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響動至少有二百門!”潘滿倉的隊官www..lā話語中帶着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傲氣,盪漾着一股濃濃的自得。他旁邊站列的潘滿倉等人臉上也全是笑——如此強大的炮隊是屬於他們復漢軍的。
“殿下,已經開火的輕重大炮,統計有二百四十門。這個數字在四點時能達到三百門,五點前,預計所有大炮都能進入到射擊狀態。”劉武手中拿着炮兵總指揮黃靖亭送來的報告。現在五百三十門大炮落好位置的已經有小三百門,被組織起來轟擊的大炮是二百四十門。二百四十門大炮啊,即使每門大炮兩三分鐘打出一發——注意炮管散熱,落到常州清軍陣地上的炮彈也是雨點一樣密集。而且開火的大炮數字還在慢慢的提高。
焰火直接將常州城湮沒了一樣,一枚枚開花彈爆裂,一枚枚鐵彈,滾滾硝煙中橘紅的焰火時隱時現,風吹都吹不及。
一個個早有準備的清軍兵勇緊緊地趴在溝壕底的斜凹坑內,兩手死死的捂住耳朵。他們知道,這將是一陣堪比十八層地域的煎熬。一顆顆開花彈的爆炸,尤其是那些十斤炮、十二斤炮落下的炮彈,土地都在顫抖,他們心肝也在顫動。一些個清軍兵勇趴在凹坑裡默默的祈禱自己好運的降臨,千萬別讓炮彈落到坑道中,砸到頭頂上。
陣地上修築的土木工事,陣地上專門留出的堅固院落,在開花彈和鐵彈的轟擊下土崩瓦解。
胸牆被摧毀,土袋沙包壘砌的堡壘被摧毀,常州西關僅剩的幾幢加固的院落房屋被摧毀,連城牆上的碟樓、角樓也盡數在炮聲中崩塌。這就是數百門大炮集中轟擊的威力!
如此猛烈的炮擊堪稱這個時空的頭一遭,不僅清兵沒有經歷過,復漢軍也沒有經歷過。很多戰士都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巴,一些守不住驚恐的清軍兵勇更傻子一樣的從坑道中爬出去,張大嘴巴驚慌無比的高聲嘶叫,在陣地上亂竄亂逃,最後都差不多會湮沒在瞭如海的爆焰中。
黑火藥時代,開花彈的真實威力一般般,摧毀堅固的鑽石工事靠的還是鐵彈。然如此規模的炮擊,絡繹不絕的炮聲和爆炸聲,對於清軍的士氣抑制作用,對於復漢軍自己士氣的增鼓勵作用,卻是難以想象的巨大。
只是兩個小時的炮擊,陳鳴就發現清軍的士氣已經如縷如絲,而復漢軍的士氣旺盛的簡直要成爲高山長城了。
地面在劇烈的顫抖着,濃重的硝煙味道直飄過來,薰得人們眼睛都睜不開來。陳鳴、陳二寶、陳永生、黃捷等人人手一個望遠鏡,好似着了魔一樣死死看着眼前的一切。前線守備二師的高靖輝把領口都扯開了,大呼小叫道:“打得好,打得太好啦!”
整整兩個小時的炮擊似乎很快就過去了。復漢軍六個炮兵陣地上面已經滿是堆積如山的火藥桶和彈藥筒。炮兵們都已經是大汗淋漓,幾乎每個人都處在失聾狀態,一些人的耳朵、鼻子都被震出血來了。大量的馬車還在不斷的向各炮羣補充彈藥,因爲這場炮擊還遠遠沒有倒結束的時候。
“繼續炮擊。一直打到晚上。然後……,高靖輝!”
“末將在。”
“你部守備二師第十三旅今夜打頭陣,後勤準備的四百輛大中小夾板車全部交給你。”
“給我拿下常州城外的所有戰壕。”陳鳴今夜的目標從來不是單單的一個城西和西北角。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的常州城上畫着圈,“如果順利,今夜裡咱們就能把常州清軍徹底包圍在小小的常州城中。”屆時陳鳴倒要看看北京城是怎麼一個反應,偌大的江南,偌大的中國,又是怎樣一個反應!
那些在復漢軍主力退出江南時候唱衰復漢軍的‘人’,會不會啞口無言之餘,再厚着一張臉貼過來呢?
在湖南的陳漢官兵會不會士氣大漲?湖北、河南的千萬百姓會不會更加歸心?
整個江南清軍的主力都集中在了常州,陳鳴愛死乾隆了。
村子北頭一家不大的小院子裡,被複漢軍整整塞進去了三家人。不過這三家人都姓朱,他們還都有同一個老祖宗,都是一門子人,彼此本就不生分。現在這個‘兵荒馬亂’的節骨眼上,三家二十多口人擠在小小一個院子內,連燒飯和上廁所都不方便,卻不知道爲什麼,就如此之情況,一種別樣的滿足感不知道爲什麼的在他們的心頭升起來。
難道僅僅因爲他們三家是彼此可以信賴的‘一家人’?他們家單獨的‘有’着一個小院?
