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三兒神色有些尷尬,說不信的話,會打擊三娘子的士氣,可如果說違心的話來騙她,他又實在說不出口。沈日鳴卻已經精神抖擻地拎起包袱朝前走,她走得飛快。
由於之前送鏢去過林府,所以這次不用走彎路,也不需要鄺叔帶路。沈日鳴和鄺三兒兩個很快就來到林府街對面。
這是一條可以容三輛馬車齊頭並行通過的街道。林府街對面屬於南疆最繁華的街區,這兒賣什麼的都有,所以人也特別多,做生意的也比較喜歡到這裡來。
林府的大門就正正對着這樣的街區。長期以來,林府當然忍受了這種繁華所帶來的不便,但同時也享受到了它所帶來的便利。但無論怎樣,那都是林府的先祖決定下來的地方,他們的後代子孫也只是較好地繼承了它。所以,林府並沒有因爲街對面的繁華、喧鬧,以及人太多而改換住址或是改變大門的走向。
林府雖然是南疆四大世家之一,在當地有名望又勢力很大。但由於坐落在鬧市區,因此也無法避免街對面商肆林立的狀況。
沈日鳴一出現,立刻就有人上報給林老爺和林夫人。
林氏臉色潮紅,好像剛中暑似的,她瞪着眼說:“她真敢來?來人,把她趕走!”
命令下去,立刻有人衝出林府,朝沈日鳴鄺三兒奔去。
有了招財客棧的教訓,這些護院再不敢託大,帶了粗得像女人手臂的木棍衝出來。天氣這樣熱,從府裡領過命令,一直奔到大門口,就已經讓每個人出了一身大汗。
大街上變得更加熱鬧,好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交頭接耳、大聲詢問。就連做生意的也探出頭來張望,好奇這大下午的毒太陽底下,怎麼會一反常態這樣人多?
沈日鳴正在看店面,沿着筆直的騎樓問了許多家,對於價格、房屋方面,她心裡多多少少有了點底,不過還沒有確定下來。她在沉思做比較的時候,一羣拿着大木棍、赤膊、短衫、滿頭大汗的男人朝她這邊奔過來。
鄺三
兒立刻就察覺了事有不對,他馬上將沈日鳴護在身後,並出聲警示:“三娘子,來者不善,當心!”
沈日鳴“嗯”了聲,她也注意到了這夥滿頭大汗拿着大木棍的男人。兩個人沉默着盯着氣勢洶洶的來者。
看衣着,看身上的標識,很快知道這是林府的人。
要趕他們走嗎?
明着警告不行,所以就來硬的。先有林大老爺親自過來警告,接着就有人乾脆拿棍子威脅了。
沈日鳴沉下臉,小小的拳頭縮在衣袖中悄悄攥緊。
“喂,識相的,趁我們老爺高興,趕緊離開這裡!”一個拿着大木棍的青年指着沈日鳴喊。那副神態,完全不當他的對象是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小娘子。
沈日鳴站着不動。
拿大木棍的男人們就刷刷刷圍攏過來。
街面上很快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剛纔還只是堵了街道,現在簡直就是水泄不通了。大家都好奇林府突然過來這麼多人,還帶着大木棍,只爲了驅趕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娘子。“他們怎麼惹到林府了?”人們好奇地嘰嘰喳喳。
生性膽怯的人好心提醒沈日鳴:“趁林老爺不在,趕緊走吧!免得被抓去吃牢飯!”
那個人說話聲音像蚊子,因爲人太多、聲音太吵。
“多謝!我是不會走的,要吃牢飯也要看他們林家有沒有這個本事!”沈日鳴回答得字正腔圓,而且聲音清脆。周圍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話一說出口,那些林府的護院臉色頓時就變了。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帶大木棍的中年人揮了揮手中的大木棍,他朝地上重重地頓了一下。
沈日鳴嘆了口氣,她說:“鄺叔,別跟他們浪費時間,我們先回去商量下細節,看看鏢局開在哪個位置比較好,剛纔我已經看中了好幾家。”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根本看都不看往地上頓木棍的人。
鄺三兒一面警惕地看着那些圍堵的人,一面大聲說:“好!”
街上的人看沈日鳴鄺三兒兩個似乎有逃遁的跡象,知道接下來最多是看到林府的人氣勢洶洶在後面罵上幾句就回去交差,沒什麼可看的了,就失望地散去,打算各自還做各自的事。
沈日鳴朝鄺三兒眨眨眼,對拿着大木棍虎視眈眈的一羣人說:“好,我們走。不用送了!”
這個本來就是意料中的事情,所以,林府的護院只是愣了一下,就鬆了口氣,“走了就別再回來了!”他們警告道。
沈日鳴在鄺三兒的護送下,很快離開了林府街對面。
林氏聽到這個消息,不無得意,脣邊揚起一個瞭然的笑:“走了?我就說吧,雖然敢砸招財客棧,但對於像我們這種人家,他們敢嗎?這不就走了?”
旁邊的小綠伺候她吃進一顆荔枝,笑着附和道:“夫人果然料事如神。”
林氏小口抿着慢慢吃完那顆荔枝,問道:“老爺現在在哪裡?”
小綠猶豫了一下。
林氏的臉色就黑了下來,她“啐”的吐出那顆荔枝核,冷笑一聲道:“又去哪個賤人的屋裡了?”
小綠說道:“老爺聽說十三姨娘有了,所以……”
林氏眉頭一跳:“有了?”她沉默一陣,慢慢冷笑着說:“我竟不知。”
小綠聽她聲音陰測測的,嚇得臉色都白了,“夫人……”
聽到林氏親自帶着禮物過來,十三姨娘嚇得趕忙從座位上跳起來,“姐姐,夫人,您、您怎麼過來了?”貼身丫鬟小翠趕緊提醒她:“十三姨娘,當心點,小心您的肚子……”
此時林氏已經在小綠等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聽到十三姨娘因爲驚慌、意外而顯得那樣語無倫次,心裡頓時冷笑了一下,臉上卻露出大方得體、不失端莊的笑容。
“身爲當家主母,竟然不知道妹妹有了老爺的身子骨。這實在是我的失職。”林氏說着就吩咐跟過來的僕婦把帶來的禮物交給十三姨娘,然後閒聊幾句又說自己事務繁忙,就先告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