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發現她失蹤時不告訴我?”他將目光轉向阿勁。
阿勁一臉無奈,“凌少,您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一直在打電話。”
這是實話,阿勁心知蓋小蠻對凌風的重要,發現她不見了的時候,他就一直打電話給凌風,結果都無法接通。
凌風一臉自責,“不怪你,是我換了國際號,忘了通知你。”
沉默了許久,突然他心中想到一個地方。
阿勁不放心,堅持與他一起駕車前往。
第二次踏進這個小院,他如願看到了想要看見的人。
袁永君看見他之後異常驚訝,他急切的目光尋找着熟悉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阿姨,小蠻呢?”
“她說去旅行了,難道不是跟你嗎?”
凌風聽後心中立即折了跟頭,她去旅行了?
“孩子,你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她說要出去散散心,去尋找丟掉的東西。”
袁永君頓時慌了神。
上官浩一邊安慰着袁永君,心中也打起了鑼。
那日他去接她們母女回來,她竟然毫不反對,點頭就答應了。
他當時覺得欣喜之外,竟然沒注意到她的反常。
那日來看望自己,她連爸爸都不曾叫。
怎麼會那麼輕易就答應進這個家門。
袁永君此時已經記得流了淚,她早該注意到女兒出事了。
但是隻顧着追憶從前的種種,沒仔細去想小蠻的決定。
她走到時候只留了信給舞飛,說是不想彼此難過,卻忘了女兒是什麼樣的人。
如果只是搬了家,這個她說一輩子不離不棄的朋友,她怎麼會不讓舞飛來認認門。
越想她的心裡越發害怕,她轉身抓住凌風的手。
“你們發生什麼事了嗎?小蠻到底怎麼了?快告訴我。”
被袁永君的啞口無言,凌風此時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凌風沉靜片刻,將心神定了定。
“阿姨,放心沒事。我們說好一起旅行,她說要跟我捉迷藏,看我能不能找到她。我以爲她只是隨便說說,結果她真的這麼淘氣,先走了。”
強拉開一抹笑意,他站起身,“阿姨,我這就去找她,放心我一定把她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他站起身就要離去,卻又定定的生了根。
他的眼神從驚詫到欣喜,一步一步向那幅畫走去。
自小院走出來,他的臉色難看的像陰了十年的天,黑暗無底,陰沉的厲害。
她,究竟去了哪裡?
她,究竟想幹什麼?
袁永君說,她什麼都沒帶,就那樣出了門。
她說要去尋找丟掉的東西,那是什麼,她丟掉了什麼?
凌風心中剛纔的那點驚喜剎那間蕩然無存,無邊無盡的恐懼此時佈滿他的心。
她最後離去的時候的那句話他現在竟然不敢想。
“凌風,你贏了。蓋小蠻從此死在了鳳霞山,我也會將你埋葬。”
他當時毫無力氣去救她,爲了她不再受到傷害,他只能那麼做。
他以爲,只要她沒事,過後他解釋給她聽,一切都會向從前一樣。
誰知道,她走的那麼絕決,竟然連跟她澄清事實的機會都不給他。
最後那一刻,他在她臉上撲捉到了一絲異樣,帶笑的容顏上,竟然那刻掃去了所有的憂傷,他一直看不明白。
如今,他想他知道了。
那蒼白容顏上的悽美笑容,那眼神中飄溢出的滿不在乎,還有那一字一句,都在告訴他。
她絕望到了極點,將愛和生命都拋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了。
包括恨,和責怪。
錐心之痛,和陣陣無法抑制的心慌讓凌風透不過氣。
眉頭擰疼,他此刻早已亂了陣腳,一絲理智都找不到。
阿勁看着此刻慌亂的凌風,心底一點點深陷。
看來此次的事情結果不容樂觀。
“凌少,蓋小姐不是有個朋友在花圃,不如我們去找她,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線索。”
經阿勁提醒。凌風才突然想到。
驅車來到花圃的時候,舞飛已經睡了。
被突然拽起,她並沒有意外,自小蠻不告而別起,她就料想到肯定是出事了。
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嚴重,凌風霸道的不許她問任何問題,只將小蠻臨走的那句話告訴了她,讓她想想小蠻會去哪裡。
舞飛苦思冥想着曾經和小蠻說過的每一件事,心裡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冷靜,否則小蠻從此就真的永遠消失了。
努力的回憶小蠻曾經的一舉一動,她悲傷和高興的時候所說的每一句話。
突然她臉上一喜。
凌風立即上前,連他也看出了。
他抓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舞飛吃疼的一皺眉,半晌才慢慢開口,“你知道一米陽光嗎?”
