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那一霎，莫塵軒拾起目光望向吉姆，冷冷地吐出四個字，口吻充滿了壓迫感而不容置疑。淡淡望着吉姆，他的目光卻彷彿可以將一切洞穿。
望着如此霸道的總裁，吉姆一時說不出話。
然而他不閃不躲地與那雙冰冷的眸對視着，望起來堅定的決心也是不可動搖。
“莫總，我已經決定了，請您成全我。”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緩緩開口，毅然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否則……”
不等男人說什麼，他目光一沉，兩個字沙啞的悲壯。
那一霎，莫塵軒雙眸一眯，目光陡然肅殺起來。
“我願自動斷指一根，以表決心。”
“……”
莫塵軒抿緊雙脣沒有說話，只一雙幽深的眸子愈發犀利。莫氏基地是莫氏集團一個隱秘而暗黑的組織，這裡的人若要辭職，必須經過總裁的同意，否則，只能斷指一根強行離開。
吉姆若要離開莫氏，莫塵軒自然不會說什麼。
可是，他若要跳槽去威爾集團，他便不可能坐視不理。
他應該知道，威爾集團如今是莫氏最大的競爭對手，其最高領導人威爾•史密斯又是董夢晗的靠山，一次又一次地中傷安喬。
可如今，他竟要以斷指明誓，絲毫不理會他的阻撓。
究竟爲什麼，他要如此堅決地離開，投入敵人的懷抱？
“你不是一個膚淺的人，那樣膚淺的理由自然不足以令你動心。只要你告訴我真正的理由，我會放你走。”見吉姆是真的鐵了心，莫塵軒反而退後了一步，神色稍稍緩和下來，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吉姆不是普通的屬下，他與他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若真的斷了指，他也沒法和她交待……
聽聞那樣一段話，吉姆的心陡然傳來一陣鈍痛，緊緊凝視着那個霸道此刻卻也溫和的男人，他的雙眸漸漸泛起紅來。
莫總，對不起。
然而很快，他重又堅決下來，二話不說從腰間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匕首。
旋即他不由分說上前一步跪倒在茶几前，將左手擱在茶几上，舉起匕首便朝手掌刺去！這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是一瞬間完成的，快得令人來不及反應便已要結束！
望着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莫塵軒驚惶地睜大了眸子。
眼見匕首就要刺下，他本能般伸出手去，毫不猶豫攥住了刀鋒！
“呲！”
那一霎，一聲尖銳的聲響倏地迴盪開來，那般刺耳。
莫塵軒來不及疼痛，在吉姆滿目震驚地望着自己而疏於防備時，一把奪過了匕首將它扔向一旁，“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理由？！”
緊緊凝視着吉姆，他大聲質問道，眼角已然通紅。
吉姆保持着那個驚心動魄的姿態，怔怔地望着莫塵軒說不出話。
胸口彷彿塞了一把滾燙的沙似的，他忽然想哭。
忽然，他感到手背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低頭望去，男人的血跡已是在自己的手背上暈染成一片，殷紅得奪目。
“你走吧。”
見吉姆怔怔得說不出話，莫塵軒卻驀地平靜了下來，一邊抽過一張紙巾擦拭着自己的手心阻止鮮血流個不停，一邊淡淡地吐出這樣三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已經表明了離去的決心，他沒有理由再留他。
至於他離去的理由，他也不想再追究。
終於，吉姆目光一沉，回過神來。
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望着那張因爲疼痛已然蒼白至極的面孔，他的目光歉然而感激，複雜至極。
“只是，如果你敢做任何傷害你姐的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望着緩緩站起身的吉姆，莫塵軒忽而凌厲起來，補充道。
說完，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已是毫無血色。
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他淡淡蹙了下眉。
該死，真疼。
吉姆站起身來，望着不論多疼痛卻都沉着依舊的男人，他沒有說話，目光愈發悲壯。他的離開就已經註定了要傷害她不是麼，只是，有的時候離開也是一種守護。
這樣的守護需要時光去沉澱，去領悟。
然而，當他好不容易重又堅定下來，鞠了一躬準備離去時，面前的男人一抹錯愕的目光再次令他倉皇起來。
轉過身去，他順着男人的目光望去，安喬的身影赫然映入了眼簾。
“……”
那一霎，他倏地睜大了眸子，渾身一震，好似要被這突如其來的相見擊碎了最後的防備。攥緊了雙拳，他竭力保持着平靜，望着那張身影走進來，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
