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快降臨,灰濛濛的天看起來有些陰霾壓抑,涼風不斷,空氣裡飄蕩着一股溼氣。
葉茗站在一排排冰涼的墓碑前,眼眸透着絕症患者纔有的灰白色,直直望着正對面的墓碑許久了,她像被扼制住了喉嚨,被殘酷的現實壓垮了腰,卻堅持站着。
墓碑照片上。
男人剛毅的面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硬,不愛笑,眼角只有淺顯的眼紋,習慣抿着嘴脣。
葉茗在心裡痛,眼眸顫抖着。
她不捨移開一秒鐘,努力想去看清他,喉嚨一陣咽痛,用手帕捂着了嘴,低低咳着。
很快,葉茗便在手帕上看到了一攤血跡。
她眼眸染上了悲哀,又有一絲解脫,擡頭,苦笑對着墓碑照片上說道:“快二十年沒見了,你還沒變,我卻有了歲月的痕跡。”
一直被痛症苦苦折磨着,時間久了,人也廢了。
葉茗不再年輕,她除了肌膚慘白的沒有血色外,瘦得骨頭都快突出來,頭髮枯燥沒了光澤,這張臉,迅速的老化,皺紋爬上了眼角。
女人顯老,她病了更顯。
葉茗有許多話,想跟這個男人說,她嘴裡喃喃的叫着:“江亞東!”
每叫一次,她的心臟就會很疼很疼。
疼得彎下腰,快站不穩,痛苦不已:“是我害了女兒,也是你害了女兒。”
墓園的冷風颳不斷,空蕩蕩虛渺渺的,氣氛有些陰沉恐怖,天要黑了,這裡也無一人。
葉茗在江亞東的墓碑前,聲音乾啞難聽的哭了很久。
或許是人到死前,總會回憶起生前的一幕幕過去,她恨過這個愚孝的男人,又愛的恨不得豁出去性命,這輩子,飽嘗了與他分開之苦,得知他再娶時的面色如灰,得知他去世時的心如交割,一件件的事,幾乎都在消耗她餘下的生命。
葉茗恍惚的想……
自己何嘗不是沒有錯?她良善的面容下過於軟弱,讓女兒也重蹈覆轍自己的下場……
“亞東,倘若說我們分開是一種錯,那結合更是錯的。”
葉茗不停咳嗽,聲音被冷風吹散,她潔白的手帕已經被染紅了一片,透着淡淡血腥味。
她終於站累了,呼吸一口氣都帶着急促的喘息,拖着病痛的身體走到墓碑前依偎坐下。
這大概是快二十年中,第一次跟他這麼近距離接觸了,可惜,她碰到的是冷冰冰的墓碑,而不是溫暖寬闊的胸膛。
葉茗指尖發白,一點點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眸溢出淚:“當年啊,我父親突然出事,給我打擊不小……後來是你,讓我走出了失去至親的陰影,卻又是你的母親給了我致命一擊。”
“亞東,我愛你,這輩子從未變過。”
“女兒說你找了我一生,這次換我來找你了。”
她聲音,聽不出一絲絕望,眼中含淚,帶着笑。
解脫……
對於被病魔苦苦折磨得她而言,纔是一種真正的解脫。
葉茗早就厭世了,她自從查出癌症復發後,就得過且過般度日,一天又一天在煎熬着,當初倘若不是爲了將葉宓撫養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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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早就不知躲在什麼角落頭結束了自己生命。
如今,她的聲聲已經有了一個好歸宿,葉宓也不用她在操心了。
葉茗想,她可以安心走了。
天空更暗下幾分,墓園的風突然停下變得寂靜無聲,她最後在看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想將他的模樣深深刻在心裡。
葉茗收回視線,低頭從衣服袋子裡拿出拇指長短的刀片,打量了片刻,她蒼白的脣揚起了一抹笑,緩緩送入自己口中……
——
轟隆一聲巨響,天空開始連綿不斷的下暴雨,天色暗得看不見外面,窗簾也讓冷風颳得亂飛,在安靜的臥室裡……
霍修默摟着江雁聲從夢中睡醒,他皺起眉頭,看向窗戶打開,於是動作很輕起身,沒有驚醒還在睡的女人,光着腳下牀,去將冷風不斷灌入的窗戶緊關上。
在此同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臥室裡格外刺耳。
霍修默想阻止已經來來不及了,江雁聲突然被驚醒過來,直直坐起身,眼眸睜着,還帶着許些朦朧之色,她左右望着,很是茫然。
“沒事,手機響了。”
霍修默大步走過去,將擱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拿起,一手摟過她,低柔哄着。
江雁聲剛睡醒,還有一絲睏意又被他抱着,心身都在依賴,從被子上伸出白皙的手,摟住男人的脖子。
霍修默抱着她,接聽來電。
“什麼事?”他嗓音冷沉,顯然遷怒來電者將江雁聲吵醒。
窗外雷聲響個不停,他嗓音又怒,江雁聲擰了眉心,小聲說:“你比外面雷還兇呢……”
她說完,擡眸去看霍修默。
卻發現他下顎瞬間緊繃了起來,一絲不對勁的氣氛在蔓延開。
江雁聲沒聽見電話內容,她問:“怎麼了啊?”
霍修默掛掉電話,從他冷峻的神色來看,顯然是有事,深眸翻滾着什麼情緒格外讓人看得複雜。
江雁聲不知爲何,心裡升起了一絲不祥預感。
霍修默握着手機,忽然收緊,力道用的很大,他與其在沉默,不如說是在醞釀着怎麼開這個口。
上次,江亞東去世時,也是他接到通知的電話。
這次,又是。
霍修默怕看到她眼睛裡有恨,喉嚨上下滾動,過了許久,才啞着聲,低低開口:“我們現在起牀回郊外別墅。”
江雁聲心臟猛地一停,不安的情緒迅速牽動着她的情緒,伸手慌忙抓住男人手臂,聲音輕顫:“怎麼了?”
爲什麼要在雷雨天,半夜記着回郊外啊?
她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害怕道:“是不是我母親病了?”
霍修默用很隱晦難懂的眼神盯着她,似不忍心告訴真相,幾番薄脣微動,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江雁聲牽強的笑了笑,很僵硬:“沒事的,我有心理準備……媽媽已經是晚期了,在治療時肯定會出現危機,只,只要……”挺得過來就好。
霍修默修長大手握住她肩頭,努力去平復她情緒,嗓音刻意低緩下來:“聲聲,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