照射在地表之上時,許多連布羅歇人自己都不知道的隱秘地方都被直接攻擊毀滅。
通訊被接管,軍事武裝在第一輪攻擊之中就被毀滅,如今的布羅歇人已經失去了統一的組織,整個聯合體都變得無序而又混亂起來。
短短几日時間,原本的和平穩定已經不復存在。有人絕望,也有人瘋狂。數百年來建立的秩序在迅速崩毀,所有人都意識到,末日,也許就在眼前了。
接受這樣的現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於是在那些陰暗的角落,迅速滋生了令人作嘔的罪惡與瘋狂,並向着光明處飛速擴張,那些隱藏在秩序與約束之下的本能開始爆發,漸漸在混亂之中開出了純黑色的花。
相比起維爾維特人的武力攻擊,布羅歇人在這短短几天之內,對自己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甚至遠超維爾維特人的直接破壞。
政府已經基本失去了作用,他們無法直接與基層取得溝通,因爲通訊體系已經被維爾維特人掌握,通過有線傳輸倒是可以避免被攔截,但在之後的攻擊中,這些主要相關的設施也在維爾維特人的攻擊目標之內。
布羅歇人在維爾維特聯邦的眼中,已經沒有秘密可言。他們所走過的路,維爾維特人也曾走過,或許在某些方面由於生存環境的不同存在着巨大的差別,但這一階段的文明大致擁有着什麼樣的手段,以西姆斯爲首的進攻者一清二楚。更別說在量子計算機的入侵之下,他們已經獲得了大量的情報。
對於布羅歇人的混亂與罪惡,西姆斯沒有任何理會的意思,就彷彿這一切與自己無關一樣。他無視了布羅歇聯合體高層對於聯邦一刻不停的通訊請求,自顧自地派遣陸戰隊成員登陸星球地表,蒐集實驗素材。
一些布羅歇人發現了聯邦陸戰隊的登陸,試圖對他們造成威脅,然而當全副武裝穿戴整齊的機械戰甲邁上大陸的維爾維特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之時,他們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手中的武器近乎與燒火棍無異。
相對於布羅歇人來說,維爾維特人就如同從科幻電影中走出來的強大文明,能量武器,能量盾,超光速引擎,引力炸彈,生物機甲,處處都透露着自身高等文明的特色。
在接下來的六天時間內,布羅歇聯合體僅存的軍事武裝被陸戰隊完全解除,大量基礎設施被毀,這進一步加劇了布羅歇文明的崩壞。
他們對維爾維特人根本無從下手,此時此刻只要智商正常,都能夠清楚地意識到,布羅歇文明已經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失去了未來和希望。
那些橫亙在星球軌道之上的戰艦,將地表與星空完全隔絕,所有非維爾維特人的飛行器升空,在下一刻就會迎來來自天基的打擊。
即便是另闢蹊徑僥倖躲過了維爾維特人的信息壟斷,也無法對現狀作出任何改變。
隨着時間推移,混亂在持續發酵,而布羅歇人對此毫無辦法。
軍事力量已經崩毀,治安隊伍也失去了統一的指揮,瘋狂的民衆在肆意發泄着自己的恐懼,而更多的則已經陷入了絕望之中。
而這一切從開始到發現到這一步,僅僅過去了十五天而已,在以往之時,行星自轉十五個週期,甚至不能讓布羅歇人有什麼感覺,一切都是那麼平常。
但是如今的每一天,對於他們而言都已經彌足珍貴,因爲他們不知道,死亡究竟會在什麼時候來臨。
兩相對比,恍若隔世!
