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居里炭火燒的旺盛,到了入夜,北風呼嘯,夥計們便熱了暖騰騰的酒菜來,擺好了宴席又溫好了一壺熱酒,倒在三個燙過的粗陶碗中。兩人左等右等,眼見着菜已經涼了,酒也溫過了三回,可司馬穎卻始終沒有回來。阿琇不免生了幾分擔憂,問道,“十六叔這麼久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劉聰心裡也沒底,冗自安慰她道,“你十六叔的騎射身手都十分了得,又是皇親貴胄,能有什麼事?”
阿琇略放下心來,瞧着窗外烏黑的夜色,竟是一點星月也沒有,漆黑黑的更見冷情。她強笑道,“既然十六叔不回來,你先吃點東西墊墊,都餓了一整天了。”說着便去拿筷箸,可手一滑,細瓷的花碗便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她心裡咯噔一聲,更覺得有幾分不吉利。
正此時,卻聽外面傳來了嘈雜聲,似是有人要闖進店來,她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向前疾行幾步要去看個究竟,劉聰慌忙攔住她,“仔細別扎着腳。”
“客官,店裡已經住滿了,您去別處吧。”外面掌櫃的聲氣透着幾分不耐煩。而來人顯然更不耐煩,大聲道,“我只是來找人的,不住店。”說着,靴聲霍霍,竟是直向他們所在的房間而來。阿琇懼意更甚,她剛逃出宮來,才感受到一瞬的自由與快樂,唯恐是皇后再派人來抓她回去。劉聰緊緊的摟住她,面上卻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
門驟然被推開,卻裹夾着一絲寒風。
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裹着一襲墨玄狐裘,站在門口。
劉聰神色一凜,低聲道:“見過王爺。”
來人正是琅琊王,他目中兇光畢露,很是冷漠地掃過了他們二人:“連本王的信你都不回,你還要做什麼?”
劉聰面露幾分尷尬之色,對阿琇輕聲道:“你先去隔壁屋裡等我一會兒,我有些事要與王爺交代。”
阿琇安靜地向琅琊王行了行禮,便側身出了門去。
琅琊王眼見她掩上了門,方纔厲聲斥責道:“你怎麼這樣糊塗,竟然同成都王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你將公主劫出宮來,皇后焉能不知?”
“可我實在別無他法,”劉聰爭辯道,“怎麼能讓阿琇嫁入賈家?除了此法,還有辦法救她出來嗎?”
琅琊王恨鐵不成鋼,怒道:“你們這樣荒唐。十六郎好歹是個王爺,縱使胡鬧被皇后抓了,也會念他是先帝之子網開—面。可你卻是什麼身份,怎麼能這樣不知輕重?你只知公主如何,卻不知你父親又要如何自處?劉淵身在外藩,好不容易得了朝廷信任,剛得了兵權,你們兄弟卻在京中闖出這樣大的禍來,你要讓你父親怎樣爲你收場?”
“父親又能怎樣?這樣做小伏低得來的富貴不要也罷!”劉聰受了琅琊王的斥責,面上漲得通紅,心中亦是不忿,“父親在外任多年,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哪裡惹怒了皇后,卻還哪有半點我們匈奴漢子的血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