“這是怎麼回事？！”
安喬終於反應過來，望着茶几上的血跡還有不遠處的角落那把沾血的匕首，滿目驚惶地問道。她一出電梯遠遠就感覺到了，總裁辦公室中氣氛並不和諧，好像那個男人和吉姆之間發生了什麼。
而外面辦公廳的氣氛也有些凝重，大家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朝辦公室望去。
爲此她更加不安，走到門前她又看到茶几上一片殷紅的血跡，頓時大腦空白了。
好半天她纔回過神，猛地衝進了辦公室。
然而她並沒有注意到莫塵軒淌血的手心，率先注意到的是吉姆的手背。
“吉姆，你怎麼了？！”
她猛地衝過去一把牽起了吉姆的手，盯着他的手背問道，望起來很是驚惶。
然而吉姆並未回答她，而是淡淡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個看似淡漠的動作，他卻是拼盡了全力。留下一抹悲壯的目光，和一句歉然的話語，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表姐，對不起。”
“等等！吉姆！”
見他留下這樣一句令人不安的話便要離去，安喬大聲喝道，想要追上去一問究竟。
他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然而，她剛邁起腳步，男人淡漠而深沉的嗓音緩緩傳來，陡然凝結了空氣，“安喬，讓他走吧。”他已徹底平靜下來，淡漠不驚的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
安喬倏地頓住腳步，回過頭怔怔地望向男人，剛要問爲什麼，卻忽然滿目
錯愕地睜大了眸子。
“塵軒，你的手怎麼了？！”
她這才注意到男人受傷的手，頓時又驚惶起來。
剛要朝男人走去，關門聲忽而傳了過來。她再次一怔，轉過頭又朝門口望去，那張挺拔的背影無比絕然，就這樣漸行漸遠。
究竟發生了什麼，吉姆，你要去哪？
還有，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她忽然感到好不安……
然而她很快回過神，來不及去追吉姆，而是朝沙發走去。
莫塵軒淡淡地站起身來，將那隻受傷的手漸漸握緊，竭力擠出一抹若無其事的笑，搖了搖頭，“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安喬卻根本沒聽進似的，滿目驚惶地牽起了他的手。
“受傷的不是吉姆，是你，是麼？”
一邊問道，她一邊小心翼翼地攤開了男人的手掌，看到那條觸目驚心的傷痕時，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大腦旋即傳來一陣暈眩。
“都這樣了還沒事，我陪你去醫院吧。”
然而她深呼吸一口，努力保持着平靜，一邊望向男人一邊擔憂道。
因的確疼得厲害，莫塵軒沒有推脫，而是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個人離開辦公室，朝基地醫院去了。
——
吉姆大步走出基地，神色愈發倉皇，好似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轉身朝那張身影奔去。利落地鑽進路邊的麪包車，他纔敢將痛苦與不忍盡數流於形色。
方纔與她的最後一面對於他來說格外刺眼，她的神情那麼驚惶，那麼不安，此刻迴旋在他的腦海中，令他久久無法平靜。
他成功辭職了，這件事似乎比預想得要容易，莫總也沒有追問他究竟爲何辭職。
可是爲什麼，他卻並沒有感到如釋重負，反而那麼沉重？
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覺麼……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這纔回過神，一邊深呼吸一口一邊掏出手機接起了電話。他深呼吸一口，竭力恢復了常態，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那邊是威爾的聲音傳來，帶着一股別樣的深沉。
“吉姆，房子我已經給你找好了，要過來看看麼？”
“好，我馬上過去。”
吉姆毫不猶豫地應下，掛斷電話後，沒有再出神，而是環顧了一番身邊這片狹小的空間。這輛車是莫氏的，並不是他私人的車，所以他不能再開走了。
想着，吉姆將車中自己的東西都裝進揹包中，動作很是利落。
收拾完，他毫不猶豫下了車，背起揹包邁着大步便朝娛樂區外面走去，瀟灑的孑然一身。那天的陽光並不明媚，有股蕭條瀰漫在世間久久不曾消散，遠遠望去，他的身影卑微而渺小，孤獨得刺目。
就這樣，他消失在衆人的視線，拋棄了往日的爽朗。
或許這就是成長，忍痛的割捨令他一夕成熟，猝不及防。
就在他身後不遠處，那對情人並肩着走出了莫氏基地，他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路邊那輛空空如也的黑色麪包車，沉默着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