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達兵站建立在一個小湖泊邊,佔地只有二十畝不到,可這裡卻駐紮了國防軍整整一個步兵營。
整體建築都是一水兒的鋼筋水泥,從主體營地,到外圍的碉堡和戰壕,儼然就是一個小型要塞。五百來國防軍也包括了步兵、騎兵、炮兵和氣球隊等多個兵種。
雖然深夜的時候,烏爾達兵站的國防軍全部都縮進了牢固的兵站中,但夜晚自有士兵執勤。俄國人來的雖然很突然,也的確打了國防軍一個措手不及,但就在普里馬科夫覺得這一次能夠一舉斷掉這座兵站的時候,他們遭遇到了一種新式的武器的阻擋。
——地雷。
地雷的觸發模式同錨雷沒什麼兩樣,只不過將碰撞該做了從上而下的壓力。
烏爾達兵站外圍掩埋了數百顆地雷,雖然不可能全部爆炸,但只要有一半的機率被觸動,那就給俄國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偷襲戰打的就是一個速度。
俄軍的前進速度被地雷給耽擱了,丟失了自己最重要的‘武器’後,兵力只兩倍於國防軍的俄軍,經過了大半夜的艱苦奮戰後,也只是搶奪下了兵站最外圍的幾道戰壕。當然兩個堡壘也被俄軍打破了。
但到了天亮之後,俄軍還是無奈的撤退了。
他們不能再留了。夜間拿不下來,白天裡強攻的傷亡只會更大,而且中國人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烏爾達兵站被圍攻,而無動於衷的。
火箭彈的威力比起二十年前已經小了很多,這些年裡,鋼筋混凝土工事成爲了各國軍事要塞的標配,可火箭彈對於進攻部隊的威脅依舊是致命的。
對於向要塞發起進攻的士兵來說,白天比夜晚危險了十倍。
別看烏爾達兵站只是一個超級小的要塞,但在俄軍遠程火力不足——大炮——的情況下,白天里根本沒有拿下它的可能。因爲俄軍只有一千步兵。
德尼索夫不知道他會不會死,他現在渾身上下都難以動彈分毫,甚至連脖子都崴的生疼,這讓他現在只能扭着脖子躺在擔架上。
德尼索夫親自帶隊在昨天晚上對着烏爾達兵站發起進攻,在被中國人發現之後,他舉着雪亮的軍刀,高喊着‘烏拉’,帶着身邊的三四百士兵猛衝向前,在越過一條戰壕的時候他被一顆火箭彈炸暈了過去。
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副擔架上,兩個俄軍士兵擡着擔架就像在玩把戲一樣,德尼索夫旋即就乾淨利索的混過去了。等到他再一次醒過來,發現自己身在一輛馬車上。鼻子裡是濃重的血腥氣和臭氣,他的旁邊是抱着火槍在打盹兒的兩個士兵。
德尼索夫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傷有多麼的重,他現在渾身都疼得要死,不能動彈,骨骼一定是斷了的。可是讓他害怕的是自己的呼吸很困難,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這讓他生出了很不好的感覺。
“扎巴羅夫,伊格納舍維奇呢?”
謝爾蓋·伊格納舍維奇是德尼索夫的副官,之前德尼索夫親自帶部隊進攻的時候,伊格納舍維奇就跟在他的身邊。
而扎巴羅夫,那是身邊的兩個士兵中的一個,是他之前的警衛員之一。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去,因爲他感着自己正在死去,並且已經死了一半了。因爲恍惚中的德尼索夫有過一種錯覺,似乎自己一閉眼睛,他的意識就能離開了自己額軀體。這是死亡的徵兆!
雖然勇敢的德尼索夫不懼怕死亡,他只是感覺着遺憾,他看不到偉大的俄羅斯贏得衛國戰爭勝利的日子了。但那種意思離體的虛幻感也讓他堅信‘靈魂’的存在,這讓他在這一刻無比堅信仁慈的主的存在。他認爲自己死了會進入天堂,因爲他是上帝忠實的信徒,他會在美麗的天堂享受安樂祥和的日子。
那會比他還活着的時候幸福的多。因爲那是主的福地。
所以軀體上的疼痛還不能完全抹殺德尼索夫的神志,他不着急不慌張地等待他要面臨的時限。那威嚴的永恆的未知的遙遠的主宰,他在自己逝去的生命最後的階段不斷的觸摸到他的存在!
