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顯城看到了河中放着一隻網還是那種圍網,就是帶着杆子插在水中的那種,在河下圍了好大一片,對於小橋邊上的水深盧顯城也是知道一二的,以自己的目測現在水中的河蚌,就算是用四家的四輪大車運,怕是保守的估計也要兩車子才能拖完。
“我的滴個老天咧,怎麼這麼多!”盧顯城雙手扶着橋頭的小欄柱子喃喃的說了一句。
花萬里在旁邊聽到了,望着又一簍子河蚌被倒入了水中,說道:“誰能想到這個東西居然在這裡泛爛成災了”。
這些河蚌別說幾個人吃了,就算是十個人天天吃怕也要吃上兩三週的時間。
“收河蚌的,明天你們還收不收了?要收的話我們明天還去踩”正在這個時候,又幾個人騎着車子,車子後座的兩邊還各挎着一個大簍子,這個隊伍中一個孩子沒有,全都是大人而且一大半看年齡都屬於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
周光勇立刻擺着手說道:“不收了,不收了,明天不收了,就是今天馬上也收攤了!”。
“唉!可惜了,離這四五里的塘裡還有好多呢”走在最前面的婦人一邊說着一邊支起了車子,把車背後的揹簍解了下來,然後把簍中的河蚌直接倒到了地上。
“我的河蚌大,比別人的都大了老大一截子,是不是給我們加上幾毛錢,掌櫃的”婦人伸手拿起了一隻河蚌對着周光勇說道。
你還別說這婦人簍中的河蚌的確很大,看樣子每一個都在三十公分左右的確比平常的要大上不少。
不過周光勇現在看到河蚌就有點兒頭暈,那裡還有興趣給人家加什麼幾毛錢。她們要是不賣才合他的心意呢。
“就是大一倍也是這個價!”周光勇直接說道。
“那我們可不就是虧了?多少您給加一點兒,一兩毛的也成啊,實在不行幾分錢也行”後面的婦人一聽立馬嘟囔着說了一句,嘴上這麼說手上卻很麻利的把自家車座上的河蚌簍子放了下來。
周光勇瞅了婦人一眼說道:“虧?您這來回都兩三趟了吧!今天少說也賺了一百了”。
婦人聽周光勇這麼一說直接咧開嘴樂了:“哪有一百,不連這次也就是九十多塊,下午才知道的消息這麼眼巴巴的就趕過來了”。
既然來了人,花萬里就過去幫忙,兩人開始數河蚌,然後給人家兌錢。
盧顯城這邊走了過去搭了把手,幫着兩人把河蚌又放回去了手中去,等着人走了,三人一起伸着腦袋望着水可的這麼大攤子河蚌。
“你們準備怎麼辦?”盧顯城從口袋裡掏出了雪茄每人分了一支,周光勇和花萬里這次到沒有提什麼抽不抽的,每人摸上了一根,三人對着一堆河蚌開始抽起了鬱悶煙。
“要不我們送人吧?”花萬里突然間的靈機一動:“這些河蚌我們可以分批送到他們幾人的工地上去,杜國豪、葉一鴻那邊都送上一批,算是咱們的心意”。
周光勇一聽頓時覺得這主意可行:“這個主意不錯,咱們每人送它一些,的確也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怎麼說這些東西也能算個人情啥的,雖說花了一兩萬但是用到了杜國豪這些人身上給人家留個好印象那真就是太值了。
“老盧這裡挑一些大的扔他的塘子裡養着,等着下次來的時候咱們還能吃的到”花萬里繼續說道。
覺得這主意不錯,周光勇就對着盧顯城問道:“對了,你的大車什麼時候回來,等會兒還要把河蚌給他們的工地送過去!”。
“估計還有一個多小時吧,今天就別送了,眼看着天黑了”盧顯城看了一下手中的手錶說了一句。
正當周光勇這邊想說什麼呢,突然聽到了遠處傳來了一聲怒吼,大家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就發現一個大人正拎着棍子追着兩個半大的小娃子,小娃子大點的十一二歲,小的大看起也就八九歲的樣子,兩個小傢伙前面跑,大人就在後面追。
