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澄澄不太懂唱歌方面的事情,但是當年和蔣東昇一起去聽演唱會的時候,跟她提起過真唱和假唱的區別。
如果現場假唱播放錄音,那麼唱出來的效果必定和在攝影棚不一樣,伴隨着演唱者的動作——無論是跳舞還是調整話筒的位置,演唱出來的歌曲都會發生一些些變化,可能會帶一些氣音,也有可能只是單純因爲話筒位置移動而發出大小聲不同的情況。
這也是爲什麼那麼多歌手在唱現場的時候喜歡下意識地移動自己的話筒。
而此時此刻,那個紅髮少年居然也這麼做了。
他在真唱!
他在真唱!
他!在!真!唱!
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這種地方這種環境,一個不知道是誰看上去年紀不大冷豔高貴得好像不怎麼吃得了dj這碗飯的紅髮少年,以驚天動地的方式,一臉平靜地將一首大神之歌唱出了大神的水準。
張澄澄捂着胸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足夠塞得下一個雞蛋,她覺得自己似乎需要冷靜一下。
於是,在歌曲的高潮部分過去,歌曲再一次進入有眼不識泰山的張澄澄之前認爲“在水準上但是相比起錄音那聲音聽上去好像有點不同的”平緩部分時,她掏出手機,第一時間想給蔣東昇發短信八卦,三秒鐘後她心虛的把手指移開,點開了慕言的界面。
“我這裡出現了神蹟!!!!!”
在加班的慕言幾乎是立刻回覆:“睡覺夢見自己成影后了?”
張澄澄:“有個漂亮的美少年把《歌劇二》唱出了假唱水平。”
慕言抓到重點:“美少年?假唱?你在哪裡?”
張澄澄繼續興奮:“我去你要是簽了他以後一定前途無量,快快快感謝我,給你挖了一棵好苗子。”
慕言堅持:“你在酒吧?”
張澄澄:“不要管我在哪裡,這傢伙唱歌太讓人驚豔了。”
慕言:“你是偷偷溜出來的吧,給我地址我去接你,不然我就給蔣總打電話。”
張澄澄:“……你要敢打他電話我就去某涯扒一扒你和白羽兒的二三事。”
慕言:“我和她能有什麼事?再者,你不會想知道蔣總髮起脾氣來是什麼樣子的。”
“……”
瞪着手中的手機屏幕看了十五秒,第十六秒,已經有些究竟上頭的張澄澄憑藉着一股來自酒精賜予的勇氣和衝動,無視經紀人先生的威脅,果斷地將手機塞進了兜裡……
一系列動作完成後,她抿抿脣,忍不住再一次地擡頭去看臺上的少年,而這一次,隔着人羣,她的目光就這樣不期然的和這個紅髮少年碰撞——
蘭多!
居然是蘭多!
張澄澄猛地站起來,那雙眼睛微微一愣,站在臺上原本正唱歌的他也因爲這意外歌詞也隨之斷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回過神來,用不仔細壓根沒辦法發現的卓越反應能力將歌詞接上了。
只不過,至此之後,他的眼睛卻再也沒有從
張澄澄的臉上挪開,那張精緻漂亮的臉上幾分邪性幾分兇狠,就這麼唱完了整首歌。
張澄澄呆呆的站在卡座邊,站起來的那一刻她是想衝過去的,不管是什麼緣由,就是想衝上去把他拉下來,拉下來幹嘛?
她的手擡起,輕輕捂住胸口,那裡掛着一塊破碎的懷錶,是他兒時臨走送她的禮物……
恢復記憶後,張澄澄選擇了不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過去,孤單一身,“死去”近三年,沒有什麼人是必須要交代的。
唯獨蘭多,蘭多是她兒時就照料的小弟弟,也是那段艱難時期的陪伴,她沒料到蘭多會回來,失憶的自己也誤打誤撞踏進娛樂圈,兩人不期而逢,蘭多卻對她滋生了姐弟以外的感情……
她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怕給這段關係帶來更混亂的認知。
直到上次停屍房事件後,令她焦頭爛額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蘭多,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自己就是筱容,他早就知道了吧。
那現在自己衝上去是要做什麼呢?他要是問起她爲什麼欺瞞他她又該怎麼解釋?
如果——順勢表白呢?
