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不二人選
猶記得臨走之前說的那話,蔣天送說要我等着他回來,回來了他就娶我。
臨行前蔣天送接到了一個電話,當時我正在看那幾盆發新枝的劍蘭,沒怎麼在意是誰來的電話,但掛掉了電話之後蔣天送整個人就都沉默了,我回頭的時候他看着我,莫名其妙的將我拉了過去,大白天的就去了牀上。
我總覺得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但我想問他他卻堵上了我的嘴不肯讓我問出來。
當天的晚上蔣天送跟我說,秦振的那條手鍊放在牀頭的枕頭下面了,還說下次有時間回來就還給秦振,還要當着我的面還給秦振。
說那話的時候蔣天送的神情無比的認真,反倒讓我放心了一些,但還是不免要問他去幹什麼,可蔣天送他只跟我說要出一趟遠門,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個月,他一定回來娶我,還說了很多遍。
蔣天送說那話的時候明顯的有些不尋常,可我追問他他只說要我好好的照顧好自己,還說他捨不得我,不想走。
那時候我真想拉住他,要他別走了,但看他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去做,才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如果那時候我知道,他這一去與我會是生死相望,縱然有天大的理由我也不會讓他走。
蔣天送走後我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夜裡頻繁的發夢,不知道是怎麼的一回事經常的夢見二叔和奶奶,而且每次我夢見他們都是蔣天送陪着我,這讓我更加的寢食難安,直到我接到了玉叔的電話,電話裡玉叔跟我說家裡出事了,要我馬上回去,要我馬上去機場等他們,會有人過來接我。
玉叔的電話掛掉我就知道是林家出事了,而林家出事了不是蔣天送給我打電話,打電話的人是玉叔,無疑是在說蔣天送也出了事。
去機場的這一路上我幾乎沒有想過其他的事情,腦海裡除了蔣天送的那張臉就是他臨走時候說的那句話,他說回來了就娶我的那句話。
機場裡來接我的人不是別人,是那個曾在秦振身邊陪着秦振的年輕男人,那個叫小雙的男人。
一見面那個男人就大步流星的朝着我走了過來,到了面前拿走了我手裡的護照,身後的人馬上把機票交給了他,轉身小雙把手落在了我的肩上,大步流星的朝着機場的登機口走去,登機口早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裡,那人一看我和小雙馬上就把同行的路讓了出來,小雙看也不看的拉着我進去了。
飛機上我一直很安靜的坐着,小雙那張臉更是平靜無比,可下了飛機那些來接我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口都帶着白色的菊花,那一幕讓我的心都涼了。
這麼多的人朝着我叫了一聲五小姐,其中我卻沒見到林家來接機的人,而蔣天送他也沒來。
下了飛機我穿行在那些人當中,聽着他們一句接着一句的叫着我五小姐,聲音從下飛機開始延綿了幾公里那麼遠,走到了那裡耳邊都是他們叫我五小姐的聲音,尊敬而渾厚,更加的響亮,響亮的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會下沉一次。
步入林家到處都是冰冷的沉寂,玉叔站在門口看着我,見到我竟說不出話來了,媽哭的暈了過去,爸一個人環抱着媽坐在林家別墅客廳裡的沙發上,樓上林昕一直沒出來過,蘇晴因爲無法接受二哥海難的事情,一度情緒激動孩子也沒有了,林家頃刻間變成了一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再沒有一點的歡聲笑語,再沒有片刻的安寧。
爸看到我的時候擡起了頭,雙眼深邃卻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光澤,整個人都有些木納,卻問我:“回來了?”
我看着家裡的一切,聽着爸那毫無聲息的聲音,走過去摟住了他。
“林家沒這麼容易完,林家的孩子都福大命大,他們都會回來。”爸的話讓我輕輕的怔愣了一瞬,推開了爸跟他說:“天還沒有塌,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欠我們的一樣都不能少,他們也不會有事。”
爸看着我似是輕笑的模樣,可他的那雙眼睛卻那麼多的悲傷,悲傷到無處訴說他的淒涼……
“玉叔。”放開了爸起身我朝着門口正老淚縱橫的玉叔看過去,玉叔擡頭望着我,那張昔日也曾英俊不凡的臉,此時是那麼多的悲傷心痛,望着我雙眼止不住的眼淚,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跟我來。”轉身我去了樓上自己的房間裡,坐下了看着玉叔那張還在哭的臉,玉叔很久纔跟我說,這一次是怎麼回事。
玉叔說具體是怎麼回事他不清楚,知道原因的人只有秦振,因爲這一次要出海的人是秦文他們兄弟,林家不知道怎麼回事,二哥就要一起隨行,臨行前大哥也趕了過來,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蔣天送也知道了,蔣天送急着趕回來把秦振給換了下去,臨走之前把秦振打暈送回了林家的另外一艘船上。
玉叔說三哥和四哥不知道是怎麼一起跟着出的海,但他知道的時候船已經在海上出了事,秦振醒了馬上調派了人手出海去找他們,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秦振剛找到了那艘船船就爆炸了。
玉叔哭的很厲害,說二哥他們連屍首都沒能找回來。