“小狗日的,你們給我站住!”大人在後面喊道。
一聽這話,盧顯城沒有忍住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大兩小盧顯城都認識,都是尤家窪的人,姓申,大的是申大貓兒的三叔,兩個小的都這他的孩子,這一聲小狗日的兒子到是沒有罵到什麼,自己卻把自己坑了個十足實,倆兒子是小狗日的那不就罵自己是小狗麼。
“笑什麼?”花萬里問道。
“爺仨!親爺仨!”盧顯城說道。
“噗嗤!”花萬里和周光勇聽着不斷的小狗日的罵聲,頓時也都樂了。
三人正的樂的功夫,兩個娃兒一看橋頭還站着仨人,頓時方向與轉就向這邊跑了過來,等着跑到的近了,發現盧顯城在橋頭站着頓時就是一陣大喜啊,一邊跑着一邊還喊着:“顯城叔,顯城叔,我爸要訛我們的賣蚌錢!”。
盧顯城還沒有說話呢,又聽到了一陣女人的聲音:“當家的,別追了,兩個小王八蛋藏的地方被我找到了,都叫我給翻出來了!”。
這聲音不用問,就知道是兩娃兒的親孃了。
看着盧顯城站到了橋頭,男人到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手中的棍子也不再舉了,而是就這麼提在了手中,走到了橋頭和盧顯城打起了招呼。
“申六哥,你是鬧的哪一齣啊”盧顯城伸手摸了一下藏在自己身後的一個小腦殼子望着氣喘吁吁的申家老六。
“沒事兒,就是鬧着玩的,顯城兄弟吃過了沒?”申老六這邊有點兒不好意思,對着躲在盧顯城的倆兒子招了招手。
誰知倆孩子死活不給面兒,愣是不出來,就算是自家老子偷的瞪眼便眼色還是賴在盧顯城的身後。
“六嫂子!”盧顯城對着帶着小跑過來的申六嫂笑了笑打了下招呼。
作爲婦人申六的老婆就沒有這麼講究了,直接走到了盧顯城的伸手,一隻手一個耳朵就把倆兒子給拎了出來。
“兩孩子不聽話,今天賣河蚌賣了一百多塊錢,零錢我讓他們每人自己留三塊,整錢我幫着他們收着,這倆小子卻把錢藏起來了……”申六的老婆一邊呱啦着兒子一邊扯着呲牙咧嘴的兩孩子往回走。
聽這麼一說盧顯城就明白了,無非就是孩子今天從自己旁邊的倆傻子手中賺的太多了,家裡大人要收上去補貼家用,小孩子捨不得罷了。
小孩子雖小但是也沒有真傻的啊,知道這錢要是交上去那根本就沒自己啥事了,不是給自己‘交了學費’就是‘抵了其他’的。一次哥倆賺了一百多塊,現在每人只留三塊,這差距誰受的了啊,更別說倆孩子知道,這錢一入了爹孃手估計自己哥倆這輩子再也別想看到這一百多塊了,哪裡會這麼痛快的捨得把錢交給父母。
對於尤家窪的人家來講,一家用的到錢的地方平均到每天下來也就是這麼兩三塊錢的花銷,一百塊怎麼說也是筆大收入。別說是這兩位,估計今天晚個尤家窪所有賺了錢的孩子都逃不脫被收錢的命,手中要能留個十塊八塊的都是幸運兒了。
申六看着兒子們被媳婦揪着往回走了,笑着對着盧顯城客氣了一句:“顯城兄弟,有空到家裡坐坐!”。
看着盧顯城和自己客氣了兩聲,這才調頭轉身往村裡走。
走到了橋頭忽然這人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對着周光勇和花萬里問道:“兩掌櫃的明天還收不?要收的話明兒我也下河去踩蚌!”。
一聽到踩蚌倆字,花萬里和周光勇兩人的臉頓時就綠了,連忙擺手說道:“不收了,不收了!”。
聽兩人這麼說,申六嘆了口氣:“唉,可惜了!你要是長時間收該多好,鎮上都沒人要這東西”。
這話說的周光勇和花萬里頓時覺得很無語。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來,周光勇和花萬里收了這倒黴攤兒。