德尼索夫曾經害怕過死亡,戰場上他也受過重傷,那是俄羅斯、奧地利聯軍與法軍展開的著名的三皇會戰的時候,從天而降的一個炮車輪子打的他臥牀了四個多月。那是他從軍以來最接近死亡的一顆,但幸運的德尼索夫掙脫了死神的懷抱。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德尼索夫已經‘看到’到了死亡。
……
烏爾達兵站的戰鬥結束了,可整個中俄摩擦的升級、擴大,戰鬥還在繼續。兩邊的軍人都不會因爲自身的傷亡而退縮。
圓島,也就是原來的秋列尼羣島的主島,只是改過之後的漢名。因爲這個島嶼很接近圓形。
秋列尼羣島位於裡海北部曼格什拉克灣入口處,後者是陳漢建設裡海水師的重要基地。
曼格什拉克灣的地勢固然沒有更北方的布扎齊灣更具有地理優勢,因爲布扎齊灣的寬度更窄,這也就更有利於國防軍的岸上炮兵掩護水灣,可是布扎齊灣的出口太狹窄了。陳漢方面經過深思熟慮,最終把造船廠的地址放到了曼格什拉克灣。
而圓島和距離圓島不遠的柳葉島,就成爲了拱護曼格什拉克灣內造船廠的重要防禦點。
只要這兩個島嶼不失,俄軍的裡海艦隊是進不了曼格什拉克灣的。
現在,烏拉爾河流域的陸地爭鬥愈發的激烈,裡海水面上的爭鬥也逐漸升級。
俄軍這些年重點經營的裡海海軍,幾次想要與陳漢的裡海水師展開大戰,陳漢選擇了後退。因爲裡海水師並不是陳漢的重點經營點,現在比較雙邊實力,還是俄軍的水師力量更勝一籌。
畢竟裡海的得失與俄羅斯的利害關係跟與中國的利害關係是完全不一樣的。
吐尼亞孜抱着腦袋在壕溝裡面蹲着,滿頭滿臉都被硝煙薰成了黑色。挨火箭猛懟的時間真是能用度秒如年來形容,短短十分鐘都不到的轟炸,在這些蹲坑挨炸的守島官兵們看來,卻好似過了半輩子一樣長。
火箭並不是火箭彈,這是西方人搞出來的一種變種,有參考印度人的火箭模式,長長的細彈筒後頭加了一個幾米長的平衡杆,殺傷力和精準度減弱了很多,可射程也增強了很多。
它的發明者是英國人威廉·康格里夫。在印度的邁索爾戰爭中,英國人在印度人的火箭下吃了不少的虧,印度火箭於是引起了在兵工廠皇家實驗室工作的炮兵上校威廉·康格里夫的極大興趣,他認爲火箭是加強版的火箭彈,是對抗拿破崙最好的武器——當時正值拿破崙試圖登陸英國本土時期,由於英國陸軍兵力不足,需要在海上消滅敵軍,可大海茫茫,皇家海軍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所以英國急需能夠有效攻擊法國登陸船的武器。於是康格里夫就着手對其進行改造。經過幾年的探索,康格里夫於1805年採用新型火藥製造出了一種實用的火箭,重15千克,箭長1.1米,直徑0.1米,並且裝上了一根4.6米長的平衡杆,射程可達2000米開外,並且有持續升級改造的潛力。
這種武器現在最遠能打到六華里開外,比六角炮都遠!
不過俄國人的轟擊一停,這些抱着腦袋縮成一團動也不動的陳漢官兵就立即恢復了戰鬥的姿態。一個個起身上到各自的射擊位置。
作爲一名中士軍官,吐尼亞孜跳起來後就拎着軍刀,從塹壕的這頭走到那一頭,一路上嘴巴還在大聲嚷嚷着:“準備戰鬥!都給我起來。準備戰鬥!”看到誰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腳就踹了過去,嘴裡還會罵上一句該死。
作爲一名基層軍官,太文雅了是壓不住底下的大頭兵的。並不是說文雅不行,而是說,對於普遍的大頭兵來說,粗俗一點更能拉近軍官與士兵的關係。
吐尼亞孜呸呸的吐了幾口吐沫,滿嘴都是硝煙味兒。舉着望遠鏡朝對面看。
裡海的海面上,至少二十艘俄國人的小型軍艦三五集羣的停泊在圓島當面,至於後頭是不是還有俄國人的軍艦,那就是他看不到的了。一開始硝煙太重,什麼都看不清。但待到北風吹散了硝煙,吐尼亞孜看清了對面的陣勢,人大大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兒。
這比最初發射火箭轟擊圓島的俄軍戰船還多出了六七艘。
俄國人這次進攻絕對是下血本了。
等到這些小船放下了更小的舢板船的時候,裡海水面上,滿載着俄軍士兵的舢板船更可以用滿天星星來形容。
不過每個舢板船之間至少間隔着十幾米,俄軍二十艘戰船放下了七八十艘舢板船,每艘舢板船上少的有五六人,多的能有一個班。這七八十艘舢板船至少是一個營。
俄軍的戰鬥慾望很強烈,吐尼亞孜可以從望遠鏡裡輕鬆的看到那些舉着軍刀的俄國尉級軍官。雖然絕大部分是少尉和中尉,上尉、大尉幾乎沒有。俄軍士兵也一杆杆步槍上好了刺刀,離得老遠就像岸上開槍射擊。反而是陸地上更加安穩的守軍始終不發一槍一彈。
吐尼亞孜在俄國人剛剛出現的時候就收到了上頭命令。“不要開火!不要開火!放近了再打!100米內射擊也不晚!”
從圓島的水岸邊下船,還要趟過一片三十米長的淤泥地,這才能上岸。
身爲一個老兵,吐尼亞孜是清楚士兵的心理的。說不怕死都是在逞強!真打起來,就沒有不怕死的。對死亡的害怕會讓他們一心把敵人阻擋在儘可能遠的地方。所以,上頭若是沒有命令,他們就會在儘可能遠的地方開火,而這樣的射擊自然會造成精確度的下降。
這種思想若是在軍中氾濫了,發酵了,而又沒得到上頭的重視及時清除和管理。那就有可能演變成——軍隊懼怕與敵人近距離接戰,最後變成懼怕與敵人的白刃肉搏。
陳漢的軍隊一直很重視白刃肉搏的,刺殺訓練是日常作訓中的重點,現在一個個士兵都能壓住自己的緊張神經,讓俄軍的舢板船一點點靠近。
雖然俄軍的舢板船在靠近了之後就會發射出火箭彈,會給岸上的守軍造成一定的影響,可是舢板船真的太小了,很不好打。而且對於圓島上的守軍來說,他們也必須把俄國人放到近處了,纔好動手。
“嗖嗖嗖……”
裡海水面上的俄軍戰船又發射起了火箭,這種被英國人第一個搞出來的發射類武器,準頭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