“吩咐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天找不到二哥他們的屍體就一天不許哭喪,誰哭了就罰誰,你也不例外,林家還沒倒,誰敢給我不長臉頂風作案,就等着我殺雞儆猴。”起身我朝着門外走去,天知道我的腿卻軟了。
玉叔說二哥他們出事的地方在公海上,那地方的水有多深誰都知道,四周連島嶼都沒有,縱然是炸不死二哥他們,秦振不眠不休的找了七天七夜都不見一個人影,無疑是在告訴我什麼,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麼的失去得來不易的這一切,我好不容易纔理順了自己的人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失去,我已經失去過太多太多了,不能再失去他們了,失去了他們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活着真的就剩下苟延殘喘了。
出了門我朝着樓下走,玉叔聽我剛剛那麼說忙着朝着樓下跑,下樓的時候撞了我一下,可我反倒是扶了玉叔一把,玉叔回頭看我,我跟他說:“林家正是用人的時候,別在添亂了。”
玉叔微微的怔愣了一瞬,朝着我忍痛點着頭,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跟着我一同來林家的小雙站在樓下朝上看着我,半響我走下去纔跟他說:“跟秦振說,我要你了,以後你就留在林家。”
小雙清俊的臉上微微蹙眉,雖然是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已經同意了。
轉身我看了一眼別墅裡其他的人,無意間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小夏,那個我在大哥酒店裡見到的男人。
“我爸媽就交給你了,出了事情我就找你,鄉下我二叔那裡你應該知道,帶他們馬上離開,玉叔。”玉叔這時候從門口進來了,聽見我召喚馬上來了身後,我這才說:“給小夏準備一筆錢,安頓他家人。”
玉叔微微的愣了那麼一下,小夏馬上說:“小夏沒有家人,家人早就死了,小夏能依託的只有林家,五小姐放心,只要小夏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林先生和太太出事。”
“我記住你今天的話了,等我二哥回來了,我一定給你請功。”聽我說小夏沉吟了半響,但他卻什麼都沒說。
“玉叔,你準備一下,看看手上還有多少可以週轉的現金,拿出一部分給小夏帶走。”玉叔聽我說轉身馬上去辦了,玉叔走後我才走去爸的面前,坐在了他身邊。
爸這一輩子什麼都不會,除了遊山玩水就是生孩子了,媽也說跟了爸一輩子都是浪跡天涯的命,但媽說他還是喜歡這樣的爸,但如今我真的放心不下他們再閒雲野鶴一般的在外遊蕩,林家已經今非昔比了,怕是早就有人在盯着我們了,如今的天下林家已經失了半壁,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人有機可乘,所以只能委屈他們了。
“二叔剛走不久,爸和媽也好些年沒有在鄉下那邊住過了,趁着這段時間爸帶着媽去走走,等二哥他們回來了我再去接你們回來。”聽我說爸眨動了一下狹長的雙眼,英俊不減當年的臉上絲毫沒有過的變化,擡起眼看着我,靜默的與我四目對視着,很久纔將媽從沙發上抱起來,起身朝着門口走去,轉身我看着抱起媽要離開的爸,爸的腳步緩慢的停在了門口,但他卻一句話沒有說。
小夏緊跟在爸的身邊,一同的還有其他的幾個我不認識的年輕人,但我看的出來那些人都是林家的人,身份和小夏幾乎沒什麼區別,只是如今我託了小夏,所以這些人就不約而同的唯小夏馬首是瞻了。
爸的腳步停下小夏他們也停下了,而後玉叔從樓上快步的走來,手裡提了一個旅行袋,裡面沉甸甸的被裝滿了,到了樓下玉叔看了我一眼,我示意玉叔把錢送到小夏的手上,玉叔這才走過去,小夏想也不想的把錢接了過去。
爸側過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之後就抱着媽離開了。
望着爸離開的背影我看向了站在門口的小雙,看了一眼才朝着玉叔說:“以後小雙就是林家的人,給小雙安排住的地方。”
“是。”玉叔答應着吩咐人去辦,我這才轉身朝着樓上看去,看了一會吩咐玉叔把林家這些年在外面的賬目全部給我拿過來,順便要律師馬上過來一趟,還叫了幾個會計過來。
一番事情安排下來,我才叫小雙陪着我去了蔣天送那邊,而蔣家果然如我所料,蔣老太爺坐在沙發上等着我。
進門的時候老管家一看到我就哭了,而且這一次比每一次哭的都要痛心。
“老爺,老爺在等着少夫人。”雖然是傷心難過,但老管家還是跟我說,我看了他一眼要小雙留在了外面,一個人去了蔣家的客廳裡。
進門沒多遠的地方,我看見了蔣老太爺那張平靜的有些不尋常的臉,還他那隻緊握着柺杖的手。
蔣老太爺瘦了,原本紅光滿面的臉頃刻間老了十幾歲,甚至是更多,蒼老已經完全無法訴說蔣老太爺此時的狀況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蔣老太爺還能這麼平靜的等着我回來,足以說明蔣老太爺是在強撐,撐到我來找他。
“爺爺。”進門我去了蔣老太爺的面前,貼着他坐下了,伸手把他手裡緊緊握住,甚至有些僵硬的手拿開,拉到了我的腿上,蔣老太爺這才朝着我這邊看來,雙眼中早已經溢滿了淚水。
“你怎麼纔回來了?”蔣老太爺他開口便失聲了,難以承受的悲痛欲絕頃刻間讓他整個人都崩潰了,哭起來像個孩子般無助的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低着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擡起手將蔣老太爺摟了過來,深深的呼吸只是沉默着。
蔣老太爺哭了好一會才止住了哭聲,可他擡頭看我卻問我:“你怎麼不哭?”
