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彥一動不動盯着地板,李珉舜甚是不滿,他叫了一聲:“阿彥!”後者立刻從自己的沉思和分析中回神,李珉舜盯着阿彥的雙眼,過了一會,忽然長嘆一聲道:“阿彥,這次希望你勿以我爲念,放手去做!我李珉舜即使不幸客死他國,亦決不能做那無情無義、豬狗不如的人啊!”
一席話令阿彥爲之折服,恭敬地道:“是,阿彥一定不辱使命!”
大盼王朝的天牢,其實建成於前朝,到了大盼,又經過一些加固和整改,才變成了現在的天牢。在沈日鳴的印象當中,長安城的大牢沒有一個不是陰暗而令人悲觀絕望的去處,無數的犯罪嫌疑人和罪犯被關押在方寸之地,他們鳴冤叫屈,他們打架鬥毆,他們被押到刑場砍頭示衆,他們穿着骯髒的囚衣,吃着劣質難嚼的飯菜。沈日鳴一面同情着這些囚徒,一面又在心裡想道:他們或許曾經都是向善的,然而命運歸結,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只能是有辜的贖罪。卻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被人當做有辜的嫌疑犯,押到天牢裡來,穿骯髒的囚衣,吃劣質的飯菜,等希望渺茫的審判。
沈日鳴在一間正關押着數十個囚犯的牢房門口停下了腳步,她聞見了從裡面傳來的難聞的氣味,忍不住皺起眉頭捂住玲瓏玉鼻,可是跟在她身後的金吾衛士卻對她說:“沈郎君,請您跟我們來。”
她不由訝異地睜大雙眼,難道自己不是被關進這裡面去嗎?金吾衛的小首領看出了她的疑惑,悄聲解釋道:“沈郎君現在可是我們大盼的功臣、英雄,所以,您被安排的地方是天牢之中,最高級的雅室。”
“哦?”沈日鳴不由心生好奇,難道天牢還分了尊卑等級不成?就像客棧,也分什麼天字一號、地字一號。天牢果真是天牢,和外面的牢獄就是不一樣啊。
走過了一條又一條好像沒有盡頭,但
其實並不太漫長的甬道,昏黑的光線忽然被熊熊燃燒的火杖照亮了前方。要不是金吾衛的解釋,沈日鳴幾乎就要以爲,這是要穿過天牢通往外面自由自在的世界的出口了。
不久之後,他們在一間安靜的石室門前停下了腳步,金吾衛小首領吩咐手下將石室的門打開以後,恭敬地對沈日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待沈日鳴走進去後,就吩咐手下將門“咔嚓”一聲鎖好,又對沈日鳴賠罪道:“對不住了!”
石室裡面,環境清幽,除了必備傢俱之外,竟然還有取暖的爐子,爐竈此刻正燃着熊熊的大火,看樣子,在她到來之前,這裡已經有人打點好了一切……她想到了剛纔的所見所聞,在經過的牢房裡面可沒有這麼溫暖的火爐啊!是因爲自己是個特殊的嫌犯嗎?沈日鳴自嘲地笑了笑,便湊到了爐子旁取暖。既然來了這裡,還是好好等待林峰的消息吧,也許他現在已經帶着那個免死金牌離開了皇宮,正在奔向揚危鏢局的路上……
想起父親沈鐸那張黝黑儒雅的臉,沈日鳴的心便不由自主溫暖了起來。她相信,父親收到自己被困在天牢的消息,一定會想到辦法將自己救出去的。
很快,冰涼的手腳得到了暖和。沈日鳴擡起頭來東張西望,開始打量這個地方。過了一會兒後,心中就做出了一個小小的結論:天牢中的雅室,其實不過是結構最夯實、最不容易被囚犯越獄出去的地方罷了。不過,能夠單獨佔用一間設備齊全的牢房,不用跟那些臭烘烘的囚犯們共擠一室,倒也讓沈日鳴有些小的心寬。
“沈三郎行刺未遂,關在牢裡還能如此悠閒,倒也叫人佩服!”
一句冷冷的話語,令沈日鳴從火爐旁擡起頭來,遂看到了一臉肅然的金吾衛大統領房泰徵,他的身後跟着幾名金吾衛士,幾人對房泰徵畢恭畢敬。看上去,他們好像還沒有將高句麗太子遇刺
案勘破,不然,怎會有此雅興親自跑到這又遠又幽深的天牢來找自己的麻煩呢?
沈日鳴站起身,面對這位威嚴剛武的大統領殊無好感,明亮的眸子散發出冰冷的傲氣:“一大早就有什麼東西在耳邊聒噪,我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房大人啊!房大人好啊!”面對她的傲慢和漫不經心,房泰徵只是沉了沉臉色,卻並不見生氣,轉頭對身邊一名手下問道:“是誰將有功於我大盼王朝的英雄關押在此呀?”
這話問得實在有點意思。手下察言觀色的本領比普通人都強,一聽此話立即嚇得不輕,卻不敢隨便敷衍、隱瞞不報,報告道:“回大人的話,是……”
不料房泰徵卻並不打算等他的報告,擡起手來打斷了手下的話,對沈日鳴道:“我會抓住你們這些作亂人的罪證的。”說完轉身離去。沈日鳴愣了一下神,隨即衝着他消失的背影扮了個鬼臉。剛纔她想心事想得太投入,以至於沒有聽見房泰徵進來時的腳步聲,以後,她一定會打足精神和一切邪惡勢力鬥爭到底的,沈日鳴在心中對自己發誓。
阿彥奉命出來以後,卻並沒有設法進入大盼王朝戒備森嚴的天牢,而是警惕地避開人們的視線,悄悄來到了大盼皇宮裡的御花園。
此時的御花園,因爲長安城的陰雨天氣而變得溼潤,從而人跡罕至。但是裡面某處亭子裡,卻有兩個身披斗篷的神秘人,一個較高,一個稍矮。他們全身都包裹在嚴嚴實實的大斗篷中,人們無法看清他們的臉容,就連身材也不能夠作出準確的判斷。當然,性別也是同樣。
阿彥朝着亭子走去。
四周景物安靜,天空飄灑細雨,天氣依然很冷。
“阿彥使者,你還沒有履行你的承諾呢。”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其中一個較矮的斗篷人說道。那聲音冷淡細小,顯然是特意壓低的,男女難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