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的腦海裡閃過一個人的名字,就是這個人走後,密州和沂州的局勢纔開始糜爛的,而且密州、沂州的亂匪好像是睜眼瞎似的,萊州物產豐富可是難得的風水寶地,那些亂匪好像十分默契的避開了萊州,專門騷擾沂州、密州一帶。
這個人在的時候,平盧藩鎮周邊沒有一個海盜,可是這個人一走,登州水師滯留在江南,海盜也一下子從海里冒出來,騷擾密州、沂州,就是不靠近萊州、登州等地,難道這裡面沒有什麼聯繫。
宋威越想越不對勁,所有的事情都能指向一個人,那就是李燁。一羣手無寸鐵的農民,可以在兩年的時間之內在密州、沂州呼風喚雨,其破壞程度已經超過了王仙芝、黃巢的起義軍,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王仙芝、黃巢的起義軍沒有什麼戰略目的,而沂州、密州的亂匪不僅組織嚴密,而且戰略目標相當明確,通過對州縣周圍的土地控制,限制州縣的勢力範圍,把州縣的勢力壓縮在城市之中,外面的天地早已經屬於這些亂匪。
要是宋威學過後世天朝太祖的農民戰爭思想的話,宋威可能就更加知道這些亂匪在做什麼了,用農村包圍城市,最後奪取城市的控制權。
宋威雖然把猜測的矛頭指向了李燁,但是宋威心裡終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李燁什麼時候開始做這些事情的,如果李燁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在準備了,那已經不能用足智多謀來形容李燁了,難道李燁能掐會算,知道自己會離開登州,很早就在密州、沂州給自己安排一支人馬。那麼李燁到底想做什麼,李燁爲什麼要這樣做,還有很多疑問困擾着宋威,一時間宋威感覺李燁身上好像迷霧重重。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宋威現在要儘快把密州、沂州安定下來,局勢已經超出了宋威的預期,根本不是宋威手下三千人馬可以能夠應付的。
“令平盧軍指揮使王敬武帶兵三千前往沂州新泰縣平亂”
“令萊州指揮使魯鵬領兵二千前往密州,協助密州剿匪”
“令登州指揮使高順勵領兵二千前往前往沂州,協助沂州剿匪”
原登州指揮使張天成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升職了,高順勵已經接任登州指揮使一職,而張天成被宋威身爲有名無實的登州司馬,掌管登州六曹之一的兵曹。唐代各州府佐治三官亦分爲六曹,即功曹、倉曹、戶曹、兵曹、法曹、士曹,此亦稱六司,即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司士。
表面上看張天成官職升了,可以管轄登州的所有兵馬,但是實際上張天成一點權力都沒有,因爲登州各地的兵馬都有指揮使、副將控制,直接聽命於登州刺史,所以張天成被明升暗降束之高閣。
宋威這次調動暗藏着殺機,魯鵬是李燁的人,讓魯鵬前往密州剿匪,就是想看看魯鵬是不是與密州的亂匪有交往,只要魯鵬作戰不利的話,宋威便有理由把魯鵬調走。至於高順勵以前是盧龍藩鎮營州的一名副將,宋威現在手上的確沒有人可以接替張天成的位置,而且要是從外面調一員武將到登州擔任指揮使的話,一時間也很難控制登州兵馬,不如買一個人情給高順勵,相信高順勵會投桃報李感恩戴德。
宋威現在在沂水縣還不想動,沂州的亂匪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無非是想把宋威調走,這點宋威怎麼會不清楚。只要宋威一離開沂州,亂匪肯定會對沂州發動進攻,以目前的情況看,沂水縣根本就保不住,一動不如一靜,所以宋威坐鎮沂水縣想看看這些亂匪到底怎麼折騰。
宋威賴在沂水縣不走,這可把席厚家急壞了,沂水縣是沂州最大的產糧大縣,今年又是糧食大豐收,宋威現在賴在沂水縣不走,席厚家的糧食收購工作就很難進行,除非跟宋威發生正面衝突,可是現在席厚家的實力實在不能跟宋威硬拼。