“我哭不出來。”如果是平時蔣老太爺這麼問我,我肯定心裡好笑,可今天看着他老淚縱橫,滿眼擔憂的看着我,我卻一點好笑都沒有了。
“哭不出來也得哭。”蔣老太爺他說,那話明明是那麼的恨鐵不成鋼,可我卻看着他心都在滴血,彷彿是長了一雙能穿透皮肉的眼睛,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他的心在滴血。
這老頭一輩子玩世不恭,一輩子英明神武,想不到老了卻要經受這些,老天爺不公平,枉顧長了一雙眼睛,一雙耳朵了,他既然不聽不看,怎不叫人恨!
“您也別哭了,您孫子那天就回來了,沒那麼容易死,我還想給他生孩子呢,您也好好活着,別哭壞了身子,要不哪天我真和您孫子生了一窩豺狼虎豹的,到時候沒人給看着就麻煩了,我可沒心思照顧孩子,您孫子一個我都照顧不過來。”我說着拿了紙巾塞給了蔣老太爺,蔣老太爺看着我半響突然的不哭了,低頭看着我問:“我要做太爺爺了?”
這話問的?要是他現在就做了,我還能說以後麼,我也想有,可老天爺他不長眼睛,怎麼會那麼好心,不過我看蔣老太爺那個看到了希望,重新燃起鬥志的樣子,我也懶得說什麼,他就真以爲我有了蔣天送的骨肉,竟真的不哭了,擦了擦臉還跟我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就說我孫子福大命大,怎麼好那麼容易就死了,一定是那個姓秦的嫉妒他,所以把人給我藏起來了,等那天我找他要人去。”
這話也就這老頭能說出來,可他要能說出這話來我也能放心一點了,就是他如今的這個地方不適合他住着了。
起身我看了看房子的周圍,想了想,去了樓上蔣天送的房間。
進了門我就在周圍看着,才發現不知不覺裡,心早已經被蔣天送填滿了,連角落裡都是他的回憶。
走去了蔣天送的衣櫃前,伸手我拉開了衣櫃,在裡面看着蔣天送穿過的每一件衣服,只要目及其中的一件,我就能想到他是轉身對着我笑,還是風流不羈的站在樓梯口看着我,亦或是趴在牀上突然翻身的樣子。
這房子裡到處都是蔣天送給我留下的回憶,將來也會是我久居的定所,但現在還不行,我還有事沒做,林家需要我,蔣老太爺也需要我,就連秦振我都放心不下,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仿若過眼雲煙,讓我放不下擱不下,只能暫時和蔣天送留給我的這些回憶道一聲珍重了,但我想這珍重也不會太久,相信很快我就會回來了。
打開了蔣天送的幾個抽屜,把那些屬於蔣天送的東西都拿出來用行李箱裝起來,打算先帶走,以後再帶回來,無意中卻在蔣天送的行李箱裡看到了那套我買給他的酒紅色西裝,西裝上竟還放着一個紅色的呢絨小盒子。
伸手我拿了那個呢絨的小盒子,打開了裡面竟是一枚別緻的鑽戒,戒指的裡面還有我和蔣天送名字的英文縮寫,還有相戀一生四個字。
看了一會那個戒指,我戴在了無名指上,不大不小的正合適。
蔣天送的眼光還是那麼好,我很喜歡。
合上了盒子我看了看那套酒紅色的衣服,這男人不能是打算求婚的時候穿這套衣服?
尋思了一會起來我去收拾了蔣天送房間裡能夠帶走的那些東西,結果在他的抽屜裡無意中竟看到了另外的一條紅繩,與我手腕上的這根一看就是一條繩下來的,伸手我拿了起來,看了一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轉身我開始收拾蔣天送的房間,發現蔣天送還真是個喜歡手錶的男人,竟然有十七塊手錶,而且就這些手錶都夠買一兩棟千萬豪宅的了。
收拾好了,我下樓把行李箱拉了下去,老管家看到我下樓拉着行李箱馬上走來了面前,我跟他說把蔣老太爺的行李收拾了,還有他的,我帶他們過去林家那邊,老管家問我是那個林家,我說是二哥那裡。
故事的起源就在臨城,所以我不能回去江城那邊,有些事情在那裡開始就要在那裡結束,而這個結束的地方就是臨城。
老管家沒多久就收拾了行李,出來把我行李交給了小雙,扶着蔣老太爺去了二哥那邊,至於蔣天送的那棟房子,按照我在蔣天送別墅裡找到的那些證件以及資產證之類的東西看,蔣天送已經在離開之前把他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立上了遺囑,而受益人的名字是林夕。
蔣天送應該是早就知道這一去有去無回,所以才事先做好了一切準備,已被萬全之策,那他臨行前和我說過的那些話,是不是就是在和我道別離了,現在想起來他和我說手鍊放在枕頭下的那話,竟覺得心痛的無法呼吸了。
他是想跟我說他一直都知道我心裡還放着秦振,但他卻沒說出來過。
