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楠暗暗鬆了口氣,她這段話可想了好久了,試圖說到讓裴雨軒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裴雨軒盯着她看了良久,說:“孟楠,我心裡沒有病,我很健康。”
“裴先生,你應該相信醫生,你絕食,拒絕其他醫生的幫助,又摔東西,又發脾氣,難道還不是有問題,我怕你在這裡憋出毛病,才破例給你看看,不然你以爲我願意來這鬼地方給你治療嗎?”
孟楠暗暗翻了個白眼:“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我給你十分鐘,給我吃乾淨了我們進行下一話題。”
裴雨軒蹙着眉頭看着她,她也不懼怕的回看過去,最後,裴雨軒搖了搖頭,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緩慢的吃了起來。
孟楠見他吃飯了,便笑着說:“裴雨軒,最近睡眠怎麼樣?”
“睡不着。”
“那腸胃呢?大號幾天沒來了?”
裴雨軒聽後放下碗筷,冷漠的看着孟楠說:“你到底要我吃飯,還是要我回答你我幾天沒上大號?”
孟楠撇了撇嘴:“得了,你先吃你先吃。”
好不容易吃完了,孟楠才恢復冷靜的神色,以一個醫生的角度,專業的給他治療詢問病情。
裴雨軒話不多,但都有問必答,孟楠很滿意,問過以後,便要走,裴雨軒卻喊住她說:“你覺得我有病嗎?”
孟楠愣了下,沉吟了片刻,說:“你沒有,你只是需要經常和我聊一聊。”
孟楠進行過診斷以後,回到了四合院,顧言之詢問她裴雨軒到底怎麼樣,孟楠聳了聳肩:“沒什麼事,他那個人心裡陰暗面比較多,他的世界只不過是灰色的而已,但對於他自己來說,這是他的保護色,我會更他聊一聊試着讓他改變,不過,他這種人,意志很堅定,可能一時半會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顧言之瞭解的點頭,隨後又問:“可是月初就要庭審了,如果他表現的不好會不會……”
“他這種心理疾病,不會對庭審造成任何壓力,我會開一個證明出來,也會請其他的心理醫生對他進行判斷。”孟楠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在業界享譽很好的名聲,她也曾經成功的治癒過顧言之,所以裴雨軒的事情顧言之倒是不那麼擔心了。
後來的幾天,孟楠幾乎天天到檢察院報道,通常都是中午過去,順便在那裡解決中餐,也順便帶飯給裴雨軒,但起初裴雨軒很抗拒孟楠的出現。
一個研究心理疾病的女人常常出現在他的房間內,他能夠想到的就只有他有病了,會不會像母親那樣被送到精神病院。
所以頭兩天孟楠一來,他便一句話也不說,飯也一口不動。
孟楠也沒說什麼,只是每次臨走時都會告訴他,她明天還會過來,終於在第三天,裴雨軒受不了,爆發了自己的情緒。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沒病你來幹什麼?”裴雨軒對着孟楠怒吼,看守人員聽到聲音走過來,孟楠擺了下
手,叫他們別過來,自己則閒適的靠在椅子上說:“裴雨軒,我說過我只是來跟你聊天的,你一個人待在這裡多無聊,而且,我是一個心理醫生,我跟你說實話好了,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的心理沒有問題,只是或大或小而已,他們怕你在這裡做傻事,才叫我每天過來和你聊天,事實上,你和我聊天會讓你的心情變的很平和。”
“他們?”裴雨軒冷冷的笑了下:“裴靳紹和顧言之嗎?”
孟楠挑了下眉頭:“你也可以以爲他們是你的父親母親,若是他們還在世,絕對不會叫你吃這麼多的苦頭,但也絕對不會不給你教訓,你母親生前一直在我那裡治療,離開中心醫院以後,我也時常會到精神病院看她。我和你母親聊得很好,這種好是什麼程度呢。她可以跟我毫無保留的說她的心裡話,但我很尊重病人的隱私,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你想聽嗎?”
孟楠確實是嶽霞的醫生,那個時候嶽霞確診時,就是孟楠診斷的,後來的一段時間內,都是孟楠在照顧嶽霞,他很少去看她,也很少會和醫生交流。
“你不是說,會尊重病人的隱私不告訴別人嗎?”
孟楠勾了下脣角,笑着說:“你哪裡是她的別人,我可以告訴你,但絕對不會告訴別人。”孟楠最拿手的,便是偷換概念,她和患者聊天總是按照患者的意志走,最後又慢慢將患者的意志變成她的。
顯然,裴雨軒已經上鉤了。
孟楠見他不說話,只看着她,就知道裴雨軒這是想聽啊,看來還有救的是不是?
