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子,在小蠻的頭上,“你的痛苦,就是他送我的訂婚了禮物。”
擡起頭,她卻怎麼也看不清眼前女人的臉,“既然如此爲什麼滿山遍野都是我喜歡的百合花。”
西格臉色一僵,眉頭輕挑眼中都是不滿,隨後掩去,“據我所知你喜歡的是白色百合吧,而這漫山遍野的一片粉紅你沒看到嗎?”
她站起身子,來到凌風的身邊,親密的拉過他的手,“是的,我喜歡的就是這粉色的百合。小丫頭,今天我放過你,從今以後,凌風是我的男人,你最好不要靠近他,否則我會要了你的命。”
冰霜蔓延至骸骨,刺骨的疼痛讓她痛不欲生,卻還是掙扎着站起來。
她一步一步走向凌風,她要問他最後一句話。
他身後的四個人彷彿接到了命令般一步一步也向小蠻走過來。
也不知道是小蠻此時早已什麼都不在乎,還是他們本就悄無聲息。
他們來到她的背後,她竟然沒有發覺,甚至在他們抓住她胳膊的時候,她依然傻傻的看着凌風。
直到,他們的手卡住她的脖頸。
“快走,我不是說不想看見你。你怎麼還不走。蓋小蠻,你走,滾!”
凌風突然對着蓋小蠻大聲吼叫起來,他眼中如同惡魔般的殘酷,讓蓋小蠻徹底死了心。
他是真的,他是真的痛恨自己,他是真的從來沒有愛自己,他是真的要讓自己遍體鱗傷……
傻傻一笑,帶着已經荒涼的心,那句話沒有必要問了。
“放開她,讓她走。”他眼中是從沒有過的狠辣和絕決。
一身輕鬆,蓋小蠻嫣然一笑,“凌風,你贏了。蓋小蠻從此死在了鳳霞山,我也會將你埋葬。”
看着她單薄瘦弱的身影,慢慢模糊在自己的視線中。凌風轉回身,那冰冷的眼中是許久不曾出現的殺氣。
而他的眼裡只有西格。
上官浩猶豫了許久,看着手中已經快被他攥出水的那張紙,他站定了身子。
這是小蠻那日臨走時遞給他的,看着眼前這個世外桃源他猶豫了。
剛纔還心急如焚的想見到袁永君的心情,卻在此刻打了怵。
他該怎麼說?
該說什麼?
巡邏的保鏢盯他很久了,見他仍然徘徊不離開終於走近他。
他當然也發現了,於是轉身想要離開。
“您是上官總裁吧?”
舞飛正好出門經過這裡,仔細看去心裡一驚,上官企業的上官總裁不就是小蠻的爸爸嗎?
再見到袁永君,他心裡原本的忐忑不安一瞬間竟消失了。
昔日相愛的兩個人,百轉千回終於重又聚首。
只是,早已經物是人非。
袁永君眼神悸動,薄霧中透着閃亮。
她先笑了,帶着淚花的眼突然有了昔日的光彩。
“我們都老了!”
上官浩聽着熟悉的聲音面色激動,一片慚愧,“是我讓你們受苦了。”
“都過去了。”隨後是女人哽咽的聲音。
上官浩撫摸着她的頭髮,曾經的青絲如今已經斑白了鬢角。
他的淚水打溼了她的額頭,她的寬容和微笑卻打溼了他的心。
“永君,對不起。”
這道歉遲了二十年。
“只要你還活着,一切都值得。”
這表白,深埋了二十年。
愛一個人,有太多的方式。
總有人說,相愛不一定要在一起。
感情生澀的時候,我覺得那要麼是分手的藉口,要麼不是真愛。
此刻。終於明白。
愛,要怎麼給予。給予之後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和煎熬。
卻依然無怨無悔,一切只爲他。
愛情裡從來沒有對錯,只有愛或者不愛。
她爲了救自己深愛之人的性命而帶着年幼的女兒悄然離去。
承受生離的痛苦和折磨。
可是,她從沒想過,一個母親又怎麼會親手害死自己的兒子。
她也是母親,怎會不清楚母愛的偉大和無私。
可是,她卻不敢賭。
不敢賭,只要她堅持,儘管會有坎坷卻未必會有這二十年的離別之苦。
他不敢告訴她,其實早在自己母親和她談判的時候,自己已經被送進手術室……
這二十年來,她守着那份愛,無怨無悔。
此刻,他失去所有,放棄外援,只爲面對她時,心中不再對任何人還有虧欠。
亦無怨無悔。
一對深愛的人,二十年後重逢。
他們緊緊相擁,已不必言語,愛在心頭。
小蠻,老遠便看到那溫馨的畫面。
只是模糊的視線,直到走到了近前纔看清原來是自己的媽媽和爸爸。
她臉上的淚痕始終未乾,此刻又開始如洪落下。
冰冷荒涼的心,終於注入一絲溫暖。
這樣也好,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媽媽該有的幸福,該還給她。
微笑着走過去,她將頭埋進媽媽的懷裡。
三個人痛哭失聲,再也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良久,上官浩提着沙啞的聲音開了口,“小蠻,跟我回家好嗎?”
小蠻紅腫的眼看向媽媽,袁永君點了點頭。
她莞爾一笑,“好。”
夏已過半,初秋將至。
今天是搬到爸爸這的第十天,蓋小蠻坐在院子裡靜靜的失神。
走的那天,她沒有告訴舞飛。
只留了一封信給她,對於這個朋友她是一輩子要虧欠了。
她沒有勇氣當面跟她說再見,也沒有勇氣面對痛徹心扉的離別。
這幾天表面過的很平靜,也很安逸。
這輩子唯一享受着父母之愛的時刻,讓她覺得幸福。
可是,每個深夜,蝕骨的疼痛便如約襲來。
是的,她的心此時早已經破碎不堪,甚至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