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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惜俊的話還沒有說完,透過房門縫隙看到外面的伊寧露正扶着搖椅邊緣想要站起身來,連忙焦急的對着電話說道,“蘭兒乖,哥哥有事,先掛了,明天哥哥一定會回去找你的。就這樣啊。”

不等羅心蘭回話,羅惜俊已經將電話掛斷,同時快速往外面衝去,揚聲喝止,“伊寧露,不要亂動!”

伊寧露坐在搖椅上有些發慌,剛纔聽到羅惜俊對着電話喊出的那個名字,讓她的心更是躁動不安,而羅惜俊又這麼長時間不出來,她實在不願意繼續坐在這裡,想要回房,又不願意喊樓下的保姆阿姨,只得自己站起來準備回房。

其實伊寧露生伊若藍時的傷口,已經過去一週多了,早就已經可以下牀自己走動,只不過羅惜俊依舊把她當成重診監護的病人,一直不讓她獨自行動,所以躺得太久的伊寧露乍一下要自己站起來行走,還是有些困難的,至少她得有個適應階段。

聽到羅惜俊的喝止,伊寧露有些受驚,但還是扶着搖椅邊緣站了起來,望着向她靠近過來的羅惜俊,神色一黯,低頭往另外一個大廳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我有點累了,想回房休息。”

伊寧露走得很慢,被羅惜俊幾步就已經追上,不由分說將她用力橫抱起來,臉色有些難看,“寧露,你不高興了。”

伊寧露走得很慢,被羅惜俊幾步就已經追上,不由分說將她用力橫抱起來,臉色有些難看,“寧露,你不高興了。”

伊寧露只是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隨後將臉埋在羅惜俊的胸前,沉默半響輕嘆,“羅惜俊,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吧。”

羅惜俊神色一黯,知道自己妹妹對懷中這個女人造成了許多抹不去的傷害,他到現在都還無法忘記當初在找到伊寧露時、被她狼狽虛弱模樣震驚到的感覺。

這樣一個嬌柔小女人,在那種荒野廢廠裡關了整整一夜,雙手還被綁,沒有吃沒有喝,換作其它女孩,早就不知道哭成什麼樣子了,可是伊寧露沒有,她堅持到底,即使被羅心蘭那樣羞辱和毆打,她也沒有哭一聲。

所以,伊寧露是恨羅心蘭的吧。

這一點,羅惜俊知道,只是他心痛之間,也無法抗拒或者拒絕羅心蘭的哭泣,她畢竟是他的妹妹啊!從來都是他寵着她,現在他突然間不在她身邊了,那樣嬌縱的女孩,一時間恐怕很難接受吧……

這兩個女人,一個是心愛的女人,一個是他從小寵到大的親妹妹,本來該是以一種和睦態度相處的關係,卻因爲莫馭天的原因變成了現在這種敵對態度,實在讓羅惜俊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無奈嘆息一聲,羅惜俊抱着伊寧露來到剛纔她坐過的搖椅邊,就那樣抱着伊寧露一起坐了下去,讓她半倚在他的胸膛前,“寧露,對不起。”

莫名其妙的道歉,卻讓伊寧露身形一僵,定了許久才緩緩擡起頭望着羅惜俊,目光黯然無光,“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或許伊寧露也想起當初在廢棄倉庫裡所經歷的一切了,那惡夢般的回憶,就像莫馭天那個男人曾經帶給她的傷害一樣,深深的烙印在伊寧露的腦海裡,再也抹不去。

傷害是羅心蘭帶來的,可是卻讓羅惜俊來道歉,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用力抱緊伊寧露嬌柔的身體,那瘦如骨柴的身軀在羅惜俊來說,就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孩童般沒有重量,讓他心底驀然一痛,憐惜、自責、痛苦、心慌,各種思緒在他心間蔓延,可是他卻有種無力的感覺,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個女人拘留在他身邊,永遠……

莫言是個好男人,或許他知道伊寧露的命活不長,所以在這種時候,他沒有繼續讓伊寧露爲難,即使他很想很想自私的將伊寧露帶走,但他到底沒有那麼做。大概他覺得他至少和伊寧露在一起相處了那麼久時間,現在伊寧露所剩的生命裡,應該與她相愛的人在一起吧。

羅惜俊很感謝莫言,他與他的堂哥莫馭天雖然長得比較想像,但心地卻要善良得多,大概這就是醫生的特性吧,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居多。