回去的路上我安排了人過去照看蔣家的房子,到了二哥那邊騰出時間開始整理林家的資產,不出所料二哥他們在走之前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把各自的財產都立了遺囑,遺囑的名字無疑都是我。
二哥一定也知道這次去凶多吉少,所以在走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就像是當初去日本之前一樣,明知道凶多吉少,可卻還是如三哥所說的那樣,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住蔣天送。
林家欠了蔣老太爺的,二叔欠了沈家的,二哥他們心裡都很清楚,縱然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回頭。
倘若這一次蔣天送不去,去的就是秦振和秦文兩兄弟,二哥也不一定過去,三哥他們知道有危險怎麼也不能要二哥自己去冒這個險,結果他們這一去就都沒能回來。
賬目整理用了一些時間,整理過後我才稍稍的歇了一會,蔣老太爺開始在我身邊出奇的安靜,可看我不休不眠的跟這那些人忙着整理賬目,開始督促我休息,但他畢竟是老了,人老了就容易輕易的相信人了,我要說點什麼話他就能信以爲真的去做,看他上了樓我還是會繼續做我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我纔去樓上看林昕,但林昕的房門一直鎖着,無論我怎麼敲她都不做理會,不得已我叫人把門打開了,結果進門就看見林昕穿着一件大哥的外套光着身子坐在窗臺上向下看着,那樣子着實的震驚到了我。
蒼白的臉,蒼白的脣,就連那身體都蒼白的毫無血色,全身上下什麼都沒有穿,只披了一件大哥的外套,就那麼頭也不回反應也沒有一點的朝着樓下看着,我進門身後沒有人跟着,關上了門走了進去。
林昕連看我一眼都沒有,我走過去林昕也絲毫的沒什麼反應,但是我站在她身邊向下忘得時候她跟我說:“林家有內鬼。”
我恍然的怔愣了那麼一瞬,半響才反應過來,思緒如漫天飛雪在腦海裡紛亂,很久纔想到一個人。
林昕轉過臉看着我,跟我說:“沒有幾個人知道你大哥他們都在船上,不可能這麼巧,一個人都沒留下。”
我將林昕摟在了懷裡,呼吸沉了沉,很久才說:“先別聲張,我還有些事情要做,現在不是時候。”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林昕說着閉上了眼睛,呼吸用力沉了一口下去,久久不再言語了。
我離開的時候林昕已經躺去了牀上,我出門的時候跟我說要人給她送幾片安眠藥進去,她想休息一會。
看着林昕的樣子不心疼都是假話,可是這麼多的人要我心疼我疼不過來,而眼下最重要的也不是這些,而是如何度過林家眼下的這次難關。
二哥他們都不在,這時候就是別人對林家趁虛而入的最好時機,林家的家業是小,榮辱是大,我不能要那些對林家窺視已久的人得逞,那對林家任何的一個人都是場無法預計的災難。
離開了林昕的房間我要玉叔弄了點安眠藥給她,轉身去了蘇晴的房間。
這兩天蘇晴的房間裡一直進進出出的很多人,蘇晴小產了,這時候需要人照顧更需要精心的調養,不然以後就算是好了,身體落下了什麼麻煩也不好,那孩子怎麼說都五個多月了,玉叔說是個男孩,都已經長成了人形,這份痛可想而知。
推開了門兩個上了歲數的女人立刻朝着我這邊叫了一聲五小姐,我看了那兩個女人一眼將她們打發了出去,關了了門朝着躺在牀上臉色還沒有恢復的蘇晴看着,蘇晴望着外面的窗戶,一言不發的樣子,聽見我坐下了她才轉過來看我,但也只是看了我一眼,那張巴掌大的笑臉原本就顯得纖巧,如今看着竟薄薄的如紙片一樣沒了生息,看在眼裡疼在了心裡。
“孩子沒了就沒了,以後等二哥回來了,再懷,養好了身體比什麼都強,林家眼下正是用人的時候,快點好起來。”拉着蘇晴的手我跟她說,但蘇晴就像是沒了靈魂一樣,蒼白的躺在牀上,雙眼一動不動的盯着窗戶,手也冰涼的可怕,很久她才轉過來看向我,而看向我的那雙眼睛滿是憂傷。
“一天見不到是屍首,就不能說明他們死了,就還有希望。”唯一能安慰的話就只有這些了,如果蘇晴還能挺得下來,就是她的造化,她要是挺不過來,縱有迴天之術也難以幫她了,畢竟他是二哥肯放下過去全心全意愛着的人,如今二哥不在,能照看她的人也只剩下我了。
蘇晴半句都沒有,只是用她那雙悲痛欲絕的眼睛注視着我,直到我起身的那一刻她才拉住了我的手,用她僅有的力氣跟我說:“我想他!”
