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處沒有拉攏上窗簾,冷風驟然入侵,臥室內更是一片黑暗,白色的牆壁掛着時鐘,已經指向了深夜十點。
江雁聲抱着膝蓋蜷縮坐在沙發上,纖長的眼睫毛低垂,掩去了眼底的真實情緒。
她就這樣待着,直到一陣細微開門聲打破房中的靜寂氣氛。
霍修默應酬回來,長指扯着領帶,腳步刻意放輕,原以爲女人已經躺在牀上入睡,推門後,透過淺清的月光發現沙發處單薄纖細的身影。
他墨色的眸微眯,修長的大手鬆開門把,輕輕關上。
房間的溫度比往常要低很多,一陣冷風從陽臺窗戶吹進來,江雁聲身上又只穿着一件針織裙,沒有換上睡袍。
霍修默邁步走過去,大手碰到她削瘦的肩頭。
“怎麼了?”
江雁聲低垂已久的眼睫毛擡起,望着他隱在暗淡光線裡立體的五官臉孔,許是夜深人靜的緣故,無論是眼神還是嗓音,聽入耳,都格外讓人心生暖意。
她紅脣動了動,半天說不上話。
霍修默修長好看的長指輕撫過她臉頰,觸感溫柔,下一秒,就俯首,脣與脣之間快貼近,清晰的感覺到了彼此的氣息。
他眼神很暗,又一絲無法掩飾的炙熱。
江雁聲睫毛微微顫動,乾澀的低喃聲溢出紅脣:“我想姬溫綸了。”
霍修默胸膛內的心臟徒然一緊,五官神色內斂而隱忍着,嗓音略略有些沉:“我對你不夠好嗎?爲什麼還要想他。”
江雁聲坐在這沙發上,被他高大的身軀籠罩着,可是,後背彷彿涼得沒有溫度,指尖無聲擰緊了靠枕。
在男人精銳視線打量下,她眼角很酸澀,臉色也發白不好看:“我就是想他……我想他有什麼辦法。”
要說霍修默剛纔還能忍,現在英俊的臉龐神色陰沉如水得毫無掩飾自己被惹怒的情緒,他又喝了酒,西裝上還沾着濃烈的酒氣沒有散去。
面對江雁聲低頭哭泣,像委屈的不成樣。
霍修默高大的身軀站起,眉目變得狠戾起來,冷聲道:“你想他,也不許跟他聯繫。”
江雁聲緩慢地擡起頭,一張小臉蒼白如雪,眼眶微紅,又含着淚看他。
霍修默極端的怒氣就是被這樣撩起,他平時把她放在手心上寵着,結果,大晚上跟他哭,說想別的男人?
他神色冷峻開腔:“我在酒局上喝了不少,江雁聲,你現在少惹我。”
江雁聲咬咬脣,主臥的氣氛變得很僵硬。
霍修默眸色緊縮盯緊了她許久,一時間,那她幾乎沒辦法。
打不得兇不得,還要顧及她情緒。
他胸膛內的情緒越發沉鬱,將西裝外套扔在沙發手扶上,冷冷丟下一句話:“看來我是慣壞了你。”
砰一聲。
主臥的門大力被關上,彷彿彰顯出了男人怒意。
江雁聲呼吸有些用力,抿緊的紅脣透着一絲倔強,坐在沙發的身子僵硬着,許久,都沒有動作。
她眼睫毛輕擡,怔怔看着緊閉的房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牆壁的時鐘指向快凌晨12點,門外也沒有絲毫的動靜。
江雁聲緩慢地起身了。
她開門走出去,看到書房地上門縫微亮,有光線照射出來,便去敲門。
第一聲。
書房內沒有半點動靜,走廊上回蕩的,都是她輕輕敲門的聲響。
江雁聲又敲了一下,即便很輕,在這夜深人靜下,霍修默也聽得見。
結局依舊。
她脣角吃力的扯了扯,放下了手。
其實早就知道的,以霍修默的脾性不會輕易開門。
外面,敲了兩聲就沒在敲。
在書房內。
霍修默神色陰冷地坐在書桌前,長指點着煙,濃濃的白色煙霧繚繞在空氣中,斂着眉目,盯了門口處很久。
他沒有鎖門。
不用敲,直接就可以推進來。
而此刻走廊上,女人細微的腳步聲卻逐漸消失,他視線一轉,盯着燃燒的菸頭,薄脣溢出自嘲的冷笑。
……
江雁聲回到主臥,沒有開燈。
她走的很慢,明顯是白天受了傷還沒好,到衛生間將連衣裙脫下來,纖美的後背下,一片淤青,摻着血絲。
通過透明的鏡子看到這一幕,江雁聲細細的喉嚨突然哽咽的厲害,眼淚也一顆顆砸掉下來。
她手指發白撐着洗手檯沿,壓抑着哭聲,痛得身子在微微顫抖,不敢去碰到後背的淤青,感覺骨頭都在疼痛。
過了許久。
江雁聲不再掉眼淚了,她蒼白着臉將浴缸注滿水,開始忍着疼洗澡。
……
她沒洗很久,一是水太冷了,還有後背很疼,隨便沖洗了下身子就起身,裹着白色浴袍出來。
房間漆黑空蕩蕩的,哪怕主臥的門大開着,也沒有一絲人氣。
江雁聲走到牀沿,發怔的坐了很久。
可能是開始……意識到了今晚霍修默要睡在書房,她才緩慢的躺了下來,面朝着門口,無力的閉上眼。
當刻意將意識放空時,身體的所有感受,又彷彿會無限清晰地放大,江雁聲咬着下脣在隱忍着什麼,柔和的眉眼也緊緊皺着,呼吸一下輕一下重。
恍惚了很久,也不知什麼時候就睡去。
這一夜,江雁聲醒來了幾次,都在後半夜,她身子動了動,睜開眼,額頭有些燙,視線模糊變得開始清晰。
她第一反應就是看身旁,結果,幾分失落的沒看見霍修默的身影,又轉頭,看到臥室的門依舊大開,陽臺處窗簾也被冷風吹得浮動。
甚至是……
江雁聲低垂下眼睫,被子蓋在身上,也沒有動過的痕跡。
明明,她整個人已經難受到行走在了崩潰的邊緣,不僅身體痛,就連意識都很恍惚。
她突然間更難受了。
將蒼白的臉埋在枕頭上,呼吸進的都是霍修默留下的獨特清冽味道,靠着這一點淡淡的氣息,她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不知是累倦了還是發了低燒,等再次睜開緊閉的眼眸醒來時,天亮了。
江雁聲全身無力的躺在偌大牀上,眼眸安靜看着白色天花板,失神一般。
她突然感覺心口微微發堵的厲害,指尖輕顫,掀開被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