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容淚光未斂,眼眸中卻露出熠熠的神采,脣邊浮起淺淺的笑容:“明曜……是我父親的家奴。我們自小就在一起長大,他爲我牽馬,帶我去玩耍,我們的感情漸漸十分要好,心中都有了情誼。我們在巫山下許下誓言,蒼天和白雲爲證,我們這一世都不要分開。”
“可父親卻發現了我們的事。父親大怒之下,抽了明曜一百馬鞭,差點把他打死,他把明曜關在柴房裡,不許任何人給他送藥。我哭了幾天幾夜,終於從母親那裡拿到了鑰匙,等我把傷藥送到柴房裡去的時候,卻見到明曜已經奄奄一息,只能抓着我的衣襟,一雙昔日裡俊朗如星的雙目裡沒有半點光彩,他那樣平靜地望着我,我知道他是在無聲地對我說,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讓我不要害怕。”
她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語聲裡都是恐懼與哀傷:“可我看着他滿身的傷痕,想起母親的話,如果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只會害死了他。”
阿琇瞬時瞭然,這個時代家奴的身份十分低賤,連普通的奴僕也不如,當日被劉聰救下的匐勒就是一個逃出來的家奴,獻容的父親絕對不容忍自己的女兒和家奴在一起。
“可他如何會到洛陽來?”阿琇不忍地問。
“後來我就順從父親的意思,隨父親到洛陽來,但條件是他必須把明曜放出來,解除他家奴的身份,讓他做一個自由的人。父親答應我,只要我離開上黨,他就放了明曜。”她回憶往事,嫣然一笑,那一瞬阿琇只覺得她的笑容十分燦爛,美若霞光。
“誰知道明曜竟然等不及父親放了他,等我們剛離開上黨,他就從家裡逃了出來,一直追着我到了洛陽,但因爲我們住在外祖家,他始終沒有找到我。等我再見到他時,就是那一次在皇后的壽宴上,他成了獻禮的使者,那只是爲了進來見我一面。”
“那你父親豈不是發現了他?”阿琇很快就想到這其中不妥之處。
獻容點了點頭,微微蹙眉道:“那天父親也見到了明曜,但明曜已經成了駙馬的使者,父親也不敢輕舉妄動,父親瞞着我去警告他,告訴他我已經準備進宮去了,讓他從此死了心吧。”
阿琇想起在賈后宮裡見到做女官的獻容,終於明白其中緣由,但她猶有一絲不解道:“可你父親爲什麼一定要送你入宮來?明曜只是個家奴,你父親就沒有別的辦法讓你們不再見面嗎?”
獻容轉過頭去,看着窗外的雲彩,心底哀涼如斯:“父親知道我和明曜感情太深,如何也拆散不開,只有入宮才能阻止我們再相見。我入宮之後,每到旬日就可以回外祖家一次,可我總是和明曜偷偷見面,你那次在南市瞧見我們,便是我與明曜偷偷見面。”
當時的漢人女子大多十分的靦腆拘謹,對私會諱莫如深,可獻容說起自己與明曜的私會,竟坦蕩如此,絲毫沒有半分愧色。
阿琇明白他們是真心相愛,渾然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任何不妥,可這對於獻容的父親來說,無疑是家族的奇恥大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