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情靜止的那一刻,沐冰雪終於明白,會消失的感情,就不是愛了。望着那永遠刻在心裡的模樣,她所能說的,只能是默默地祝福。吳浩天,祝你幸福。
當吳浩天再次回到與沐冰雪分開的地方時,卻只見那裡空空如也。慌張地四處望去,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冰雪去哪裡了?”吳浩天的聲音裡,含着一些着急。方纔的那種不安感覺,逐漸強烈。對於這種氣息,吳浩天並不陌生。他記得,每次沐冰雪要離開他時,他的心裡就會冒起那樣的侷促不安。
拿着牛奶,慌亂的腳步,立即前往附近的小道。可因爲是岔路口,吳浩天並不知道,沐冰雪往哪個方向走了。盲目地四處找尋,吳浩天大聲地喊着:“冰雪,你在哪裡?冰雪!”
今天的道路十分安靜,很少看到行人。目之所及,並沒有記憶中的模樣。沐冰雪,她去哪裡了?越想便越是覺得,今天的沐冰雪有些奇怪。但至於哪裡,他便說不清了。岔路口有三條線路,吳浩天按着其中兩條跑了好幾百米,卻還是沒有看到沐冰雪的身影。這下,吳浩天真是慌了心神:“她到底去哪裡了?”
繼續不停地撥打着她的號碼,可是每一次想起的,都是那毫無感情的人工服務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關機,爲什麼。憂愁浮現臉頰,吳浩天低着頭,失落地自言自語:“冰雪,爲什麼要突然走開。你不知道,這樣我會擔心嗎?”
就在這時,一名中年婦女與一個小女孩的對話聲,傳入吳浩天的耳朵裡:“媽媽,剛纔那位阿姨好可憐,就那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爲什麼你不讓我上去看看她的連呢?”
聞言,婦女的臉上滿是同情,憐憫地說道:“那女人真是太可憐了,被車子扎過身體,都血肉模糊了。哎,更可憐的是,那女人還懷着孩子。現在這些車主,真是太沒良心了。撞了人就跑,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哎,欣欣,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這條路太不安全了。”
什麼,懷孕的女人?話音未落,吳浩天迅速地跑到婦女的跟前,激動地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失控地說道:“她在哪,你說的那個女人在哪!”
瞧着那激動的模樣,婦女的臉上滿是害怕。好一會兒,這才手指着自己來時的路,聲音顫抖地回答:“在……在那前面。”
尾音還未落下,吳浩天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婦女所說的方向跑去。不會的,不會的,不是沐冰雪,不是她!!可是遠遠的,他便看到那一個穿着雪紡裙的女人,孤獨地躺在地面上。她的周身,滿是鮮血。被鮮血包圍着,散發着恐怖的氣息。見此,吳浩天的腳步頓時停滯。不,不會的……
僵硬着腳步,吳浩天慢慢地向事發地的中心走去。只是每走一步,他心中的害怕就會多上一分。沐冰雪,怎麼會是……見他準備靠近,兩名交警將他攔住,抱歉地說道:“對不起,請不要碰觸案發現場。”
氣憤地將交警推開,吳浩天激動地吼道:“滾開!”與此同時,他的腳步,終於停留在距離沐冰雪只有一米遠的距離。就如剛剛,他與她之間的距離那般。
熟悉的白色雪紡裙,熟悉的深藍色手提包,還有同款的鬆糕鞋。這一切,他是那樣熟悉。撲通一聲,吳浩天無力地倒下。半跪在地面上,他的眼眶變得溼潤:“冰雪,不,不會的,不是你……你冰雪只是想嚇嚇我,所以故意躲起來的。你不是我的冰雪,不是,不是……”
一名交警拿着一個透明袋子,走到吳浩天的身邊,平靜地詢問:“請問,你是受害者的家屬嗎?這是我們在檢查受害者包包時所找到的。這是一部手機,還有一張親子鑑定。手機裡最後的通話記錄是和一個叫吳浩天的男子,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是……”
擡起頭,當視線落在那白色蘋果手機上時,吳浩天聽到了心碎的聲音。這個手機,確實是沐冰雪的。急迫地搶過交警手中的親子鑑定,吳浩天顫抖地打開。當那一串文字映入眼簾時,淚水不由奪眶而出。“冰雪,冰雪!”吳浩天撕心裂肺地大聲喊道。可無論他如何呼喊,那個女人,再也不會出現。