我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蘇晴,半響才說:“就因爲想才更該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繼續的想他,要是死了,就連想都沒機會了,活着就是希望,總有一天他會回來,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他會回來安置你,不能讓你這麼不明不白的留在林家。”
“會回來?”蘇晴看着我眼角的清淚蜿蜒而下,我朝着她點了下頭,轉身時卻徒留下一抹無法道盡的哀傷。
情難枕,愛難守,殤難平,恨難消,這份苦終成了一曲拾不起的殤,成了蘇晴不能挽回的痛。
關上了房門我去了樓下,站在樓下睨着房間裡站着的人,低頭看着玉叔送過來的幾張帖子,赫然於眼的是唐家的拜帖。
人剛走他們就來了,他們還真是急了一點。
“回帖,就說林家當家不在,改天回來了再議。”帖子隨手給我扔到了地上,邁步朝着門口走去,一旁蔣老太爺擡起眼睨了我一眼,我走去門口站了那麼一會,玉叔半響纔去辦,玉叔走後蔣老太爺叫人給我弄了一點吃的東西,轉身回去我陪着蔣老太爺吃了點東西,蔣老太爺總是看着我,但他又不動聲色的。
“丫頭,你這是要……”吃過飯人都走了,我靠在沙發上一邊看着手上的戒指一邊想着事情,一旁蔣老太爺這時候才叫我,話到了嘴邊又留了半句,聽蔣老太爺問我纔看向了他,隨口跟他說:“林家就是太仁慈了,二叔一生總是在遷就着別人,把仁義放在心裡,卻臨死也沒有落得好下場,二哥心有不甘卻還是聽了二叔的臨終遺言,不與唐家爲敵,可這世道變了,不是你敬人家三分人家就記你十分好的時候了,這就是個人吃人的時代,是個人不和站不穩的時代。
這些年林家在外面爲人處事無不是低調行事,一不與人結怨,二不多管閒事,能做的也只是拉一把那些走投無路的人,可也從不踩過界管唐家的事情,如果不是唐家逼到了眼前,二哥他們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非是想要唐家知道,林家不是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只是林家念着老一輩的那些情分,不和他們一般的計較,可他們卻總也不知道滿足,佔了一次便宜就想着第二次,到最後竟貪心的要一口把林家吞進去果腹。
如今的林家一夕間不同往日了,看着還是風光無限,可實際上已經是千瘡百孔,林家或許是不想計較,可有些人不見得能放心的高枕無憂,縱然我今天不有這個心,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更何況我咽不下這口氣,如鯁在喉已經到了,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地步。”
聽我說蔣老太爺握着他的柺杖緊了緊,但之後有鬆了鬆,卻沒有說過什麼話。
“我知道您心裡早已經有了決定,要不也不會等到我回來,既然忍也是一死,不忍也是一死,那就沒有必要忍了,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後果了,林家等不起,我的心也等不起,林家四個兒子一個姑爺不能說沒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報不了這個仇我也就不用活着了。”活着也如同行屍走肉倒不如死了的乾淨。
“你既然都已經有了決定,我老傢伙就陪你走這一趟,別的不行了,保不了你平平安安,也總能給你站腳助威,也不枉你我祖孫一場。”蔣老太爺說着把手摟在了我的手上,我看着蔣老太爺伸手過去緊緊的握住了,思忖着看着蔣老太爺:“帶兵打仗最忌諱頭一戰,可眼下林家的人用不上了,只能請您老人家出山陪我走這一趟了。”
“好,老頭子陪你走這一趟,保你這一趟凱旋而歸,安然而去安然而回。”
“等的就是您這句話,也只能委屈您了。”
“說什麼委屈不委屈,他們都打到我家門口了,孫子都給我害了,我就是做鬼也饒不了他們,我老了,可還不糊塗,孰輕孰重我還知道。”蔣老太爺說這話的時候雙眼晶亮,中氣十足,我不禁看了他很久,卻始終笑不出來,仿似是不會笑了一樣。
“您去休息一會,明天我們就過去。”我說着鬆開了蔣老太爺的手,蔣老太爺這纔看了一眼老管家起身站了起來,叮囑了我要注意休息才離開回去樓上休息。
人都走了,客廳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叫了玉叔過來問他下面都安排的怎麼樣了,玉叔說基本沒有異動,林家以往的生意就是自己人在打理,而且這些人無不是對林家忠心耿耿的人,林家的當家不在了,可生意卻照舊不變,該做的還如同以往一樣的做,只是生意明顯的少了。
消息走的很快,林家出事的事情沒有三天就傳遍了整個江城,臨城當然也不例外,其他的地方更不用說了,稍加時日這個世界上知道林家的就都會知道,生意會少是一定的事情,但林家眼下缺的不是生意更不是錢,而是人,只要有人一切就遲早就都會再回來。
玉叔彙報之後我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門口的小雙,發現這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我半步,即便剛剛我跟房子裡所有的人說都出去,玉叔都走了他都沒有離開,也只是站在了門口,毫不避諱我不想他聽見什麼,一直安靜的守在門口。
看了小雙一會我叫了小雙一聲,小雙馬上轉身朝着我這邊看了過來,並且進門朝着我這邊走了過來,走到了面前便停下了,但他的話很少,少的幾乎一句話都沒有。
“秦振現在在什麼地方?”小雙站下了我問他,但小雙沉默着卻沒有回答我,不經意的皺眉我沉默了一會,然後問他:“在家裡?”
小雙沒回答,我又問他:“海上?”