沂州的情況跟密州不一樣,密州多山少水農業基礎很差,要想發展密州的農業經濟除非李燁控制密州,否則任何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所以李燁選擇了破壞密州的經濟,將密州的人口大量轉移到萊州、登州等地,讓密州土地拋荒、百業凋零,這樣可以爲以後管理密州打下物資基礎。而沂州多平原多水,農業基礎豐厚,李燁不可能一味的破壞,所以選擇了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思想,牢牢的把沂州的農業經濟控制在席厚家手中,同時大量的糧食可以彌補密州的損失。
這些宋威當然不清楚,但是席厚家卻知道李燁的戰略目的,現在宋威賴在沂水縣,等於在席厚家脖子上套上了一根絞索。宋威把沂水縣的糧食都收繳了,席厚家就沒有了糧食,新城的糧食也就無法供應流民,現在遼東半島和江南已經不向新城運送糧食了,這可把席厚家急壞了。
現在遼東半島總人口已經達到了二三百萬,而且每年還有不少的流民,從河南道、河北道前往遼東半島,遼東半島的經濟還無法自給自足,根本不能反哺新城。江南的情況跟遼東半島差不多,因爲要開發夷洲,呂泰新在江南收攏了大量的流民,江南農業經濟剛剛遭受到王郢戰亂的破壞,也沒有多餘的糧食運往新城。現在新城還收攏了三十多萬流民,大部分的流民要遷往江南,其中一小部分遷往遼東半島,安置流民就需要糧食,而新城的糧食根本不夠這麼多流民使用。
席厚家的確着急了,現在還不能跟宋威直接對抗,只能在其他地方做一些小動作,希望宋威能領兵離開沂水縣。
宋威可以賴在沂水縣不動,但是席厚家卻不能不動,要是讓宋威一直待在沂水縣,那些席厚家的損失將達到一半以上,到時再想從沂州口中奪取糧食就困難了。
留給席厚家的辦法實在不多,席厚家現在不想激怒宋威都不成,佔領新泰縣屬於意外,就是這樣都沒有把宋威調走,席厚家只能發動百姓對沂州進行全面的騷擾,讓宋威顧此失彼急於奔命了。席厚家現在還不知道宋威已經在調兵遣將了,更不知道宋威準備坐山觀虎鬥,還以爲宋威已經無計可施了。
沂州開始亂了,以前亂匪只是在縣城外圍活動,現在這些亂匪好像一點都不怕官軍,竟然開始攻擊縣城。費縣、承縣和臨沂相繼有大批的亂匪在縣城外面出現,白天這些亂匪衝擊縣城的城門,晚上還有亂匪放冷箭,但是隻要縣城的守軍一反擊,那些亂匪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派出去的守軍也經常受到亂匪的偷襲。
密州也亂了,以前密州的亂匪只是佔領一些村莊,現在密州的亂匪也跑到縣城下面晃悠,就連以前在活躍在海邊的海盜也開始在密州武裝遊行了,一時間密州境內雞飛狗跳,求援的公函如雪片一般堆在宋威的案頭。
宋威笑了,現在再看不出來這些亂匪是一家的話,宋威這個節度使就不用幹了。鬧騰吧,宋威坐鎮沂水縣就是不動,就是靜靜的看着密州、沂州的亂匪折騰看,好像跟宋威沒有關係似的。
宋威越發能沉住氣,席厚家越是着急上火,現在席厚家能想到的辦法都想過了,宋威就像一條死狗一樣待在沂水縣,好像天塌下來都不會挪動一步,現在只除了向宋威發起進攻的最後一條路了,席厚家真的已經黔驢技窮了。
很快,席厚家就聽到了青州、萊州、登州出兵的消息,這下真的玩大了,席厚家沒有想到宋威會狗急跳牆對沂州、密州發動全面的進攻,看來席厚家真的把宋威惹毛了。
平盧藩鎮也算是一個大鎮了,最高的時候平盧藩鎮擁兵十萬,僅次於河北三鎮,這也是宋威有恃無恐的資本。雖然現在平盧藩鎮只有四五萬兵馬,對付席厚家已經綽綽有餘,難道席厚家還真的準備扯旗造反不成,現在的形勢對席厚家非常的不利。
正在席厚家愁眉不展之計,有人偷偷給席厚家送來一封信,席厚家看完後不由得欣喜若狂,立即帶兵潛回密州,與密州的鄒政慶合兵一處偷偷的前往萊州膠水縣。
這時候,萊州的確發生了一件大事情,事情要從一個多月前講起,宋威在八月的時候,向各地州縣發公函要求重新統計各州縣的賦稅,並且那些未服勞役的百姓用錢糧繳納勞役。這種事情在封建社會並不少見,一些未服勞役,或者家境富裕的百姓,可以用錢糧繳納勞役。而向朝堂服勞役是每一個百姓應盡的義務,官員士紳除外,朝廷徵發各地的百姓服勞役,是爲了修建一些較大的工程,比如修建道路、水利設施和宮殿城防等等,有時官宦家沒人幹活了,也可以徵發當地的勞役給自己幹活。
這種制度並沒有什麼問題,就算到了後世,還有很多所謂的義務勞動,如果只是要幹活的話,在不影響農時的情況下,百姓平時沒有什麼事情給官府幹點活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