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
霍修默處理完了霍氏公司的事,便先回了趟霍家,面對霍夫人的情緒崩潰,抱着他的身軀哭了二十來分鐘,他一直在沉默,也一字不提這四年來的經歷。
“當年媽看你抱着孩子出門,就覺得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吩咐你要早點回來,可怎麼等啊等,你讓媽一個人在霍家等了你整整四年。”霍夫人頭髮白了,這四年來她想念着兒子孫子,整個人都憔悴下,保養得體的臉上也爬上皺紋,老了整整十歲。
她甚至都以爲,自己的後半生就要這樣孤苦伶仃的死去了。
看到霍夫人不顧形象這樣哭,連坐在沙發上的小墨深都看呆了,他凝眉委屈地看着爹地。
霍修默低聲安撫好母親的情緒,招招大手讓孩子過來。
“給你奶奶擦眼淚。”
小墨深乖乖爬下沙發,噠噠噠地跑過來。
有孫子在,霍夫人崩潰的情緒總能受到些剋制,抱着懷裡溫軟的小傢伙,她感慨着:“上次見他,還是襁褓中的一個小不點,現在都會跑會跳了。”
“奶奶,我還會游泳哦。”小墨深仰着肉乎乎的臉蛋兒,在他的世界裡沒有成年人那麼複雜。
自然,也就不懂爲什麼奶奶看到爹地要哭鼻子。
他的童音童語惹得霍夫人終於笑出聲:“你真的很棒。”
“奶奶誇我了哦。”小墨深臉兒微微的紅。
他替爹地哄好了奶奶後,又用漆黑的大眼睛眨着盯爹地看,奶聲奶氣地問:“我媽媽呢?”
這句話,無疑是讓氣氛靜住了。
霍夫人一聽到江雁聲的名字,很明顯有過厭惡的情緒,她板起臉,也看着霍修默。
有孩子在場。
江雁聲又是她孫子的親生母親,即便霍夫人滿腹的話要說,也不會在孩子的面前說壞話。
霍修默沒有迴應這個,他強健的手臂抱起了突然問起媽媽的小傢伙。
“媽,孩子該睡了,我帶他上樓。”
霍修默閉口不提,白天又將江雁聲趕出霍氏,現在更是沒有出門的打算,這讓霍夫人的臉色好看不少,語重心長道:“修默,人是會變心的,媽希望你能走出來,別在掛念着以前的事。”
不管是江雁聲,還是誰。
霍夫人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在後半生能過的輕鬆一些。
“媽,您也去睡吧,以後我和墨深都在霍家陪您。”
有霍修默這句話,霍夫人幾乎是放心了,她點頭,眼睛含淚露出了欣慰。
……
樓上。
小墨深被抱到牀上的時候,才小聲嘀咕着,很委屈對爹地說:“爹地你有媽媽了,卻把我媽媽弄沒了。”
霍修默將他的小外套脫掉,聽到這句話,英俊的臉龐神色完全黑了不少。
他對一臉委屈的小傢伙說:“你媽已經不要你,跟外面野男人跑了。”
小墨深小臉蛋怔了好半天。
因爲他聽懂了也知道什麼叫野男人,這個字,以前從七爺叔的口中聽到。
說什麼棺棺姨姨今天不在家,去找哪個野男人了。
所以,媽媽也是嗎?
小傢伙漆黑的大眼睛裡閃着有點怕怕的情緒,揪着爹地問:“那,那媽媽會有別的小寶貝嗎?”
霍修默冷笑道:“要能生,你媽這四年肚子還會空?她找的男人都不行。”
都不行。
已經算得上很惡毒的詛咒姬溫綸不能生育,卻不自知,還要在孩子面前抹黑着姬溫綸的形象:“你上次看到一個很好看的叔叔,他就是跟你搶人的。”
“那搶爹地嗎?”
“……”霍修默。
他將孩子褲子也脫下,語氣透着嫌棄:“搶我做什麼?”
小墨深穿着暖暖的睡衣睡褲,然後伸出小手抱緊了爹地脖子,委屈巴巴地說:“因爲爹地是我最好的爹地,誰都不能搶。”
霍修默手掌放在小傢伙的腦袋上揉了揉,冷漠的語氣暖和下:“你媽就能被搶了?”
小墨深認真地想了想,搖頭說:“也不能。”
“那有人搶你媽媽,該怎麼辦?”
小墨深眼神兒一兇,咬着小牙齒道:“那弄死他啊。”
霍修默很滿意兒子的反應,他想到了白天看到姬溫綸在車上親吻江雁聲的畫面,眼底也一樣瀰漫着股強烈的殺意,教着兒子:“你媽現在跟野男人給你生小弟弟,你現在給她打個電話哭。”
爹地說什麼就是什麼。
小墨深重重地點着腦袋兒,小手握的緊緊的:“好。”
……
江雁聲感覺自己沒喝醉,還越喝越清醒了。
她跟土匪一樣將姬溫綸珍藏的酒都拿出來,一掃而空,看到男人俊美的臉龐略僵的表情,輕輕媚媚的笑,很開懷。
“你就這麼壞。”
姬溫綸一滴酒都沒沾,保持着無比清晰的意識。
一男一女要是醉了,可不是良性的發展。
江雁聲懶懶地靠在沙發手扶上,裹着毛毯都滑下來了,裡面穿着襯衫,潔白的雪紡布料被染了許些紅酒,頭髮也是散亂的,笑的時候眼睛含着淚。
“姬溫綸,這兩年來,從你回來開始我就一直想問……”
“嗯?”
“唔,她有什麼好的,爲什麼你愛上的是她?”
觸及到彼此最忌諱的話題時,姬溫綸有着片刻的沉默,他沉靜的眼眸裡情緒依舊沒有半點波瀾,一絲異樣都不願意讓她察覺到。
許久,纔在這深夜裡,他矜貴的嗓音徐徐的響起:“那你有沒有問過霍修默,爲什麼他愛的是你,不是她?”
“因爲他犯賤。”江雁聲微紅的小臉在燈光下又顯得很冷靜,指尖勾着紅酒杯,脣齒間的酒味已經淡去了苦澀滋味。
她重複地說:“是他犯賤。”
當年她要離婚,鬧了無數次……
是他一次又一次將她從深淵的邊緣拉回來,說好了給她溫暖的家,做她的庇護。
江雁聲對視上姬溫綸的眼神,輕輕笑笑的:“現在他,不想犯賤了。”
“雁聲,你在傷心。”姬溫綸指出。
“我有什麼可傷心的。”江雁聲是不願意去承認的,就好似在洗腦着自己,你沒有不開心,你在笑啊。
怎麼會不開心呢。
她明明是解脫了纔是,不在自責了,不在活在愧疚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