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契丹大營的一千名士兵,大多數都跑走了,逃的是如此的之快、如此瀟灑,就好像他們本來就不存在過一樣。
如果不是契丹大營的氈帳還豎立在哪裡,如果不是契丹營地裡還有無數的牛羊,如果不是散落一地的蹄印,沒有人認爲這裡剛剛發生了一場戰鬥。“天成、思利,現在馬匹足夠你們使用了,趁着現在契丹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馬上行動吧”,契丹人給李燁丟下了三千匹完好的戰馬,加上原來有的五百匹戰馬,李燁現在手中一下子多出了二千五百匹戰馬,實實在在的一場大勝。
速拉丁知道李燁的決定已經無法改變,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馬上趕往白崖城,從側面協助和接應張天成和阿布思利。
“速拉丁,此戰之後,契丹人就會注意到我們在遼東半島的存在,以後你的擔子不輕,白崖城和南樓鎮將會成爲契丹人重點關注的目標,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你和嚴力全權負責,以後的突發事情,就不必請示某了”,通過這次南樓鎮的事情,李燁決定將騎兵和步兵的調動權利,全部下發給速拉丁和嚴力,不然等到局勢惡化的事情,就來不及了。
李燁決定再將一千名新軍和一百名炮手調往白崖城,雖然白崖城離遼東腹地還有二百多裡,隱藏在大山之中,但是不能排除契丹不會注意到周圍的局勢已經發生了爲妙的變化。
南樓鎮城堡守將是虞龍翰,當李燁再次看見虞龍翰時,從前精幹健壯的年輕人,嘴角已經長滿的水泡,蓬頭垢發,下巴和臉頰上的毛髮已經很久沒有清理了,面容憔悴,如同一個未老先衰的老頭。“龍翰,你瘦了,現在好了,快去休息一下,這裡暫時有我們接管”,李燁看着虞龍翰深陷的眼眶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半年前,還是一個精力充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沒有想到事隔半年,短短的一個月,就將虞龍翰折磨成如此模樣,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
“李刺史,某不累”,一個多月來的陰雲終於驅散,讓虞龍翰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當看見李燁出現在面前,眼淚不停的在佈滿血絲的眼眶中打轉,強忍着沒有流下來。
“這是命令,馬上回去沐浴休息一天,明天再向某彙報情況”,李燁命令道。
李燁從南樓鎮城堡中抽調了二百名士兵,加強關隘的防守,一千名新兵、二百名山地兵和三百名火炮手暫時駐紮在南樓鎮城堡中。這時候的南樓鎮已經毀了,原來奚人駐紮在南樓鎮,周圍建有四里多長的土牆。李燁接手南樓鎮後,因爲兵力的問題,只能放棄了南樓鎮,專心防守城堡。
好在南樓鎮的居民事先得到了警報,已經從南樓鎮撤離,但是當李燁看到南樓鎮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燒焦的門板已經被白雪掩埋,倒坍的房屋隨處可見,整個南樓鎮找不出一間可以居住的房屋。
李燁和紫萱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心情顯得異常沉重,自己的一味防守,讓多少百姓不得不背景離鄉,看來防守永遠都是下策,只有進攻纔是保障自身不被攻擊的最好辦法。
防守要比進攻簡單多了,自家的情況自家清楚,進攻有時勞命傷財,卻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效果。茫茫草原,不熟悉情況的人進入,根本找不到東南西北,不要說知道敵人在什麼地方,就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兩可之間。
“李郎,是不是在擔心張天成和阿布思利他們”,紫萱一身勁裝,淡青色的胡服,外面披着一件羊毛皮襖,烏黑的秀髮披撒在雙肩,隨着微風輕輕擺動,懷裡抱着一柄清泉寶劍,與李燁並排站立在十字街口。
李燁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是擔心他們,但是擔心有什麼用,戰場上瞬息萬變,就是諸葛孔明再生也不會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況。某在想,防禦和進攻到底那一個更好,一味的防禦,只會讓敵人感覺到我們軟弱可欺,可是進攻又沒要這個實力,難以取捨”。
“這些汝不懂,但是汝知道,學武之人在習武之前總是要被動挨打的,只有知道了對手怎麼進攻,才能知道自己怎麼不會受傷,等到對方無法傷害自己的時候,就是自己防守反擊的時候”,紫萱說道。
自己現在何嘗不是在被動挨打,自己的實力根本就無法動搖敵人的根基,現在不行,只好看着敵人一拳拳的打在自己的身上,什麼時候才能主動出擊,將敵人置於死地呢?
