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玄之又玄無可形容的,趙昱道心微動,一縷氣息縈繞,散去了遲滯。這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一座門戶,又似乎看到一條大魚,又見有,又見無,見一切,一切也不見。
趙昱恍然。
他一下子知道了,這就是道。
一切的開始,一切的過程,一切的終點,寰宇的衍生,時空的歸宿。
大道無形,無名,無象,每個人看到的道都不一樣,每一眼看到的都不一樣。它在變,而在變中又似乎深藏着亙古不變。
“吾照見大道,何其幸哉...”
這一個念頭閃過,趙昱纔想起自己的處境。
“那見道碑竟早藏暗手,是哪個算計...哦,玄陽祖師,是他。可爲何是我?”
雖然有一縷玄之又玄的氣息護住道心,但趙昱是念頭仍然顯得非常遲滯。比凡人都慢了半拍。
一些記憶從道心中流淌而過,就好像放慢了無數倍的影像,從他登臨法宇宙、來到元和域,進入星獸仙門遺蹟,得到見道碑,往後的種種,一幀一幀的畫面,清晰無比的呈現出來。
他知道是玄陽祖師,這是一個念頭,非常肯定的念頭,沒有理由。就是知道。
他知道那塊見道碑,恐怕很早就落在玄陽祖師手中,星獸仙門是一顆棋子,而趙昱也是一顆棋子。
但爲什麼是他。
耳畔隱隱有些聲音傳來,他好像聽到了師父的怒斥,聽到了玄陽祖師的辯駁,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很清楚,自己就要化道了。
但此化道非彼化道,不是金仙道君化去後天大道而得先天之源。而完完全全的化入道中,歸於虛無。這與化道失敗飛灰湮滅的道君,下場大抵是一樣的。但過程是決然不同的。
趙昱心有不甘。
“爲什麼是我呢...我爲何會得到見道碑?”
他糾結於這個問題,怎麼也想不通。
或許就是機緣巧合。
“玄陽祖師就爲了這大道之機麼?可是這大道之機,明明已經是我...與我一體...他爲什麼說是他的?師父他們要圍攻玄陽祖師?要打起來了...玄陽祖師一定不是對手。大道之機明明在我這兒...”
趙昱更清楚的知道,大道之機已經與自己融爲一體。他將隨大道之機化道而去。玄陽祖師什麼也得不到,但他好像非常高興。
趙昱竟然能夠清晰的感應到這尊太元先天道主的情緒。
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他只是金仙啊。
“他爲什麼會高興呢...”
道心之中,大道靈根逐漸在枯萎,最後一粒道果跌下來,被一縷玄之又玄的氣息托起,一層層的剝離。趙昱的道在散去,道行一步步的飛退,從金仙道君,到天仙仙君,到真仙天人,從道果一路削減,又聚合成元神,然後飛快散去,留下一點空濛真靈。
這一瞬,趙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心中剔透到了極點。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直觀的理解真靈的存在。
在這粒晶瑩剔透的真靈上,竟然前所未有的看到了兩條灰濛濛的光。就好像兩隻魚兒在追逐着,嬉戲着。真靈,就是大海,它們就在裡面,永不停歇。
趙昱升起一些恍悟:“這就是根性麼...”
這就是根性。
真靈的根性,宇空宙光。
正是這兩條好似魚兒一樣的光。
隨着一切剝離,真靈顯現出最真實的存在,兩隻魚兒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從真靈中探出一絲來。
那縷玄之又玄的氣息將真靈托起,一道清幽幽的玄光從冥冥之中降下,眨眼沒入真靈之中。真靈便變得幽幽一片。微微毫光散發,兩隻魚兒開始廝殺,最終,那條灰色的魚兒把空濛的魚兒給吞吃了。
清幽幽的大道之機最終與這條灰色的魚兒融爲一體,一瞬間,變得無限大,又一瞬間,變得無窮小。一種孕育一切之前的那一瞬間的味道,瀰漫出來。
趙昱心中好似一炸霹靂,他明白了。
“先天有五太,自太易始,至太極終。易者初動,初者萌變。太易,太初,概莫如是。這便是太初的道理...”
大道亙古,也許在某一霎那,開始萌動。先產生了變的概念,然後纔開始變化。這一個過程,一直持續到太極,才能將先天之數衍化的盡善盡美,隨後才孕育出這無窮廣大的寰宇,後天由此始。
先天衍五太,後天當生五劫。以應先天之數,將後天之數推衍到大圓滿。方可使寰宇無盡,永無毀敗之患。
由是大道每一劫,其降下的大道之機,都對應先天一數。第一劫爲太易之機,得之爲太易道祖。然則對應先天之數的大道之劫自太易而亂,越過太初,直接跳到太始之劫。
亂了先天之數,寰宇終不得圓滿,有毀敗之禍。
於大道而言,先天之數亂則亂矣,大不了重來一回。但於寰宇而言,卻是大禍。
便則這最後一道亂了秩序的太初之機爲人所得,又一位太初道祖誕生,這宇宙仍然終究要歸於虛無。
“吾壞先天之數,今日吾將性命以補天!”
玄陽祖師豪邁的大笑隱隱傳來,趙昱在迷惑之中,有些明白了。
“是這位玄陽祖師亂了先天之數?他哪裡來的本事?”這個念頭閃過,趙昱又想到:“難怪他會高興。太初之機爲我所得,而我將化道。本該誕生的太初道祖,便無從說起。沒了太初道祖,寰宇雖亂了先天之數,卻終是差了一步,永遠走不到毀滅的那一步麼?”
“不...缺了最後一尊道祖,五劫雖亂畢竟皆已衍化,沒了這位道祖,後天對應的先天之數便少了一道。寰宇將歸於虛無矣!”
趙昱隱約感受到一絲絲震動,自大道傳來。而此時,他的真靈已經化去,但見那清幽幽的太初之機,竟化作一個扭曲的字,這個字在無窮變化,充滿了無盡的奧妙。
而他的根性,那吞噬了空濛的灰色的光,此時好像鍍金一樣,在這字符上鍍了一層古拙又永恆的灰色。
趙昱的心愈發的遲滯了:“我將化道而去了麼...或許不是的...”
當此時,有一股無窮無盡的道妙,破開一切衝了進來。
霎那之間,一切化作虛無。
趙昱在最後失去念頭的一瞬,好像看到了長河倒流,看到了天地翻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