“一直沒有回來。”小雙這一次回答了,我沉吟了一會想了想叫小雙先下去了,之後就躺在沙發上躺着,入夜的時候我纔要小雙陪着我出去了一趟,倒了地方下了車獨自一個人朝着海邊走去,一邊走一邊望着那片看上去異常平靜的海,停下了腳步雙手插在釦子的口袋裡平靜的看着,正如三哥所說,這片海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涌,洶涌到稍有不留神它就浪高風起將你一下拍在海中,讓你再也無法翻身站起來。
秦振至今不肯回來,卻把身邊一直暗中保護着他的小雙叫回來給了我,這說明秦振是抱着必死的心留在了海上,他是要找到了二哥他們再回來,不然就死也不回來了。
找吧,找找都還有希望,要真要是不找了,就怕連點希望都沒有了。
看了那麼一會轉身我回了海岸的車上,上了車小雙陪着我回了二哥那裡,進門竟不想天都快亮了,看了看時間我叫小雙先去休息,之後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間裡。
進門我去了浴室裡,洗了澡出來躺在了牀上,蓋上了被子卻始終閉不上雙眼,閉上眼腦海裡就是蔣天送二哥他們那一張張的臉,那些連無不是轉身的時候朝着我笑着,時至今日,此時此刻我才深深的體會到蔣天送每每夢魔大火中醒來的那種淒涼,你那種彷彿要吞噬掉整個人的悲哀。
早上的五點鐘以往林家別墅裡已經開始有人走動了,但是那天的早上別墅裡卻一片寂靜,半點聲音都沒有,睜開眼我起來去換了一套衣服,挽起了從來都不願意高挽的髮絲。
奶奶總是說我像不羈隨意的風,總是有着自己吹來的軌跡,連那頭上的頭髮都總是不着調的散着,披散着的樣子就像是個不經人事的小丫頭,清純起來帶着幾分的青澀,總也不見幾分成熟,長大了要還是這樣,就顯得稚氣了。
十幾年來我除了扎過矮矮的馬尾幾乎沒有換過髮型,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宴會我都不會把頭髮挽起來,我總覺得我的下巴太尖,我的眼睛太清幽,真把頭髮挽起來就會顯得我很老成,一顰一笑都像是一直眼睛裡藏着心機的狐狸轉世,所以從不那麼做。
站在鏡子前我很久纔拿了梳子過來,然後把頭髮盤了起來,盤好之後看了看覺得還不錯,只是少了一點什麼東西做點綴。
轉身換了一套昨天晚飯後就叫玉叔準備好的衣服,一套在我看來極其適合我的顏色,一套酒紅色的亞麻唐裝。
秋天了,楓葉都紅了,蔣天送最喜歡的東西就是紅楓葉了!
換上了衣服,我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出門跟朝着樓下走去,玉叔朝着樓上看來整個人都驚呆了,而一同驚呆的還有那個站在門口叫小雙的男人。
目及從樓上走來的我小雙就愣住了,我看了他一眼不禁在心底想,到底是男人,終究是經不住美色當前,男人總說紅顏禍水,可卻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們的見色起意也就不會有所謂的紅顏禍水了。
“準備早飯了麼?”下了樓我朝着有些發呆的玉叔問,玉叔這才反應過來馬上朝着我走了兩步,跟我說已經準備好了,聽玉叔說我直接走去了餐桌拉了把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了了。
“叫樓上所有人都下來吃飯,以後早飯不吃的人這一天的飯也就都不用吃了,蘇晴現在身體有恙不方便下來,飯菜給她端上去,不吃叫人灌。”玉叔一聽我那話呼吸一滯,但馬上就邁步去了樓上,挨個門的叫人起來吃飯。
蔣老太爺來的最快,推開門身後跟着老管家,比起上一次蔣天送躺在醫院裡給人打斷了雙腿的時候,這一次尤爲顯得沉穩,手裡的柺杖握着走來的樣子,極其的有精神,說話都是中氣十足的樣子,一身藏藍的唐裝格外的扎眼,但他還是覺得我這一身酒紅和比他的好,下樓之後就不大樂意了。
“我好不容易出風頭一回,你說你還弄了這麼一身,成心是不是?”蔣老太爺說着坐下了,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反倒說:“你別繃着臉給我看,我也這麼大的歲數了能活幾天,你不能給我點笑模樣?”
蔣老太爺說那話的時候撩起眼看了我一眼,一旁的老管家把粥送到了他的眼前,他吃了一口再沒說什麼,上樓的玉叔沒多久下來了,俯在耳邊說林昕已經下來了,蘇晴還是老樣子。
“按照我說的話,不吃灌。”端起碗我開始吃飯,玉叔沉了一口氣叫人端了一碗粥去了樓上,但沒多久下來玉叔說都吐了。
“吐了就再灌,什麼時候不吐了,什麼時候不灌。”玉叔聽我這麼說又端了一碗粥去樓上,林昕下樓看了一眼玉叔,玉叔馬上點頭去了蘇晴的房間裡,林昕下樓過來就坐下了,臉色蒼白的難看,七八天不吃不喝,昨天又吃了安眠藥,臉色能好看才奇怪。
“鍾伯給林昕倒杯水過來。”老管家聽我說馬上去給林昕倒了一杯水,放下了纔去照顧蔣老太爺。
要麼說上了年紀的人喜歡嘮叨呢,林昕剛剛坐下蔣老太爺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飽了纔有力氣做事,沒力氣就什麼都做不了。”聽蔣老太爺說林昕朝着蔣老太爺看了一眼,輕哼了一聲,輕蔑的樣子就好像在和蔣老太爺說:你算是哪根蔥也管我。