…………………………………第三艦隊旗艦,聯邦上將西姆斯正在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參與遠在母星的高層會議,這場會議最終將會決定他腳下的布羅歇人的命運。
一個陌生的文明,即便是對於維爾維特人來說,也是一件不容忽視的事情。因此,這場會議的參與者幾乎是聯邦的最頂層,政界的高官,軍方的大佬,科學院的頂尖院士等等,可以說這些維爾維特人,就是聯邦目前社會地位最高,權利最廣的存在,他們掌控着整個聯邦的未來,引領着聯邦的走向。
而他們之中,約有六成都是蟲族潛伏者。
“很顯然,我們已經控制了整顆星球,他們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對於我們而言,這僅僅是一個剛剛走出星球的孩童而已,根本沒有任何還手能力。”
西姆斯介紹着目前的情況,這是這些高層聚在一起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包括他們新建的行星殖民地在內,已經全部被我方所控制,當然,遵循您的命令,我們的士兵並沒有主動向他們的城市開火。
科學院的生物研究計劃已經在共享之中,包括星球之上智慧生物在內,第一批106個外星物種已經在陸戰隊的捕捉之下進入實驗倉,隨行的科研人員將會在之後的一個月內完成對整顆星球主要物種的基本研究,同時也將會有一批同樣的樣本送往母星,這預計需要兩年的時間。”
“對方的總體科技水平,初步評定與1900年前的我們相差無幾,只不過在能量應用方面遠遠不如,目前在星系內部沒有發現能源水晶的存在,其歷史記錄之內也無有相關記載。
他們在常規能源的應用方面遠超同時期的聯邦,我們在其母星表面摧毀了三座小型核聚變反應設備,在這方面的應用,大約與800年前的聯邦相當。”
“總而言之,對於如今的聯邦而言,他們本身沒有太大的價值,就我個人而言,並不認爲聯邦需要第五個少數族裔,至少在生物實驗得出像當年那隻蟲子一樣足夠驚人的結論之前,我保持這樣的觀點。”
對於布羅歇人的處置方式,早在之前確認其文明發展水平之後就已經被定下了基調。
即讓其所在的恆星系變成聯邦的第十個殖民星系,現在需要最終確認的,只不過是以怎樣的方式而已。
軍方的一些激進派毫無疑問支持着西姆斯的觀點,聯邦穩定的社會不需要融入第五個少數族裔,事實上這的確是一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且滅亡這個種族,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並不需要花費多少力氣。
對方已經可以說是引頸待戮了,每天都在嘗試聯絡維爾維特人祈求和平而被無視的聯合體政府,只能儘可能地在遍及全球的恐怖滅亡壓力之下,試圖重新建立秩序,然而收效甚微,毫無作用,他們的社會已經崩潰,在生與死的威脅持續存在的當下,沒有什麼能夠讓民衆相信文明還有前途。
悲哀的是,如今的政府甚至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做太多的事情,他們就像是傀儡一般,在一瞬間失去了對所有事情都掌控。
可以說,如今的布羅歇文明就是一頭待宰的羔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聯邦構成任何威脅。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留着他們有什麼用呢?
這就是如今維爾維特人最爲樸素的理論,當年的種族同化計劃耗費了聯邦多少精力,他們可不想再做一遍同樣的事情。
當然,他們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這些維爾維特人是做不了主的,哪怕這是屬於他們的文明。
真正能夠做主的,其實是這片星域背後的蟲族,是腦蟲託德,是自身與蟲族一體的零。
如果不是蟲巢意志未得到足夠的加強,在座的所有維爾維特人都已經是蟲族潛伏者了。
零要他們存在,他們就會存在,如果不願,他們就會毀滅,僅此而已。
西姆斯作爲前線最高統帥,理論上擁有着臨機處置一切事宜的權利,然而他卻只能在聯邦中樞的嚴令之下收斂自己的慾望,等待着聯邦高層最終的決定,這就是蟲族對於維爾維特人的掌控力所在。
這個決定,只取決於對布羅歇人的生物研究是否有足夠的價值讓他們得以被保留,與西姆斯自己甚至是軍方的意願無關。
而這個結果很快就在聯邦第三艦隊的艦載實驗室中被得出,最終被託德認定,布羅歇人仍舊有其存在的價值。
既然託德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麼也就意味着,不論布羅歇人願不願意,亦或者有多少維爾維特人反對,維爾維特聯邦都會再次擁有一個全新的族裔加入其中。
託德的評定依據,不是對方現有的科技水平,也不是什麼諸如道德觀念社會哲學等等之類無用的東西。
它所想要的,只有潛力而已。
而這種潛力,對於蟲族來說簡單粗暴,無關其他,只與其創造力有關,最多再加一點生命長度。
而不論是從生物解剖的層面,還是縱觀布羅歇人記錄的整個發展歷史,不難發現雖然今日他們弱小,落後,而且還有着一些盲目的大膽與狂妄,但這個種族在這之前的創造力,卻是連現在的維爾維特人都要爲之汗顏的。
當初的維爾維特人,在剛走入深空之際,就擁有着能源礦脈這種特殊資源的加成,一躍走向了更加遙遠的星空,並迅速發展壯大。
而布羅歇人卻沒有這些條件,但託德去觀摩他們的歷史,去研究他們的身軀,再與維爾維特人相比較,嚴謹刻板的維爾維特人,在普遍天馬行空亦或者說天性狂妄奔放的布羅歇人面前,在某些方面的確遠遠不如。
也許對於維爾維特人來說,所謂的文明風格與整個文明的文化亦或者是發展環境很有關係,但對於託德來說卻並非如此。
蟲族對於生命科技的研究永遠走在維爾維特人望塵莫及之處,在它的眼中,這種特性已經近乎於融入了雙方基因之中,也就是說,這兩個種族的整體特性,其實在先天之時,便已然註定。
於是,蟲族1441年,在坐視布羅歇人自我混亂了近一年之久損失了數億人口之後,聯邦第三艦隊數十萬陸戰隊第一次大規模登陸了布羅歇人的母星,並摧毀了所有的原有管理體系,對其展開了軍事佔領。
與此同時,聯邦最高科學研究院也收到了一份來自於遙遠星空的禮物,那是布羅歇人母星的“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