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口胡, 明明就是美酒醉人亡，做鬼也風流
--------------------------------------------------
直到將面前所有的敵人都消滅，直到將眼中能見的威脅全部掃去, 直到天空恢復一片澄澈, 直到渾身浴血, 戰鬥纔會結束。
站在漸漸消失的一堆堆虛的屍體中, 劉海蓋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面容，低垂着頭，不知望着地面還是自己手的女人沒有人直到她現在的表情, 她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可能的吧？”花刈甚太打破了這所有虛都被屠盡後的死寂，吞着口水說道, 這個女人到底還是不是人啊？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聚集在這裡的虛給全部幹掉了！而且幹掉的方式更是匪夷所思, 她居然用手, 將那些原本還張牙舞爪的怪物給撕碎，對, 就是用手！沒有藉助任何工具，而且那種速度……
花刈甚太看向了黑貓，又看了着自家店長，滿是疑問。
“從戰場下活着下來的人固然都是些怪物呢。”化爲人形的四楓院夜一第一次正視那個全身散發着死亡氣息的女人，那種只有從戰爭中腳踏倒下的同伴屍體前進, 然後不斷在屠戮中麻木的人才有這種將所有人都置於死地的氣息, 只有那種人, 才懂得生存真正的意義。
還真是讓人懷念的氣息。
望了眼身邊男人熟悉的奸笑, 這傢伙又比她多知道些什麼？很多時候, 他懂得的東西都要比他多，知道得比她早, 犯下的罪孽也比她深，比她重，甚至於可以毀天滅地。
“啊拉，夜一，看來你在屍魂界教了她不少東西嗎？”浦原喜助倒是捶了下柺杖，懶洋洋地看着那個女人走來。
“能讓你特別選中去瀞靈庭的人我怎麼敢怠慢。”夜一斜眼，然後又掛着一臉肆意的笑容等待着那個女人開口，她有種感覺，那會是很有趣的事情，誒，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女人還挺合她胃口的嘛。
“撒，請和我廝殺一場吧。”九鬼信說道，風吹過，吹起落葉，揚起飛塵，九鬼信的髮絲飛舞着，飄揚着，那目光中反射着陽光，太過明亮，讓人看不清眼底的真相，但那語氣卻是如這風一般的淡漠，彷彿說着和她不相干的事情。
“哦？”夜一轉了下手腕，饒有興趣地應了一聲，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但是，夜一，你有刀嗎？”九鬼信扯了下嘴角，於是，一抹名爲冷水的微笑從她嘴邊綻放，眼神中那一閃而過的戲謔更讓夜一大爲光火，這女人——還真是欠揍啊！nnd果然不和她的口味！
“如果是想和我打的話，就必須有死亡的覺悟哦！”浦原喜助吊兒郎當的語氣訴說着殘忍的忠告，沒有人會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爲說話的人是浦原喜助。
“不是有句話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當然，喜助你是一被讓人上癮的毒酒，可惜了，本人此生嗜酒如命，酔溺於酒中就是我的歸宿。”
湊近浦原喜助，九鬼信嘴邊的弧度更加明顯，她輕聲說道，曖昧的氣息將剛纔的死氣沖淡，於是，浦原商店的其他三人再一次不純潔地八卦了起來，當然，只是在心中那強大的小劇場中。
血模糊了雙眼，世界一片緋紅。
那不是敵人的血，而是屬於她自己的。
重重砸落，碎石飛起，陷入石壁的身體已經傷痕累累，她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無用的躲避，是第幾次無用的擋格。
無法避開，無法阻擋，無法逾越的實力差距阻隔在他們之間，她只有被動挨打的分。
再一次抹去了頭上流下的血液，九鬼信不由嘶了一聲：“該死的浦原喜助，打什麼都不能打臉啊！要我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哦，那很可惜，如果你再不加油的話，以後就只能見鬼，不，連鬼都見不到了。”浦原喜助的紅姬伴隨着他帶着譏諷的笑聲迎面而來，“看樣子是最後一擊了呢，鳴叫吧，紅姬！”
破空而來的刀帶起陣陣氣浪，颳得她臉生疼生疼，被砍中會死吧？會死的！
“咔——”
九鬼信本能地用手去擋。
刀刃刺入了九鬼信身後的石壁中，她瞪大了眼睛，不是因爲浦原喜助放過她，這廝根本不可能會手下留情的！
而是……
鬼恨……
鬼恨用他的身體幫她擋住了這一刀，鬼恨斷了，她的刀終於斷了，跟隨了她二十多年的刀，終於斷了，不是遺忘，不是遺棄，而是真的……真的斷了，在強大的震盪中，化爲一片片閃着銀光的碎片，消散在她的手上，她的手上終於沒有刀，右手再一次成了空蕩蕩的衣袖。
“啊咧，居然忘記你的刀還在呢，現在連你的刀都離開你了，你還能有什麼呢？”
浦原喜助刀鋒一轉，刀刃從石壁上拔出，向下沒入了女人沒有了右臂的肩上上，血噴濺而出，淋了女人一臉，一身，但是被砍的那女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只是小傷而已，戰爭中，比這嚴重的傷太多了，只是那時候，她的刀一直伴隨着她，不曾離開過她的手，更不要說斷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狂鬼的刀不要說斷，不要說鈍，在面對對手的時候，只會更加鋒利，更加堅韌。
那個時候，她是能感覺到鬼恨的脈動與她同在，但是什麼時候起，她感覺不到鬼恨與她並肩而戰，同生共死的共鳴了，是從哥哥逝去之後，還是被母親拒之門外，亦或者是母親離世之時……
記得，父親和哥哥說過，她的刀上有她的影子，她的刀在她手中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握着鬼恨的她永遠都不曾失敗，即使在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的時候亦是如此，因爲那個時候，她沒有什麼可怕的，因爲那個時候，她知道，一旦她恐懼，她鬆了手，不僅僅是她，就連在她身後的人都會喪命，所以她不能敗，所以，一起戰鬥吧，鬼恨。
只是，這種感覺她似乎已經遺忘了，那是很久之前的感受，多久了，她可以遺忘那把與她一同走過十多年的刀，多久了，她不曾去想那種刀在手中，就算是強敵當前，也依舊臨陣不亂，斬殺敵人的狂鬼傲然之態，多久了，她都沒有去正視自己的內心，自己的刀……
即使在這個世界中，亦是如此……
鬼恨，抱歉。她終究還是沒能握住他。
肩膀上紅姬終於碰到了骨頭，骨頭髮出了一聲清脆的悲鳴——
九鬼信的苦笑化爲一絲嘶吼，彷彿是來自地獄中不甘的惡鬼化爲雲煙前向世間吐露的最後一絲怨氣——
“抱歉，我沒想到你這麼弱。那麼，九鬼信，永別了。”
浦原喜助握着刀的手指節微微發白，他壓了壓帽子，“奇怪，這裡也會起風。”
刀重重落下……
血在地上綻放出最華美的紋路。
然後是重物重重倒下的聲音。
血泊中，血濺了起來，沾上了浦原喜助的衣角，血水泛起陣陣漣漪……
--------<<<本回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