炮聲已經響了整整一下午,現在天都黑了,朱家人從最初時候的害怕,到現在的習以爲常,這都這麼長時間了,也差不多適應了。就像是在聽特響亮的大鞭炮一樣。
幾個小孩子最早還爬到屋頂上去瞧打炮,現在也都沒哪個閒心了。肚子餓了,老老實實的躺牀上。
今晚上朱家人不準備吃了。一是沒心情,二是爲了節省一頓,過了晌午後就不吃飯的農家人這年頭多了去了。
“啪嘰啪嘰……”外院突然響起了拍門聲。
“開門,開門。”
伴隨着拍門聲響起來的還有一個陌生又印象深刻的聲音,是那個年紀不大的小兵爺。今天大早上就是這個聲音帶着他們三家進到這個小院的。這個聲音還給他們宣講了一番復漢軍的規矩,殺人、搶掠和侮辱婦女,這罪過在復漢軍這邊是要殺頭的。如果他們今後碰到這種事了,儘管來部隊裡告狀。隊伍裡不管是誰,一經查實,都嚴懲不貸!
“我……,我去開門。”
“別一個人去,咱們大夥都去。男人都去,女人孩子留屋子裡。”
潘滿倉人在拍門,心卻飛到了前線了,他知道夜裡會有進攻,但是那進攻部隊是守備二師的第十三旅。
東面的炮兵陣地依舊在不停的轟擊,炮火把天空都映紅了。
“兵爺……”門開開了,這小院的男人都出來了,當先一張老臉討好的對着潘滿倉笑着。
潘滿倉對於這些人的笑臉沒什麼感覺,把手裡的一袋子軍用口糧遞了過去,“看你們也沒生火,吃掉乾糧墊墊吧。”說罷手一揮,扭頭就走了。跟在潘滿倉身邊的士兵也趕忙跟上。圖留下幾個提心吊膽來開門朱家老少爺們看着那一袋沉甸甸的乾糧傻眼。這跟他們事先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呵呵,排長,原來你也會編話說啊。”走出一棟房子遠了,潘滿倉身後的士兵捂着嘴嬉笑着道。潘滿倉一張冷臉沒任何變化,“編瞎話有什麼難的?當乞丐那半年,什麼話沒說過。”所以潘滿倉渴望打仗,他渴望出人頭地,,渴望幫助陳漢徹底推翻那該死的大青果。
潘滿倉這一趟送出去的可不止老朱家那一袋,他們排收集起來的開口的或還沒有開口的軍用乾糧,足足四大袋子,排裡每個人都有那麼七**十塊。
這些東西他們是不怎麼想吃,都吃夠了。隊伍行進的時候不開火,就吃着乾糧。現在潘滿倉排剩餘的這些乾糧全是他們該在船上吃了的。可是人在船上坐,晃盪蕩的本就不好受,怎麼可能還按時按量的啃那乾糧?這些就是他們排剩下來的。現在他們排也不吃軍用乾糧——隊伍都安營紮寨了,有湯菜有饅頭米飯吃,誰吃那硬邦邦的軍用乾糧啊。但扔了也都覺得可惜。潘滿倉就想起了村北角的那些百姓了。挑選了四家最近的,沒有生火的,直接送了去。
朱家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正圍着兩盞油燈,瞧稀罕一樣看着那一袋子軍用乾糧。幾個小孩眼睛裡還露出了饞色。
年紀最大的那個老漢把手中早就熄滅了的菸袋鍋在桌腿上用力的磕了一下。
“別想了,咱們吃。”
“就憑常州外面那些大炮,我看朝廷也甭想再回來了。吃——”
“這東西看着就像點心,還用油紙包着,不頂放的。都吃——”
說話中那老漢更摸了摸腰間腰帶裡藏着的那塊銀元,是真銀子,能有七八錢重,是復漢軍借用他家房子的費用。“這樣的隊伍仁義啊……”
……
晚上八點,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復漢軍的炮聲突然停了下來。清軍一開始還沒意識到,很多人還死死地窩在地道里,然後慢慢,慢慢,越來越多的人清醒了。
他們很艱難很艱難的站起身來,在戰壕中趴了四五個小時,他們的骨頭都已經僵硬了。
前後五個小時的炮擊,強度越來越大的炮擊,這個太猛烈了。
常州城中這七八萬清軍有誰經歷過這般強大、持久的炮擊?
這可不是鐵彈,至少有一半炮彈是開花彈!
泰州之戰的烈度跟這一場炮擊相比都是小case。
尹繼善和豐升額聽了五個小時的炮聲後,整個人就像老了五年。他們唯一能慶幸的就是——戰壕,深深的戰壕。
那一道道掘土挖出的戰壕讓城外清軍躲開了多大的傷害?
沒有它們,清軍就只能城外立寨。而如此猛烈的炮火下,鐵打的營寨也化了。
豐升額沒有掉以輕心,上午看到復漢軍那一門門大炮時他就知道不妙。先前丹陽一戰,戰鬥中復漢軍的大炮就多的讓他心驚,沒想到常州一戰,陳鳴真的能拿出500門大炮。
中午時候,復漢軍的大炮還沒有開火,豐升額上到城頭看了一眼對面,一門門大炮雖然沒有陽光的照射,可黝黑的炮口還是讓他眩暈。
“傳令前線各營,嚴加防備。”
“陳逆尤擅夜戰。各營不可懈怠!”
常州城周長十一里,西面加西北角是復漢軍的主攻方向,復漢軍的大炮全佈置在正西和西北角處,應面城池是四里有餘。五百門大炮集中在這麼短的距離上,那火力是多麼的密集啊。
豐升額的底氣在丹陽之戰後就消個七七八八了,現在更徹底降入谷底。他更是擔心前線的守軍部隊,在炮火中呆了這麼長時間,這個時候還能動彈自如嗎?
“告訴長齡、段秀林,立刻帶兵進入正西和西北角陣地。”第三道命令緊跟着發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