張澄澄頹然的倒在沙發上,抓起手邊的不知道第幾杯酒杯,也不管裡面是不是需要細細品味的紅酒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她仰頭豪邁地一口喝下——
滑潤的酒水從喉嚨流過時,帶來火辣辣的一片燒灼感,她被咳得嗆了起來,眼睛辣辣的,好像酒液嗆到了她的眼睛裡一樣,卻一杯又一杯地接着往喉嚨裡灌……
“媽的,就當不認識好了。”
蘭多唱了一首就下去了,他退場之後就沒有了蹤影,之前那個雷得要死的毀童年dj又竄了上來,伴隨着“我在馬路邊撿到一支菸yo”這樣美妙的歌聲,張澄澄獨自將桌子上的酒從做到右一杯杯地倒進肚子裡——
在喝到倒數第三杯的時候,張澄澄挺驕傲地發現她一個人就完成了足夠八個人坐的vip座位的最低消費額。
當喝到倒數第二杯的時候,張澄澄突然發現自己有洶涌而來的尿意,她想站起來去上廁所,但是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樣在意志上努力地“萌萌地站起來”,她的身體還是像頭死豬一樣癱軟在沙發上——
完了,老孃不會要尿褲子了吧,麻蛋又要上頭條的節奏。
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覺的盯上了桌子上剩下的那最後一杯粉紅色的酒,張澄澄思考了三十秒的時間究竟是喝掉它還是喝掉它又或者是喝掉它——
畢竟她的膀胱好像真的要炸裂了……
她不確定這樣一杯酒會不會就此成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是不喝完那一排酒,她又會覺得今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當然,喝醉的人是沒有什麼邏輯可言的。
是浪費掉今晚“努力勞動成果”?還是尿個褲子明天上頭條?
張澄澄思考了下,於是在沒有人阻止她傻乎乎地去冒險的情況下,最終她還是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將自己的
魔爪伸向了那最後一杯酒杯。
拿起酒杯,她這才發現其實最開始以爲這杯酒是粉紅色額判斷是錯誤的,酒液是無色透明的,看起來是粉色主要是因爲酒杯裡有一朵被泡開的、正以好看的方式在酒液中燦爛盛開的鹽漬櫻花,非常小清新,看上去是給女性或小受喝的酒。
至少我是個女人。
不小心被自己幽默到,張澄澄微微眯起眼嘿嘿笑,於是此時坐在張澄澄隔壁vip卡座裡熱熱鬧鬧玩色子的男女一不小心就聽見了自己身後那個黑黢黢的卡座裡傳來了女人陰森森的笑聲——
他們停頓了下,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的一個正向站起來看看隔壁究竟是哪個傻逼……
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抹高挑的身影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坐在外面的是個年輕女人,她的目光幾乎是下意識地被那個走過的人吸引,少年的臉上帶着舞會常見的那種面具,但從他露出的輪廓和形狀優美的嘴脣來看,毫不懷疑面具下一定有一張好看的臉……
在目光漸漸上移最後停留在那個人的腦袋上時,她掩脣發出一聲小小的低呼聲:“啊,這不是剛纔那個唱《歌劇二》的……”
伴隨着她的驚呼聲,身材高挑的少年已經來到了他們隔壁的卡座前,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他微微一頓,轉過頭來。
昏暗的光線下淡淡的一瞥卻成功地讓隔壁包廂的人感覺到了尷尬的氣息。
那些男男女女呆愣在原地,良久,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少年已經擡腳走進了隔壁黑黢黢的卡座裡。
“什麼嘛,原來他認識隔壁發出變態笑聲的女人啊。”
“哇,他眼神好凶,我都被嚇得不敢看他了。”
“誒應該拍張照的,跟個大明星似的好看。”
“行了吧,你敢嗎?”
一羣年輕男女絮絮叨叨,最終也只能悻悻地收回了目光,繼續玩自己的色子。
而此時。
少年已經走進了那在響起了一陣白癡似的笑聲後就陷入沉寂的卡座中,淡色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目光似有似無地從那桌子上被喝空了的一排酒杯上掃過,最終挪開,固定在靠在沙發上微微眯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自己的張澄澄身上……
他停頓了下,正要邁出步子往她走去,卻在這個時候,原本還能靠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整個人往下滑了滑,手中那最後一杯酒的酒液灑出來了些。
張澄澄以背蹭着最後一點沙發面積的姿勢固定住自己,於是少年一步上前,索性在沙發跟前蹲下。
這樣,哪怕是在酒吧昏暗的光線中,他的臉也和張澄澄的臉捱得很近,近到他能嗅到對方因爲醉酒而噴出的鼻息中帶着究竟香甜的水果味……
而從始至終,蘭多那張漂亮的面容都是沒什麼表情的,他盯着醉成一灘爛泥的張澄澄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一根手,用不輕的力道戳了戳那張不省人事的臉,嗓音淡然而傷感:“爲什麼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