眼前再次出現那晚,沐冰雪所提的問題,淚水落得更加沉重。爲什麼,他不堅定地相信沐冰雪!認識這麼多年,他怎麼可以懷疑她的爲人。她說她與嚴爵是清白的,那就是清白的。他怎麼可以,懷疑她,懷疑自己的老婆!“冰雪你不會死,不會死的!”激動地衝上前,吳浩天作勢將倒在地上的那具屍體轉過身。
見狀,兩名交警連忙將他攔住,勸解道:“不要看,由於整個車子從死者的身上壓過去,所以五官也早已分辨不清,血肉模糊。吳先生,我勸你還是節哀順變。”
“躺在這裡的是我老婆,你讓我怎麼節哀順變!!”吳浩天情緒失控地吼道。淚水不停地揮灑,感染了在場的圍觀者。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看到此情此景,誰能不傷感。
身體不穩地站着,那淚水無法停止。而交警的接下來那句話,觸動他的心絃:“吳先生,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把真實情況告訴你。剛纔據一位目擊者所說,死者是自己衝出去,撞上那輛疾馳而來的車子。也就是說,這次的事故,是死者自殺所導致的。”
自殺?聽到這兩個字眼,吳浩天只覺得五雷轟頂,大腦霎時停止運作。“自殺?絕對不可能。她還懷着我們的孩子,她怎麼可能輕生!我們好不容易纔結婚,她怎麼可能選擇用自殺的方式離開我!!不可能,我不相信!”吳浩天情緒崩潰地吼道,如發狂般的表情震懾了衆人的心。
將視線落在那張親子鑑定上,交警緩緩地說道:“這點我們就不得而知了,我想,或許是因爲你和妻子間出了點誤會,所以她才一時想不開吧。”
誤會……吳浩天再次想起自己對她的質疑。那一晚她的失落,他看在眼裡。難道,沐冰雪就是因爲這件事才……怪不得,今天的她會那樣奇怪。怪不得,她會故意支開他……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吳浩天泣不成聲:“冰雪,冰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誤會你,不該誤會你的……”
遠處的一輛車子裡,看着眼前的一切,沐冰雪緩緩地勾起一抹笑容。笑容雖淺,卻是發自內心地笑了。此時,坐在駕駛座上的夏以琛不由也爲那痛哭中的男人而心疼。從來都不知道,堅強如吳浩天,也可以哭得這般傷心。“這就是你要的目的吧,恭喜你,成功了。”沐冰雪苦笑地說道。
聳了聳肩,夏以琛不以爲意地回答:“比我預期中的效果還好,不過你也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知道在吳浩天的心裡,你還是很重要。看到他那麼難過會心痛嗎,想不想上前,和他相聚。”
相聚?看到他爲自己而落淚,沐冰雪確實感到滿足。可從另一方面,或許他在懊悔。懊悔因爲自己的猜忌,而害死自己的孩子吧。那種感情居多,她並不知道,也不敢深究。“時間差不多了,走吧。”閉上眼睛,不再看向那抹令她心疼的身影。就讓這一切,在今天結束吧。
一旁,嚴爵始終安靜地陪在她的身側。看着她爲她心愛的男人所表現出來的一絲一毫的感情,他只能平靜地接受。誰讓他從一開始,就是處於被動的位置。
轎車緩緩前行,拉開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最終,她還是不捨地轉身,凝視着那逐漸變小的身影:“浩天,祝你幸福。請忘記你的生命裡,有過一個叫沐冰雪的女人。和你喜歡的女人在一起,幸福地……一輩子。”淚水落下的那一刻,沐冰雪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望着那具冰冷的屍體,吳浩天的心中有一股痛楚。就算是死,他也要親眼看看他的女人。這輩子,唯一的摯愛。不顧交警的勸說,吳浩天蹲下身,遲緩地將女人的身體翻了過來。頓時,滿是血水的模糊五官映入眼簾,圍觀羣衆紛紛作嘔。而吳浩天,卻看得出奇。奇怪,爲什麼看到屍體的臉,他反而哭不出來了。欲哭無淚嗎?
視線往下,吳浩天的瞳孔瞬間放大。記憶裡,那條項鍊的圖案,依舊熟悉。他記得,那是他特地爲她定做。只是爲什麼這個屍體上的項鍊,並不是他送她的那一條。雖然看着很像,但他卻還是注意到區別。難道說……想到這,吳浩天不由輕笑出聲。淚水還未抹去,而笑容卻逐漸放大。
周圍的人一臉同情地看着吳浩天,可憐他就此發瘋。但他卻絲毫不在意,依舊放聲大笑:“冰雪!!”可笑到最後,他卻還是難過地低下頭。滴滴的淚水落在地面上,帶着炙熱的溫度,還有那鹹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