她笑着歪頭:“你想聽關於什麼的呢,你母親每日和我聊天,我知道的事情也許比你多很多。”
“我。”
裴雨軒低聲說:“我的事情。”
“好。”孟楠斂了斂心神,淡聲說:“她將一生的希望都寄託到你的身上,希望你成才,希望你成爲人上人,更希望你得到父親無限的寵愛和關懷,希望你成爲裴家的獨子,她爲此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她原本就是一個不折手段的人,生了你以後,更是變本加厲,是她要求你父親送裴靳紹離開裴家去了國外,也是她吩咐你父親給裴靳紹成家立業,只爲了消除隱患。”
說道這裡,裴雨軒還沒什麼反應,孟楠抿了下嘴角繼續說道:“總之爲了給你消除隱患,她做了許多事情,後來你長大了,學習不好,她偷偷給你找了好的大學,給你僞造成績書,可你又很頑劣,總是流連酒吧會館,總之不學好,你母親怕你父親知道生氣,又經常偷偷給你保駕護航,但你一直被她管教,她常常呵斥你,貶低你,你母親向我說到這裡時,流眼淚了,大概是覺得實在對不起你,後來她又說,如果沒有生在裴家該有多好,你可以成爲你想成爲的人,不需要爲了任何人去改變,她強加給你的太多,對你有太多的虧欠,得知自己患了癌症以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她會覺得自己走後,你會很孤獨無助,她很擔心你。”
裴雨軒蹙着眉頭,手放在桌子上不自覺的收緊,孟楠欣喜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將頭扣在他的手上,目光柔和的看着他說:“裴雨軒,這些都是你母親強加給你的,你完全可以將他們丟下,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可以過自己的人生嗎?從他出生就註定了要爲繼承人的爭奪付出努力,從他出生就註定了和裴靳紹你爭我斗的模樣,如果他過自己的人生,那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孟楠,我現在過的就是自己的人生,我在這個位置上,就只能做這個位置該做的事情,爭奪,不折手段,卑鄙,這就是我該做的事情。”裴雨軒淡淡的苦笑了下,眼角微微下垂,目光冷漠的看着孟楠:“我選擇跟我母親沒有關係,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我就是爲了這個而生的。”
“裴雨軒,你在堅持的是什麼,你的母親已經離開人世,並且向她以往的過錯真誠的道歉,她覺得錯了,這纔是真正的解脫,而你,將永遠不知道解脫的滋味,你會很辛苦的活着,內心訝異着巨大的悲憤。”夢娜握着他的手,深深看着他:“相信我,我帶你走出那個世界,你需要看到更廣闊的天地。”
最後的結果,是孟楠灰頭土臉的從屋子裡出來,泄氣一般的嘆了口氣,回去的路上接到霍琛的電話,她便驅車去了霍琛家裡。
霍琛今天倒班,早就和孟楠越好了要在一起吃飯,他們其實經常在一起聚餐,兩個人窩在小屋子裡吃點東西,也難得的輕鬆快樂。
只是今天孟楠真的有點開心不起來。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霍琛給她夾了一筷子的菜,孟楠吭哧吭哧的嚼着:“我都看了這麼多天的裴雨軒,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
“他不配合嗎?”
孟楠想起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抿了下嘴角:“也沒有不配合,有問必答,而且還叫我明天繼續去呢。”
是的,臨走時,裴雨軒對垂頭喪氣的孟楠說:“你明天繼續給我講。”
這算是接受了她來的事實,可心裡的那道防線卻一直不肯拿下來呢。
霍琛暗暗思忖了下,說:“一個人十幾二十年的以一種性格出現,陰暗面只會越來越多,一時半會你是不會治療好他,但他還算理智的,聽說在那裡也表現的很好,算是你的功勞。”
只是能吃飯了,這也算功勞?簡直侮辱她的醫術。
“反正我決定,在我走之前,必須把裴雨軒治療好。”孟楠暗暗下了決心,裴雨軒這人着實可憐,她就算做了好事也要把他治療好才行啊。
霍琛卻只關注了那句在我走之前。
“你要走?”
孟楠愣了下,低聲說:“我早就說過要走了。”
“可你之前還說和我一起去非洲。”
霍琛放下碗筷認真的看着孟楠,孟楠聳了聳肩膀:“霍大學長,你若是想走早就走了,何必等着和我一起呢,我猜你還放不下顧言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