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琇瞧着阿鄴經過這次的事,驟然間變得沉穩許多,以前老愛拉着自己說個不停,如今卻變得少言寡語,對自己也生疏許多。就算阿琇問上七八句,也只是短短地回覆半句,而對那個在宮中大牢的日子更是避而不提,每每阿琇問起他就轉開了話題。阿琇心想他這是少年人乍經大變,難以面對而已,過一陣子就好了,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阿鄴雖然服軟,但過了不多久就奏請趙王,要去府外開牙建府,趙王自然准許,並且特地上奏重修了從前被大火焚盡的吳王府,府邸不僅比以前擴大許多,而且內中陳設一概都按照藩王的儀制配備齊全。阿鄴搬出宮中,與阿琇見面就更不容易了。阿琇心中雖然百般不捨,但想到弟弟終究是長大了,也能做得了一府之主,更多的時候心裡還是高興的。
阿鄴離宮之後,阿琇只覺得日子更加悶了起來,每日練完琴外,唯一可以期盼的莫過於獨自坐在荼菽殿裡,等着天外劃過一道潔白的影子,那是從遙遠的幷州寄來的傳書。劉聰臨走時特意把那隻飛鴿留給了她,她餵養了一些日子,那鴿子起初極是傲氣,漸漸地卻也與她熟稔地起來,也開始會在她手上啄食,把她當做主人一般。她第一次將信箋綁在鴿子的腿上的小小竹筒裡,一顆心怦怦真跳,信箋上的一句話,卻讓她躊躇地寫了三天,這麼多天毫無音訊,她實在想念又牽掛,千言萬語匯在筆下,終只有一句:一別月餘,君可安好?
然而回信不出十日就收到了,他的回信亦很短暫,只有寥寥八個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展開信箋的那一刻,心都要從口中跳出。待看清紙上的字跡,面上又喜又悲,脣邊明明掛了一絲笑,可清淚卻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趙王慣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既然聽從了司馬穎的主張,便大張旗鼓地開始爲皇帝選妃起繼後來。朝中依附趙王的親貴大臣雖多,可聽說是把的女兒送入宮中做皇后,個個都開始尋找託詞,不是這個說女兒已經定了親,就是那個言道女兒身有頑疾不可侍奉天子,竟把這“天大的榮耀”當做洪水猛獸一般。趙王忙了數日毫無所獲,氣得嘴角起了幾個火燎燎的水泡,實在是上火得緊。
趙王最信任的謀士孫秀,今歲剛過不惑之年,他出身本來寒微,自幼就喪了父母,幾番輾轉投親,終於來到京城投身在趙王府裡做了個執筆小吏。然而他生性就愛讀書,也通一些權謀之道,因緣巧合竟然投了趙王的眼緣,漸成了趙王身邊第一要緊之人。
這日他剛到趙王府上,就聽書房裡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他遲疑了幾步,悄聲問門外的侍女:“裡面這是怎麼了?”那侍女嚇得不輕,低聲道:“這是王爺今日摔的第五個茶碗了,孫先生趕緊進去看看吧。”
屋外一問一答,屋裡的趙王已經聽了個分明,高聲道:“是俊忠嗎?趕緊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