“回去吧,我們去看見剛剛抓獲的契丹將領”,李燁口中的契丹將領,就是暈倒在逃跑路上的耶律義。
耶律義命不該絕,從馬上跌落後,自己本以爲會凍死在雪地裡。耶律義一身鮮明錚亮的盔甲救了自己,在打掃戰場的時候,一名士兵無意中發現了已經埋在雪地中的耶律義,發現耶律義身上的盔甲漂亮,便想扒下來,結果發現耶律義還沒有死,便將耶律義帶回了城堡,經過一天的救治,耶律義慢慢的甦醒過來,告訴救治的大夫,如果能放自己回去,將送給他無數的金銀珠寶。
這名大夫恨不得一刀殺了他,怎麼又會同意耶律義的誘惑,便將這件事情彙報給了李燁。
安市州城外的契丹大營中,遙輦欽德一張憤怒的牛眼盯着跪在大帳中的士兵,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大帳中的幾個剛剛逃回來的士兵,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你們幾個還知道回來請罪,可知道主將死,親衛哪有獨活的道理”,遙輦欽德努力的平息着胸中的怒火,這幾個是耶律剛的親衛,剛剛從鬼門關逃回來,立即便有幾個親衛被人拖了出去斬首了,好在一旁的將領苦苦相求,讓剩下的幾個親衛把話說完,然後再殺也不遲。
“可汗,非是我等不願意與主將一起赴死,只是留下一條命向可汗稟明事情的進攻,到時可汗再殺我等也不遲”,一個親衛顫顫巍巍的說道,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只求自己把事情的進攻說出來,遙輦欽德看在自己冒死返回,說明事情原委的情分上留自己一條活路。
“你們說,耶律剛是怎麼戰敗的,又怎麼死的”,遙輦欽德對控制了大部分軍權的耶律氏,可沒有什麼好感,但是一下子死了三千多契丹騎兵,還是讓遙輦欽德心裡無法接受。
幾名親衛匍匐在地上,把戰事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邊,“可汗,敵人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武器,能發生震耳欲聾的響聲,契丹勇士根本就沒有辦法衝破敵人的防禦,全都死在了陣前,請可汗爲死去的契丹勇士報仇,耶律將軍死也瞑目了”。
大帳中衆將士一聽,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手雷這東西讓契丹這次攻打安市州吃了大虧,但是契丹人並不傻,很快便知道了任何應對奚人手中的手雷。奚人手中的手雷並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二三千枚,一開始用的過癮,發現效果不錯,可是用一枚少一枚,很快就用的差不多了。契丹人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從一開始的單攻一門,變成了四門猛攻,一下子奚人手中的手雷都用的差不多了。
手雷這東西說起來神奇,威力也很大,但是對付騎射雙絕的契丹人,效果並不明顯。其實很簡單,扔手雷要看人多的地方,契丹人一不傻二不呆,手中的弓箭更不是吃素的,契丹人專門找了一些神射手,瞄準了城頭的奚人,只要奚人一露頭準備扔手雷,便會招來神射手的攻擊,嚇得奚人只敢在女牆後面,閉着眼睛扔手雷,效果就差遠了。
可是幾個親兵描述的情景跟大帳中所有知道的都不一樣,難道奚人的手雷都是從中原土狗手中買來的,現在那些中原土狗又發明了什麼新東西出來也未可知。
遙輦欽德已經對耶律剛的死不感興趣了,能用自己的死爲契丹人得到一些準確的情報,也算死得其所,值了……。
“興固,你馬上帶領五千騎兵,前往南樓鎮打探消息,有什麼情況馬上通知本汗,不得有誤”,遙輦興固是遙輦欽德大兒子,爲人極其的穩重,做事情小心謹慎,對父親的吩咐從來都是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諾”,遙輦興固終於等待自己帶兵打仗的機會了,這次契丹出兵攻打安市州,左右軍都是有耶律氏族擔任,自己跟着父親後面,一直沒有出頭的機會,皇天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掉在了遙輦興固頭上。
見遙輦興固轉身要走,遙輦欽德連忙囑咐道:“興固,此次去南樓鎮不可大意,在未了解敵情之前,不可與敵人交戰,可明白”。
遙輦興固悻悻然道:“諾,孩兒在未探聽虛實前,絕不輕易出兵”。遙輦興固很鬱悶,雖然耶律剛戰敗了,但是並不表示自己就怕了中原的土狗,現在父親讓自己按兵不動,這算怎麼一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