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到南潯眼中含着一絲生氣,江雁聲白皙指尖端起杯子,低垂着頭淺眠了一口,明明是甜茶嚐到脣間,卻是苦味的。
良久,那輕柔的嗓子略帶些沙啞的啓脣道:“竇嫣如爲自己女兒報仇,讓我流了一個孩子作爲代價,我不敢告訴霍修默。”
南潯瞪圓的眼睛裡,閃爍起了某些淚花。
從她的角度看江雁聲,性子比以前沉靜了不少,一張清麗的容顏不笑不怒,看上去沒什麼情緒,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活死人。
人心是受不起折磨,南潯突然恍惚地想到了,爲什麼江雁聲要去給孩子超度,想必……她一直都飽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無人能傾訴,只能獨自承受下。
南潯突然訝異擡頭,看着江雁聲潔白的側臉,心裡有點擔心她這樣下去,會不會患上流產後的抑鬱症?
而仔細看着,江雁聲表情和說話語氣,又不像一個精神萎縮的人,不過,柔和的眉眼間隱隱有一絲鬱氣。
南潯也喝杯茶壓壓驚,輕咳道:“你剛流產也不適合備孕了,要不要吃點藥剋制下?”
昨晚江雁聲晚上說的那些話把她嚇出一身冷汗,就算沒疑似患上抑鬱症,精神病復發是沒得跑了。
“吃藥?”
江雁聲臉上有許些恍神,她停用了抗精神的藥物後,就沒有在想過去吃,而南潯的話,彷彿是勾起了內心一絲衝動。
如果要吃,她也要瞞着霍修默,就不能在柏醫生手上拿藥。
兩人吃過晚餐,天色已經完全黯下,江雁聲找了兩個藥名,是市面上很普遍的抗精神藥,讓南潯跑一趟藥店,偷偷買回來。
她換到了安眠藥的瓶子裡,將藥盒扔了。
九點十分,周宗儒打了一通電話過來,南潯先回去,兩人就在街道分開,江雁聲上車,外面寒風颳的很大,她裹着毛呢的大衣,伸手從口袋拿出手機。
屏幕乾淨一片,沒有短信進來。
江雁聲摁了手機,擡頭間,透過玻璃窗上倒映得繁華夜景,突然眸光掃到了前方會所的一抹高大身影。
也就短暫的幾秒眨眼功夫,她分明清晰地看清霍修默和一個高挑的女人舉止親密出現,又轉瞬間消失。
江雁聲臉上微變,當場推開車門下去。
她這樣的舉動,讓保鏢等人始料未及,車子都啓動了,沒想到太太卻跳車,尖銳的剎車聲響切在繁華的馬路上。
江雁聲聽到身後的聲音,她也顧不了這些,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到看到的地方,臉色被燈光照映得蒼白,她左右望着,到處找人。
“太太,你怎麼了?”
保鏢追上來,看她整個人都像慌了一樣,擔心問。
江雁聲耳朵彷彿失靈了,什麼都聽不進去,單薄的身子被寒風吹得搖搖欲墜,她雙眸恍惚又透着一絲倔強,不斷望着人羣,想分辨出樣貌。
可是,大家在她眼裡都是長的一樣。
江雁聲被周圍躁聲吵得心煩意亂,堪堪扶住路燈柱子,眸光,依舊執着的望着會所門口。
剛纔,就是在這。
她分明看見了霍修默,身邊還有一個只能看見背影的女人舉止很親密,怎麼眨眼的功夫就沒了。
“太太,你找誰?我們幫你找……”
保鏢看她失態的站在街頭,一張臉蒼白無血色,也不知道在街道上找誰,眼眸逐漸的變紅。
良久,江雁聲掩下眸底一片血色,低低道:“不用了。”
她僵硬的手從路燈柱子滑下,步伐很慢,朝車子走去。
……
回到都景苑。
車子停了後,江雁聲將藥拿出來服下兩片,纔打開車門下去,已經很晚了,別墅燈光暗了一片,只有二樓書房亮着。
江雁聲上樓,轉身去主臥,也沒開燈,下腰將高跟鞋拖鞋扔在牆角,發出一聲響聲,很快就恢復了死靜。
她累倦極了一般,脫去身上的米色大衣,便無聲息般躺在了整潔冰冷的牀上,將臉埋到枕頭上,黑色長髮四散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雁聲沒睡,聽見有腳步聲在主臥外響切,很快就擰開了門把進來。
她依舊緊閉眼眸,莫名的,不想去面對他。
霍修默進來,深眸先看到地上亂扔的高跟鞋和大衣,然後,緊接着,視線落在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女人身影。
他邁步走過去,高大的身影在窗外月色襯托下,幾乎完全籠罩了江雁聲。
靜靜注視一會,都沒見她醒來。
霍修默修長的大手從褲袋拿出來,手指溫柔將她臉頰的髮絲拂去,下一秒,就感到了她長長睫毛的輕顫。
他深沉眸色有些意外,薄脣好看的勾起弧度,慢慢俯身,英俊深刻的臉孔快靠近了女人的臉蛋。
就在快貼上去時,江雁聲睜開眼了。
她抿脣,就這樣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兩人對視上,霍修默卻沒看透女人漆黑眼中的情緒。
他斂眉,還沒有動作,就見她伸出白皙的手。
莫名的裝睡又突然親近,女人轉變的心思讓他猜不透,霍修默手臂撐着牀,低俯身配合她。
江雁聲緊緊將男人抱住,將臉埋在他的領口處,呼吸嗅着他身上的氣息,只聞見了菸草味和酒味,並沒有女人香。
這讓她眼底極淡的情緒散去,仰頭時,又恢復了一派嫣然溫軟的模樣:“你什麼時候回家的?”
“十分鐘前……”
她問什麼,霍修默便神色如常回答。
江雁聲揚起的笑容又一頓,指尖無意識的颳着男人後脖,將眼眸垂下:“哦,比我早一點。”
“嗯。”霍修默低首,眸色打量了她片刻,薄脣扯動:“你很累?”
江雁聲鬆開他,然後微微起身,擡手梳理了下自己凌亂的長髮,轉身間,已經調整好情緒,脣上柔柔的綻開微笑,說道:“跟南潯混了一整天,連澡都沒力氣洗了,你抱我去?”
霍修默聞言,意味很深的望着她淺笑的容顏,然後便伸出長臂將坐在牀沿發號施令的女人抱起,他從提早一個小時結束工作回家,就是爲了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