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默的大手抄在褲袋裡,周身的疏冷氣息比平日更重,薄脣溢出的語調:“你好!”
邢封打量人的眼神很鋒利,同時又給人的感覺很和善,也不在乎霍修默的冷漠,主動伸出手:“邢封。”
江雁聲怕霍先生這個矜貴的人兒,不是誰都會給面子,於是,淡笑着提醒他:“剛纔調皮跟你開個小玩笑,這位是我乾爹,已退役的拳擊手。”
霍修默眸色眯了一度,表面上很能保持着他氣場強大的風範,視線,掃向了女人淺笑的容顏,字字壓低重複:“你什麼時候有個乾爹?”
江雁聲彷彿聽到了霍先生冷貴的面具破裂聲響了,她輕眨左眼:“一直都有,現在帶你來拜訪他,開心嗎?”
霍修默微微勾着薄脣,大手癢的想掐死她算了。
江雁聲將西瓜放在地上,抱久了手臂有點酸,起身間,就聽見霍修默態度大轉變,從一個尊貴倨傲的男人降格到了謙遜有禮。
“邢先生你好,我是聲聲的丈夫。”霍修默伸出白皙的大手,與邢封握手。
邢封給他臺階下:“聲聲很調皮。”
霍修默對這話,完全沒有意見。
……
乾女兒帶着丈夫來了,邢封今天暫停休業一天,把房間收拾了下,才讓兩人進去。
外面是修車地,裡面只有一個廚房和臥室,格局很小,到處堆積着些舊物。
霍修默筆挺得一絲不苟的昂貴西裝站在裡面,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江雁聲搬了條矮凳子給他:“地方有點小,你要去門口站着也行。”
霍修默聽出她故意嘲笑,又想掐死她了。
邢封倒了兩杯水進來,人高馬大的,舉止做事的心思卻很細膩:“聲聲喝熱的,女孩子別喝冰。”
他早就看透了江雁聲接下來的舉動,碰到自己的杯子後,肯定會去搶霍修默的杯子。
果不其然,江雁聲剛要擡起的手,被他一說,又收了回去,小聲抱怨:“老邢,人老話多。”
邢封笑的很溫柔,他又對霍修默說:“這丫頭辛苦你了。”
霍修默脣角勾出弧度,被江雁聲戲弄了一次,也不動聲色報復回去,明目張膽的告狀:“應該的,脾氣被越寵越嬌了,難養了。”
邢封還沒說話,江雁聲就用高跟鞋偷偷的踢人了:“纔不是呢,也不知道是誰三天兩頭有小情緒的。”
邢封一直在笑,過了會說:“你去隔壁阿婆家借個蒸籠,乾爹給你燉小肉包吃。”
江雁聲放下杯子,對霍修默說:“那你在這。”
霍修默還敢說不?
他低緩的嗯了一聲,心裡盤算着回家要收拾她了。
屋子裡,江雁聲離開後,就只剩下兩個大男人。
邢封從櫃子臺上拿過煙盒,價格很便宜,他問霍修默:“會抽菸嗎?”
像這些矜貴的公子哥,在邢封眼裡私生活浪點的,不是碰毒就是玩賭,精貴點的,抽菸可能不愛,但是品嚐昂貴的紅酒肯定會。
他這裡只有煙,遞了一根過去。
霍修默裝的一本正經的,長指接過,淡淡開腔:“會一點,煙癮不重。”
邢封看他的眼神有點意味深長:“不抽菸啊,那喝酒嗎?”
霍修默英俊精緻的臉龐沒有露出一絲心虛,毫無心理壓力,給邢封營造出了品行良好的形象:“喝一點,不嗜酒。”
邢封點點頭,注意到霍修默手指間沒點燃的煙,神色還是欣慰的。
霍修默沉思了片刻,低沉的嗓音緩緩問:“聽聲聲說,邢先生是她的救命恩人?”
邢封點好煙,抽了一口:“很多年前的事了,你想知道?”
“晚輩洗耳恭聽。”
邢封看他態度現在很恭敬,也開尊口說幾句:“我第一次見到聲聲時,那丫頭像個小乞丐,小小的身體被曬的皮開肉綻,很可憐。”
霍修默淡漠的臉色微變,沉着嗓子問:“她被綁架過?”
豪門出身的富家女和公子們,會比普通小孩更容易吸引亡命匪徒的注意,綁架索要贖金的案列在權貴之家很常見。
所以,霍修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綁架。
邢封吐出濃濃的煙刺鼻嗆人,連嗓音是啞的:“是拐賣,被人販子偷走。”
他說完,犀利的目光盯着霍修默,要從他的五官神色看出點什麼來。
霍修默深沉的眼中似有一道寒芒閃過,兩人皆是沉默了半響,直到他開口打破:“在她幾歲?”
“聲聲還很小時……”邢封記不清幾歲了,時間過去太快,他彈着菸灰,又說:“江家走丟了一個女兒,聽說她爸那段時間正好在國外做項目半年都沒回家,奶奶和後媽就死死瞞着,連派出所都沒立案。”
可想而知,這樣外界怎麼會知道?
當時江雁聲被邢封救下送回了江家,老太太第一句話就是:怎麼又給找回來了。
對待孫女都是這樣態度,對孫女的救命恩人態度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邢封在江家沒少遭受白眼,後來江亞東得到消息趕回來後,看到女兒被折磨的看誰都害怕,對母親和妻子發了好大一次火氣。
即便是這樣,邢封還是覺得這丫頭在家,過的苦。
邢封又彈了會菸頭,繼續把這個故事講完:“這丫頭小時候很愛哭,不知怎麼脾氣是越哭就越倔了,親爸不在家,又沒人管她,受了委屈就往我這裡跑,你要趕她走,她就蹲在你門口哭……”
兒時的江雁聲沒了母親這個陪伴她成長的重要人物,父親又將她扔給奶奶和繼母,她小小年紀被冷待暴力過幾次,也知道誰對她好。
那時,又正逢邢封妻女因爲他打黑拳被人砍死,也在他臉上留下了這輩子都消不掉的痕跡。
他拋下所有光環退出拳壇,隱藏身份開了一家小小的修車店。
一個缺父母愛,一個經歷了喪妻喪女之痛,老天像是安排好了,江雁聲便認了邢封做乾爹,把這裡當成她的避風港。
江亞東能給予她的,是江家小姐的高貴身份,是物質上的需求,還有長大成年後,一個身份地位尊貴的丈夫。
但是,他卻給不了江雁聲邢封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