我低垂着眸子,聽見蔣老太爺又嘮叨了兩句,但林昕始終沒有說什麼頂撞蔣老太爺,大概也是沒什麼力氣了,要是換成了平日林昕是不會讓着蔣老太爺了,可今天的安靜要人心口不那麼的舒服。
飯吃的還算是安靜,除了樓上的蘇晴折騰了一會,其他都算還好。
吃過了飯我叫林昕在家好好的休息,之後就和蔣老太爺子去了唐家,身邊只帶了小雙一個人。
車上蔣老太爺一直和我說話,話比以前更多了,不好不理他,但要是真問的我不耐煩了他看我臉色難看,也就馬上閉嘴了。
車子停下,小雙先下了車,大步去了蔣老太爺那邊把車門拉開了,我推開了車門從另外的一面直接走了下去,駐足之後擡起頭朝着周圍打量着,不由得想起我也好些年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上一次來還是十幾歲的時候,而且還是奶奶帶着我來的這邊,之後就在也沒有來過了。
記得那時候姓唐的見了奶奶還是畢恭畢敬的,而且一口一個大嫂的叫着,還打趣的說要把我娶進唐家,要把我嫁給他們如今的當家唐琦。
唐琦是唐家大伯的兒子,和我二哥般大,從小就很喜歡我,那時候還和我開玩笑說他會娶我,但我總覺得唐琦那個人城府太深,心術不正,所以至今都不喜歡唐琦。
唐家這一代,一共四個孩子,唐大伯一個兒子唐琦,唐二伯兩個女兒唐曼和唐柔,唐三叔一個兒子唐飛。
上一代做上當家的人是唐家的二伯,也就是唐曼的父親,按照傳男不傳女的規矩,這一代當家的位子除了唐琦就是唐飛,但當年唐三叔說唐飛不適合做當家的位子,性子太溫潤了,把當家的位子讓給了唐琦,一如唐三叔當年沒坐上當家的位子,唐家自此黑上加黑,再也漂白不起了。
蔣老太爺下了車我回頭看了一眼,蔣老太爺沒多久走到了身邊,伸手我過去扶了他一把,一旁的小雙退後了一步鬆開了他扶着蔣老太爺的手。
“走吧。”蔣老太爺說話看了我一眼,底氣渾厚聲音卻那麼的平靜,平靜的好似我和他來這邊是來遊玩一般,不禁要我想到蔣天送平日裡深藏不漏的城府,真是什麼人什麼徒弟,這人都是這麼給薰陶出來的。
“好。”轉身我朝着唐家的老宅門口看着,門口站在幾個年輕的人,看到我們早已經有人去通知了,但我和蔣老太爺走過去還是麻煩對方給我們通知了一聲,只是那人卻沒什麼要理會我們的樣子。
“小雙,把槍給我。”我知道小雙的身上帶着手槍,所以跟他要,伸手過去了,小雙畢竟是秦振的人,什麼事情都能一點即透,連半點的意外都沒有,伸手把手槍在身上拿出來給了我,我放開了蔣老太爺直接給槍上了堂,林家的孩子沒有一個不是練家子出來的,即便是我沒當真練過,可以我的資質,看了這麼久也總會些皮毛花架子了,應付一些不長眼睛的人還應付的來。
“我數的到三你不開門我就開槍,林家的槍從來不對外人長眼睛,我不介意拿你試試。”槍口極其平靜的對準了對面輕視我和蔣老太爺的人,一如我說出口的話,平靜的從來不是動刀動槍一樣。
那人開始沒有在乎,可我開口數到一的時候他就讓開了身體,隨後要去給我們通報,但沒用他走出去兩步,身後已經有人走了出來,而走出來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多年不曾見過的唐琦。
“林夕來了?蔣老也來了?這是幹什麼,他們不懂事了?”唐琦是個笑面人,什麼話倒了他的臉上,都是三分的笑面,人未到笑先到了。
聽到唐琦說我的目光才慢悠悠的落到唐琦的身上,打量着一如當年一樣英俊不凡的人,想起唐琦曾在小河邊將我一把抱起的畫面,還記得唐琦那時候就說過,有他在我就不會掉下河去。
望着大步而來的唐琦我把手槍移開了,朝着地面砰的一聲,手槍的後力極大,震的手臂一陣酥麻,畢竟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訓練,第一次難免有些無法駕馭。
看到我把子彈打進了地面,唐琦微微的愣了一下,而他那張較好的面容卻依舊帶着不減當年意氣風發的和氣笑容,要人不禁想起他豁然轉身朝着我笑的畫面,想起我也叫過他唐大哥,而今時過近千,早已是物是人非了,想不到我和他的再見面竟是一番風起雲涌的開始。
“小雙。”隨手手中的手槍扔了出去,小雙擡起手接了手槍,隨後收進了身上,對面的唐琦朝着小雙掃了一眼,隨後朝着我這邊走來,開了門親自過來接待了我和蔣老太爺。
“好些年不見了,蔣老可好?”唐琦詹亮如星的眸子看了我一眼隨後朝着蔣老太爺笑容可掬一派親和的問,蔣老太爺卻呵呵的笑了兩聲,輕蔑的瞄了一眼唐琦便邁步朝着唐家的老宅裡走,隨後我扶着蔣老太爺朝着裡面走,小雙也跟着一起進去,唐琦在身後沒多久就跟了上來,上來便吩咐人準備午飯,親人來了一般的熱情,還說打算好好的招待我和蔣老太爺一番。
蔣老太爺和我都沒有說話,隨意的打量了一眼周圍的風景,在唐琦的帶領下去了唐家老宅的後面。
唐家人喜歡在院子裡種些花花草草,其中夜來香最多,而唐家的老當家唐玉海就格外的喜歡夜來香,聽聞早些年唐玉海的前一個妻子就喜歡這種花,所以唐家很多都會見到這種花。
