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鳴會給陳漢皇室安裝起一根根柱石,支撐起它那龐大的軀體。可是他的這些手段卻會讓一些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中國歷史上的八王之亂和靖難之役。
特別是八王之亂。
司馬家的內鬥給中原引入了大把的胡人,最終無節制的爭鬥不僅毀了司馬家自己的江山社稷,還將漢文明和漢人一起送到了浩瀚青史上的第一次低谷期。
‘兩腳羊’的稱呼讓每一箇中國人看的都呲目欲裂。
而如今的世界形勢,放眼看世界的中國人發現,在遙遠的歐洲,在那片過去自己以爲是一片蠻夷之地的地方,實際上還真有幾個不弱的強國。
他們的本土面積是很狹窄,但廣闊的殖民地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驚呆了。那是一種大腦突破天際的驚愕。
就好比自己印象裡的一個窮光蛋,表面打扮看起來寒酸得很,家中裝飾的卻豪華無比,人家實際上比自個有錢多了,卻是低調。
如今中國的很多人都在議論着一件事,那就是過去的大青果,要是跟英國人、法國人、俄國人全面開打,相互鬥了起來,誰會贏誰會輸呢?
雖然不少人傲氣使然,依舊的看不起歐洲,堅定的認爲即使中國在滿清的統治下也是不會輸得,但更多人認爲滿清不會敗,可也不會贏。因爲雙方的海上實力懸殊太大了,甚至有人都提出來了,歐洲人的艦隊如果從長江口直逼南京,切斷漕運,然後再分出一部分軍艦沿途襲擾中國東部那漫長的海岸線,大青果真的能扛得下嗎?
答案是不可知的,因爲這種場面並沒有真正的發生。但很多人心裡實際上是有答案的,而總結起來的一句話,那就是:歐洲人不可小覷。
那要是海外藩國生出了野心,跟歐洲人聯手,似乎也不是不能搞出一個陳漢版的新八國之亂,引狼入室啊。
這些人話頭說的信誓旦旦。
這不過這些人眼睛裡只看到了藩王的威脅,把內外的局勢、形式全都忽略了,也罷藩國對陳漢統治的助益給忽略了。這種帶着有色眼鏡的眼睛看問題,那得出的結論能有說服力嗎?
但陳鳴也沒覺得有什麼失望的。整個中國都是如此,兩億多人口,不說百分之百的人還是老舊思想,90%的人如此不算差吧?
陳鳴想留下一個長治久安的帝國,也想給自己的兒孫立下一個永世不破的金飯碗,他就要給陳漢多安裝上幾個柱石,好作爲一個個的支撐點。但就是沒幾個人認同他這種觀點。後宮裡的這些娘們,更沒有一個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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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可以等。
陳鳴現在才四十歲,就算退休的早一點,以他的身子骨,人活到八十歲不成問題吧?
那就是西曆的1830年了。
那時候第一次工業革命已經到尾聲了,可也能夠說,蒸汽機技術在那時候就都已經徹底成熟了。資本的力量會變得多麼強大,也都有目共睹了。到時候一些現在怎麼說都不能被人理解的事兒,就也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的理解了。
但這都建立在一個強大的前提上,那就是陳漢的社會改革,陳漢的社會革新,始終都在向前運動中。
四十年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它能讓日本崛起成爲一個不能小覷的列強,哪怕是世界二流的;它能讓赤俄帝國從輝煌走向滅亡;還能讓中國的國民產值從世界第十,走到全球第二。
四十年也是一個很短的時間,因爲它都不能讓一頭沉睡的雄獅醒來。李鴻章這樣的人物,也只能糊出一棟外表看起來很威武,實質上卻不堪一擊的紙房子。
如果沒有強力手段的推進,對於中國這個老大帝國來說,四十年時間真的轉眼就過去。而要推動一個老大帝國的革新,陳鳴就又必須手中抓着至高無上的權利,一言而決天下事。免得有一個個頑固派來跟他扯皮扯淡。這樣才能讓現如今的中國,繼續高速的向前奔馳,而不是就此停下來,躺在厚厚的本錢上心安理得的吃起老本來。
“改革需要巨大的權威,可要是帝國長治久安,要想讓皇室萬世不移,那就需要我們交出手中那至高無上的大權。”任何一個皇朝都不能保證自己的繼承人全都是明君英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大權在握的君主王朝是從來不能持之以久的。“英國人給咱們舉了一個好例子。奧斯曼人,又給咱們舉了一個壞例子。”
陳鳴沒有說日本人也給他們舉了一個例子。要做日本那樣的‘天皇’,他寧願自己的子孫後代死光光。省的給他丟人現眼。
“咱們學英國人,帝國的皇位就永遠屬於咱們陳家。但有得就有失。”皇家失去的權利就會被議會給拿到。
“而奧斯曼帝國的改革遲遲不能有結果,他們的原因又在什麼地方?”
“那就是奧斯曼蘇丹沒權利。如果現在的奧斯曼蘇丹有穆罕默德二世、塞利姆一世和蘇萊曼一世時候的絕對權威,什麼事兒能夠攔住奧斯曼改革的腳步?
要說,塞利姆一世和蘇萊曼一世在位期間所進行的宗教、政治和經濟改革的難度會比不上現在的奧斯曼嗎?蘇萊曼甚至可以將一個奴隸提拔到大維齊爾的地位上——帕爾加勒·易卜拉欣,同時讓一個女奴成爲皇后參與政治——許蕾姆。
許蕾姆是一位東正教神父的女兒,後被奧斯曼軍隊俘虜,送入帝國後宮,很快就成爲了蘇萊曼大帝的寵妃。蘇萊曼大帝爲了迎娶她爲合法的妻子,不惜破壞奧斯曼帝國延續兩個多世紀的不得娶外族姬妾爲妻的傳統,這大大出乎宮中乃至整個伊斯坦布爾的觀察家的預料。蘇萊曼還允許許蕾姆蘇丹陪伴他在宮中度過餘生,這就破壞了另一項傳統:當一位王子成年後,他會被派往帝國的邊疆省份做總督,他的生母也要隨行,除非他本人或者後代登上皇位,否則其生母不得回到伊斯坦布爾。
蘇萊曼所面對的阻力會比現在的奧斯曼蘇丹小嗎?
可是許蕾姆不僅滋潤無比的渡過了一生,終其一生奧斯曼帝國和其祖國波蘭都保持了和平。蘇萊曼一世逝世後,柔克塞拉娜的兒子塞利姆二世更是繼承了蘇丹寶座。
這太牛逼了!
所以,陳鳴現在就面臨着一個悖論,爲了大業,他不可能放棄自己手中的權利,但卻又不得不要求自己的兒子去放棄手中的權利。
在西曆1790年的時代,這真的很難形成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