伊寧露越是這樣表現得很淡漠,羅惜俊就越心疼,那種回憶任誰都不願意回想起的,可是他卻當着她的面,與她痛恨的人通電話,勾起她封閉的回憶,讓羅惜俊覺得內疚不已。

抱着伊寧露輕柔的身軀,嗅着她身上略帶藥味的氣息,用無可奈何的溺愛聲輕嘆,“寧露……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的模樣。”

“嗯,我沒有不開心。”伊寧露悶聲迴應,將心底對羅心蘭的討厭和憎恨給壓制下,像個嬌嗔的小媳婦一樣拍了拍羅惜俊的胸膛,“你別用這種表情看着我,我沒有怪你,只是你妹妹的事情,我不希望看到你將這份錯全都歸到你自己身上,任何事情都與你無關。”

窗外的陽光靜靜充斥在陽臺的玻璃門上,折射在坐在搖椅裡的兩人身上,暖洋洋的感覺,讓伊寧露有種想睡覺的悠然感,心底對羅心蘭的恨意,在這種舒服的感覺裡漸漸變淡,最後再次被她壓制在記憶深處不願再提起,“我一定要活得開開心心的,因爲我的女兒若藍,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不開心的樣子。”

不等羅惜俊回話,伊寧露揚眉一笑,鬆散在額前的頭髮拖在羅惜俊的胸前,有種雍散的氣質,“起來吧,我們一起去看寶寶。”

羅惜俊被伊寧露豁達的態度弄得有些失神,他明明什麼話都沒說,這個女人怎麼像能讀懂他心底的話一般,自己就將一切話的應對迴應給說了出來?

不過這樣也好,只要伊寧露神色不再繼續頹廢和難過,羅惜俊什麼都可以聽她的,只要她不再沉靜在蘭兒曾經對她造成重大傷害中的回憶裡。

將伊寧露抱了起來,往伊寧露自己的臥室走去,那裡此時還躺着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傢伙,也不知道醒了沒有。

來到臥室,房門裡擺放着一張寬大的雙從牀,雙人牀旁邊還放着一輛白色的搖牀,裡面正躺着一個酣睡如淋的小傢伙,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露在被單外面,小鼻子小臉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算起來這個小寶寶比預產期早出世了整整兩個月,剛出生時因爲伊寧露自己身體的營養不良,而造成了寶寶也營養不良,在醫院保溫室裡可睡了好幾天呢,如今身體不再有狀況了,吃奶粉也正常了,也算是經歷了一番苦難。

望着寶寶酣睡的模樣,一種濃烈的母愛感覺在伊寧露心底蔓延,突然間,她竟然不可壓制的流下兩滴淚來——這種時候,伊寧露才開始在乎和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

羅惜俊起先還在伸手輕輕逗着小寶寶那隻嬌嫩緊握的小手,並沒有發現伊寧露的異樣,待聽到她的輕泣聲時,才發覺,不免擔憂的上前將伊寧露扶進自己的懷中,低頭打量着她淚眼婆娑的雙眼,俊眉緊皺,“怎麼了寧露?”

“你說,莫言爲什麼每次都要弄那麼多難吃得要死的藥給我吃?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我一直都不相信他的醫術,因爲他把我母親給害死了,卻不告訴我原因。現在我的身體這麼虛弱,又被他救了幾次,我和寶寶都欠他一條命……可是……可是他是害死我母親的兇手啊……我該相信他嗎?惜俊……”伊寧露撲進羅惜俊的懷中,失聲痛哭起來,直到這種時候,她一直不願意承認莫言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倔強的用她自己的思想活着,可是那時候她只是想:即使死了也沒有關係,就堅持到寶寶出生下來就好了,其它的都不重要。

可是當寶寶真的出生以後,看到孩子可愛的模樣,伊寧露實在無法想象自己在她還沒有長大,自己就離去的事實。

那樣的話,她就不能看到若藍站立起來的那一刻、不能看到若藍走路的那一刻、不能看到若藍開口說話的那一刻、也無法看到若藍許多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那種痛苦感,一瞬間襲擊着伊寧露,讓她連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全身的力氣就像被什麼突然抽光了一樣。

心痛的感覺,伊寧露在父親死去的那個下午就曾體驗過,還有母親的死,現在她竟然要爲自己而感到心痛!!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與莫馭天糾纏,她只是普通的大學生,過着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即使母親死後,也只是悲傷幾年,就依然投入到自己的生活當中去,哪怕這個病在這期間奪去她的生命,也沒有關係,至少她沒有任何牽掛,可是現在呢?現在莫馭天強加了一個牽掛給她,讓她即便死,也無法死得心安。

伊寧露,她不知道自己這種時候該恨誰,只是悶頭在羅惜俊懷中,肆意的大哭起來,連說的話也前言不搭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