他的腦子裡不停的搜索着關於這幾個字的記憶,舞飛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心如刀絞。
“小蠻曾經提過,說在麗江的殉情崖看到過一米陽光,所以她的愛情從那一刻起便生了根。”
舞飛轉眼對上凌風的視線,她的聲音開始顫抖,“她說你就是老天帶給她的奇蹟,可是她當時竟然輕視了那神聖的陽光和殉情崖。所以她愛上你的時候,發誓以後一定與你一起去祭奠。”
舞飛突然眼框刺痛,眼睛深深看着凌風,“她說她將命許給了殉情崖。”
說完這句她便已經泣不成聲。
凌風走向車裡的時候,雙腿已經顫抖的厲害。
他甚至忘記了跟舞飛說一句謝謝,便拔腿走了。
麗江,她將命許給了上天,因爲初見一米陽光,她還不相信愛情。
玉龍雪山,依舊白雪皚皚,高聳入雲。
神秘而古老,卻又那麼簡單而潔白。
陽光今日破雲而出,將滿眼的白照的金黃璀璨。
玉龍雪山就在眼前,千年冰川耀眼而立。
一個身影飄然的站在那裡,出神的望着對面的雪山。
一身白色紗裙,如同炫蝶的羽翼對風在空中綻放。
蓋小蠻一臉肅靜的站在殉情崖上,此刻她的心裡酸楚的厲害。
重新踏上麗江,心情早已不是當初。
那日一米陽光降臨的時候,身旁的人無不興奮,只有她那麼泰然自若。
卻沒有想到,上天竟真的將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帶給了她。
深愛了,也傷透了。
碧綠讓視野潤澤,心情卻陰沉的厲害。
到了麗江十天了,今天卻是她第一次登上殉情崖。
長長的送了口氣,至少此刻她沒有馬上跳下去。
看來她小看了自己的堅強,那原本被生活所迫而佯裝的勇敢,如今早已經過歲月的洗禮,成了她倔強的本色。
死,何其容易。
難的,是不能所願的活着。
也許此刻,她才真的可以毫無牽掛。
硬撐過來的歲月裡,無數次她幻想着自己只是這世上孤豎一人。
那麼,要生便生,要死便死。
陽光隱去,瞬間失去了溫暖。
猶如她心底的寒,一點一點的將身體的溫度抽離。
愛情也許真的不是人生的全部,卻可以讓人徹底的絕望,甚至不想繼續生存。
遠眺,凝望着青城的方向。
憔悴的容顏上,終於勾勒出一絲微笑。
有些幸福,不需要時時憶起,因爲永遠就在身邊。
有些傷痛,卻需要輪迴,只有輪迴才能徹底遺忘。
凌風瘋了似的遊走與麗江的大街小巷,臉頰深陷,炯目血紅。
連夜趕到了麗江,這個小蠻喜愛的地方。
站在麗江的土地上,他感覺到小蠻就在身邊,舉目四處搜尋,最後失望的壓抑讓他幾乎瘋狂。
兩天一夜,他幾乎翻遍了麗江的每一寸土地,瘋狂的找尋讓他筋疲力盡,一無所獲的結果卻讓他想就此殺了自己。
一場誤會,卻讓他徹底的失去了此生最愛的女人。
如果他行事謹慎,不會因爲愛的喜悅衝昏了頭腦,那麼也不會讓西格有機會傷害小蠻。
一瞬間天旋地轉,他的眼前不斷出現那個悽楚的容顏,小蠻,你千萬不能有事。
否則,即便是死,我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心裡不停的祈禱。
扶住步伐紊亂的凌風,阿勁一臉心疼。
“凌少,你……休息一下再找吧。”
多餘的勸慰,他早說過不只一遍,可是,那都是徒勞。
如今只希望他能保住身體,畢竟淩氏的莫大家業還需要他做主。
凌風搖頭,蒼白乾涸的嘴脣微啓,“一刻也不能停。”
“那總得吃點東西吧,如果您都倒下了,還怎麼尋找蓋小姐。”
阿勁無奈。
“嗯。”他點頭。
突然一個身影自巷口而過,烏黑的秀髮隨風而舞。
他拔腿而去,跌跌撞撞的腳步一路飛奔到近前……
“小蠻,小蠻……”
“你認錯人了吧……”
轉回頭,又是一張陌生的臉。
他愣在當時,忘了說聲抱歉。
“凌少,蓋小姐聰慧樂觀,相信她絕不會想不開的。我陪你去吃點東西,然後再找好嗎?”
阿勁緊跟着過來。
眼中生澀,心中難忍的疼,她到底在哪裡?
飯?
嘲弄的笑溢出脣角,要他往哪裡下嚥。
一對愛侶親密的自身邊而過,女孩溫柔的靠在男人的肩膀臉上的幸福灑滿了臉龐。
“你愛我嗎?”女孩嬌嗔的說。
“我愛你。”男人堅定。
“真的嗎?”女孩轉目看向男人。
“那明天我們去殉情崖,我會向你證明。”男人將女孩摟的更緊。
凌風如同雷擊般定了神,“殉情崖!”
他早該想到……
碧綠無垠,冰川與岸。
這裡就是傳說中的殉情崖嗎?
凌風一步一步走近崖邊,奇石林立,深不見底。
他扶住胸口,眉頭突然緊蹙。
此刻,心慌的厲害。
怎麼竟會有如此感覺,難道他的小蠻真的……
隨即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小蠻絕不會做這等傻事。
她是那樣的開朗,樂觀,那麼的聰明,伶俐……
來自崖底的風打着旋吹上來,從腳底寒到了心。
堅持着保留心底的那縷鎮靜,他相信小蠻一定不會有事。
轉身之際,這僅有的鎮靜也在這一刻瓦解。
崖邊耀眼的閃亮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也擊碎了他的心。
顫抖的手,將那一條銀色拾起。
不敢置信的眼懵,一片灼熱。
隨即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吼,刻着小蠻的項鍊深深的刺進手心,血紅被風吹散,星星點點的灑在白色襯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