“這河蚌怎麼辦?等會兒大車回來找人運回去放你的塘子裡?”花萬里問道。
盧顯城說道:“算了吧,等着明天早上你們自己來運,今扔這裡就放心吧,沒人會偷這東西的!”。
周光勇想起了什麼,走到了河邊伸手把最後倒進去的幾個大河蚌給拎了出來:“今天晚上咱們吃河蚌粥!”。
花萬里看了看河裡的這麼多河蚌嘆了口氣說道:“吃吧,吃吧,把你吃吐都有的!”。
回到了家裡,周光勇和花萬里開始洗蚌,盧顯城看了一會兒之後就把兩個趕開了,因這兩貨連泥腸都不知道剪開,直接就這麼搞巴搞巴要扔鍋裡煮。盧顯城實的看不下去了這才趕開了兩人自己捋起了袖子忙活了起來。
等着粥一好,三人一狗,帶着二哈直接端着小鍋到了露臺,吹着山谷中的小風一邊喝着噴香的河蚌粥,然後耳邊就能聽到輕微的小蟲子的鳴叫聲。
“什麼聲音?”花萬里聽到了隱約有一陣聲音傳來。
盧顯城豎起了耳朵聽了一會兒,知道村子開始鬧了,笑道:“村裡估計各家各戶的都在從娃兒手中收錢呢!”。
別看大家離的遠了一些,鄉下的地方安靜幾裡地動靜一大都能傳過來,別提今天村裡雞飛狗跳的這麼鬧騰了。
“整個就是一出鬧劇嘛!”花萬里這個城裡娃兒對於這事情沒什麼深切的感觸,對於大人收娃兒錢有點兒無語,不知道壓歲錢這東西每年對於一些家庭來說是不小的開支。
像是周光勇家,每人給十塊,家裡每年走動的大小孩子就差不多二十個,一算就是兩百塊了,那時候的兩百塊一家人一個半月的工資了,不收誰給的起!一般都是從孩子手裡過一下,收多少還多少,取這麼個意思罷了。
周光勇聞言笑眯眯的聽着說道:“很親切啊,這幫子孩子跟我小時候一個樣,每年春節的時候家裡走親戚,這手從人家手收接過了錢轉眼就被我媽給收了回去,所以每天我都不太喜歡走親戚,能賺勾壓歲錢的就是外公外婆,爺爺奶奶,至於什麼姨啊舅的跟本就收不到……”。
花萬里聽了樂呵着說道:“沒想到你的童年還挺苦的”取笑完了周光勇這貨對着盧顯城問道:“盧哥,你呢?小時候壓歲錢收不收?”。
沒等盧顯城回答,周光勇說道:“他不收的,而且他們家給的還多,我記得我十塊二十的時候他就五十了,要不你以爲我小時候爲什麼喜歡跟他一起玩,他壓歲錢能夠我倆花兩三個月,跟他一起總有東西吃啊。而且他們家伯伯和嬸子都喜歡我,一到他們家就有好吃的,所以我小時候喜歡呆他們家多過喜歡家裡”。
說完周光勇自己先哈哈的樂呵了起來。
盧顯城笑道:“你現在還不是這德性!現在也不老實的呆家裡,回來這才兩天,你在家呆過多久?”。
“唉!不敢呆啊”周光勇瞅了一眼盧顯城說道。
花萬里接口道:“這話到是不假,好傢伙,我去他們家坐了一會兒,跟開大會似的,人走了一撥又來一撥”。
“這上竿子找投資的不少哇!現在門前車馬如織啦”盧顯城笑道。
周光勇搖了下頭:“這次我準備帶我爸媽去石城躲躲去!以前沒錢的時候不見有幾個親戚走的,現在八杆子打不到的親戚都上門了,而且不是來借錢就是來求我安排工作的。總之是煩不勝煩……”。
“窮在鬧事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跟紅頂白這事情太正常了”盧顯城說道。
不光是周光勇家,現在盧家也同樣如此,以前盧爸出去想問原廠的小車班借輛車都有人給使臉色,現在呢家裡門口不說車水馬龍,但是每天都有人登門,盧廠長長盧廠長短的應承着。
三人坐在露臺上一邊小聲的聊着一邊喝着小粥。
對於大家的變化,估計感受最深的就是周光勇這人了,反正大家蹲着納涼的這會兒功夫就他的苦水兒倒的最多。但是抱怨歸報怨在國內這個人情社會周光勇也知道這事真的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