步入唐家後面的院子,院子裡很多的花花草草,而不遠處的一個地方有一個別致的亭子,亭子裡是一些木質的凳子,周遭是一些已經枯萎的夜來香花梗,再遠一點的地方是一片正在盛放的菊花,菊花多爲黃色,遠遠的看着像是一塊黃色的毯子撲在那裡,人未到就已經滿庭的花香撲來,而菊花旁一位白髮鬚眉的老人正手裡握着剪子剪着花枝,我們過去的時候他還在專心致志的剪着花枝,一邊剪還一邊的叨嘮着什麼。
老人的樣子很平易近人,依舊是當年那張總是帶着和藹的臉。
“來了?”我和蔣老太爺走到唐玉海身後的時候,聽見他淡淡的聲音傳來,手裡的剪子也隨即給了別人,轉身朝着我和蔣老太爺看過來,不由的打量起了我。
“我不來難不成還得你去請我?”蔣老太爺皮笑肉不笑的那麼一句,不冷不淡的一眼仰朝着別處看了過去,唐玉海不由的呵呵的乾笑了兩聲,說什麼蔣老太爺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給他面子,當着小輩也不給他留點面子。
“唐琦準備點飯菜,我和你蔣爺爺喝點。”唐玉海說話在一旁洗了洗手,隨後馬上有人送上了白色的毛巾,唐玉海擦了擦手邁步朝着亭子裡去了,進了亭子轉身請蔣老太爺上座,之後自己纔跟着坐下,我站在一旁,小雙在外面沒有跟進亭子,唐琦隨後答應了一聲叫人去準備了。
“我們也有幾十年沒見面了,難得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以後怕是不容易了。”唐玉海坐下不久給蔣老太爺倒了一杯茶,之後便說起了話,蔣老太爺聽着呵呵的笑了兩聲,擡起手端起了唐玉海給他倒的那杯茶,低垂着不經意的眸子看着茶上打着旋的茶葉,只是擡起頭的瞬間便倒向了地面,唐玉海的那張臉瞬間就石化了,一旁的唐琦臉色也瞬間難看起來。
“你的茶我不敢喝,我老了,喝不起了,留給下面的人喝。”蔣老太爺那話說完唐玉海和唐琦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蔣老太爺擡起頭朝着唐玉海看去悠悠然的說道:“我孫子出海了,不知道是誰給我害了,至今還沒回來,林家的四個孩子也都跟着去了,至今找不到個人,別人我不管,也管不了,可是林家的事從來就是我蔣國忠的事,更何況還有我孫子,我孫子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找不着了。
你我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雖然沒有出生入死過,但想當年也都是林家的左膀右臂,如今這天要變天了,有人想着要改朝換代了,換不是不行,天總要變,但你記住我的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壞事做多了是要遭報應的,做絕了就得斷子絕孫,旁人不認就別怪我不義,這筆帳是時候好好的清算清算了。”
“老將你這是……”唐玉海還想說什麼,蔣老太爺擡起手阻止了他,隨即笑了笑,那張蒼老的臉笑起來風輕雲淡的樣子委實有些陌生,是我從沒見過的蔣老太爺。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來看看你,看看你過得是否還好,要是沒死我就先回去了,飯我就不吃了,順便和你說件事情,我這孫媳婦的脾氣不是很好,自小被他哥哥們寵慣的壞了,過了門我那個孫子也不成器,又寵的她不行,我這個老不死的也沒見過什麼世面,一見她就跟得了個寶貝似的護着,莫說是有人欺負了她,就是她想要欺負別人,我也得話不多說的給她鼓鼓掌站腳助威,她剛出山還不成事,真要是手上沒輕沒重的傷了誰,那也只能怪他命不濟,誰讓這人自不量力的朝着她槍口上撞來着,話說到此,你也別不愛聽,人多不一定就能打天下,再多的人再大的宅子還不是一夕間一把大火就化爲灰燼了,不要以爲人死了就能高枕無憂了,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好人可以沒好報,可壞人是一定要有惡報的。”
蔣老太爺那話說完轉身便帶着我朝着亭子外走,唐玉海起身看着我和蔣老太爺離開,一邊走蔣老太爺一邊告訴我:“五十步笑百步,能笑到最後的人才配笑。”
出了唐家的門我扶着蔣老太爺上了車,跟着小雙等着我上車之後才坐進了車裡,我看了一眼周遭,眼神落在了跟出來卻沒走到門口的唐琦,兩個人四目相視看了一眼,隨後就離開了。
車子調轉過去我邊看向了蔣老太爺,蔣老太爺也看了我一眼,半響才說:“唐家最難對付的人就是唐琦,唐飛不會插手,唐曼也絕不簡單,只能從唐柔下手。”
聽到蔣老太爺說我沉吟了半響,蔣老太爺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我看向蔣老太爺沒說什麼,心知道這一仗斗的就是誰夠狠,當然明白蔣老太爺的意思,只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唐柔是唐家最無辜的人了,我這麼做和作孽沒什麼兩樣了,更何況眼下我能想得到去辦這件事的人只有一個不二人選,那就是秦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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