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我們要搬回霍家住。”
霍修默低喃的嗓音很沉啞貼着她耳畔,在夜深人靜之下,江雁聲聽得尤爲清晰。
她呼吸,驀然的一滯。
片刻後,擡起的眼眸佈滿某種慌亂的情緒,看着他說:“不要!”
江雁聲不要。
她將自己依偎進了霍修默懷裡,將小臉緊緊貼着他起伏的胸膛前,紅脣抿着溢出又一聲:“我想住在都景苑……”
霍家又霍老太太和霍夫人在,江雁聲就等於頭上壓着兩座大山,住一兩晚還好,住久了會壓抑死。
住在都景苑快一年了,這裡已經被她看做是家,每個角落都很熟悉都有和霍修默的回憶,突然要換一個不熟悉的地方,江雁聲下意識是抗拒的。
霍修默雙臂摟着她纖細的腰肢,抱的很緊,又耐着性子,嗓音放低的哄着她:“就住到老太太回國外了,我們就回來好不好?”
江雁聲突然擡頭,一臉認真問他:“老太太什麼時候回?”
霍修默被她問住,抿着薄脣一時沒回答,眼看着女人雙眸便帶起了控訴的情緒,就好像被他哄騙了一樣。
他低低嘆氣,修長大手撫着她細膩的臉蛋:“聲聲,你現在是霍家主母,有長輩在,我們有些規矩要遵守,將來……就沒有人能左右你什麼。”
江雁聲是知道的。
霍家老宅都是歷代掌權者和主母居住的地方,就算不願意住,也要在前期時做做樣子。
她的不安來自老太太,一想到對方咄咄逼人的架勢,眸底就劃過了一絲隱忍的苦痛。
江雁聲不知道該怎麼對霍修默說,她是把他奶奶得罪的徹底了,回霍家不是自討苦吃嗎。
而霍修默的態度堅決,讓她覺得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江雁聲的預感沒有錯,搬回霍家的事在第二天就開始執行了,她什麼都不用做,把人帶過去就行。
霍二爺一家已經搬出老宅,幫霍光晟助紂爲虐了三十年一朝被揭發,也沒有顏面在霍家跟霍修默同住一個屋檐下,要不是有一層至親的血緣關係在,還有老太太護着,就不是搬出去自己住這樣簡單了。
如今霍家,江雁聲搬進來才知道,霍夫人並不在,老太太安排她去照顧了霍光晟,將來在宛城別處安排了一個安靜養生的住處,就讓霍夫人和霍光晟住在那裡。
這讓江雁聲心裡對老太太的看法又加深了一點。
是有多強勢,才能逼得自己兒媳婦不情不願,也要照顧兒子一輩子。
她想,看來以後的日子又難熬了。
……
江雁聲住在霍家就沒了做貴太太的念頭,幾乎是天天用上班藉口去南潯公司,又刻意到晚上纔回霍家。
好在老太太看她也不順眼,一天不見反而心情更好。
江雁聲從小就知道一個道理,別人不喜歡你,你還要往她面前刷存在感,只會是一個下場,惹得她更厭惡你。
所以,不如偶爾做做場面,去孝順一下。
刻意的話,就過了。
到了年底,臨近過年這幾天,江雁聲就再也沒有藉口跑出去了,她很安分整天待在家裡,早睡早起,霍修默起來了,她也跟着起,一塊下樓吃早餐,然後回房間繼續睡。
老人家最看不得小一輩誰懶覺,江雁聲知道,默不作聲堅持做樣子,早上卻吃的很少,一說沒睡夠有些睏倦,二是沒吃早餐習慣。
霍修默吃完就去上班,偌大的餐廳只剩下她和老太太,江雁聲低垂着眼眸,將一小半碗的米粥吃光,正要放下碗筷,就聽見前上方,傳來老太太冷哼聲。
她沒擡頭,就當沒聽見。
這樣裝死,又不是一次了。
霍老太太早就看透了江雁聲本性,聲音冷淡道:“聽你奶奶說,你一次都沒回江家看她?”
要過年,江老太太也從寺廟被接回來,江雁聲是知道,卻當不知道,聞言,那脣上的笑容便帶上了一絲自嘲:“奶奶心念的又不是我,去了不過是討人嫌。”
自從江亞東去世後,江雁聲只有一個江錦喬這個弟弟,別的,在她眼裡就沒有任何親人了。
她在霍家在老太太面前低眉做小就夠了,還怕不夠虐,跑江家去找罵?
霍老太太的臉色被她說的難看,在她眼裡,江雁聲儼然就是一個不孝女了,虧老爺子生前看走了眼,以爲娶回來個菩薩心腸的,到頭來卻是一個蛇蠍心腸的。
江雁聲放下碗筷,擡起了一雙平靜的眼眸。
她看着霍老太太微微的笑,懂得拿霍修默出來當擋箭牌了:“奶奶,修默今天要帶我去參加宴會,我先上樓準備了。”
說完,江雁聲拉開椅子就走。
霍老太太坐在原地,要不是修養好早就被氣的臉色一青一白,看着江雁聲背影,她重重放下茶杯。
一旁,服侍了許久的老傭人勸道:“小姐別爲了小輩動怒,到時傷了身。”
霍老太太壓下怒意,說道:“阿春,你今天給我去找幾個有經驗的老人兒過來,這丫頭肚子裡一個活的都爬不出來,整天就知道在外野,早晚要治她。”
生子這事,老太太明裡暗裡的給霍修默施加了壓力,孫子是她一手帶大的,對她也極爲孝順。
偏偏,又護着自己兒媳婦的緊。
說什麼江雁聲年紀還小,等明年在說。
還小?
過幾天,她就二十五了,結婚也兩三年,照理說身體沒問題,都能給她霍家添了一個大胖小子。
霍老太太當下冷哼道:“什麼時候江雁聲生出孩子,我們在回美國。”
老傭人:“是。”
……
樓上。
江雁聲並不知道老太太打着看到重孫,才肯走的念頭,這會兒,她正在衣帽間挑出門的衣服,剛纔在客廳說跟霍修默去宴會,是拿來做擋箭牌的藉口。
她就是不想聽老太太唸了。
如今要做做樣子,只好梳妝打扮一番出門。
外面下着大雪,江雁聲想了想去,乾脆去找裴瀠,上次霍修默說斯穆森下週就回來,結果等裴瀠住院一週了,也沒等到丈夫來接她。
不知是裴瀠看淡了,還是不想等了。
出院後,大半個月裡都沒再提斯穆森,而是整天在舞蹈培訓班裡教了學生課。
江雁聲攔車,直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