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盧藩鎮各地擁護張天成爲留後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送往朝廷,張天成驅逐宋威成爲平盧藩鎮留後,並沒有馬上以節度使自居,這是一種妥協的姿態,給朝廷一個臉面,在面子上依然擁護唐朝的權威性和正統性,裡子面子雙方都有了。
平盧藩鎮變天了,宋威灰溜溜的離開了平盧藩鎮,在高密城下,魯鵬並沒有爲難宋威,也沒有必要爲難宋威,亂殺朝廷大臣可是天大的重罪,魯鵬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宋威一通,然後把宋威禮送出平盧藩鎮。
說是禮送不如說是監視押送,宋威雖然被趕走了,但是名義上還是唐朝廷的官員,而且宋威身上還有一個諸道行營招討使職務,要怎麼處置宋威是唐朝廷的事情,只要宋威不在平盧藩鎮礙眼就行。
張天成和劉鄩都沒有把事情做絕,宋威的家人絲毫沒有受到傷害,和那些願意跟着宋威的平盧軍一起送給了宋威。宋威到高密的時候,身邊只有一二千人,等到宋威離開平盧藩鎮的時候,身邊的軍隊還有四五千人,這些都是願意跟隨宋威的嫡系軍隊,也算是給宋威留了一個面子。
等宋威禮送出平盧藩鎮時,唐朝廷已經默認了張天成節度使的身份,現在宋威不可能再反身進攻平盧藩鎮,除非宋威能保證佔領平盧藩鎮,同時再得到唐朝廷的支持,不然的話宋威就是犯上作亂,這點宋威比誰都清楚。大勢已去,宋威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只能灰溜溜的帶着一肚子的怒氣去剿滅王仙芝、黃巢起義軍。
宋威被唐朝廷拋棄了,一肚子怨氣的宋威只能把氣發泄到起義軍的身上,結果宋威誘騙起義軍準備投降的將軍尚讓,硬說尚讓是自己抓住的,將尚讓殺死引起唐朝廷的記恨罷免了宋威的官職,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
張天成雖然控制了平盧藩鎮,可是接下來的事情還有很多,身邊可以真正信賴的人卻不多,而且張天成並沒有管理五州之地的經驗,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向李燁求救。
張天成一面繼續推行李燁在萊州、登州的管制手段,收攏流民開墾荒地,一面派人到渤海國找李燁商量對策,內政方面、軍事方面還有外交方面,許多的事情都讓張天成頭疼不已。百廢待興的平盧藩鎮錢從哪裡來,軍隊要重新整編,平盧藩鎮周圍的勢力也虎視眈眈,中原還有一個王仙芝、黃巢的起義軍在鬧騰,這些都不是張天成能處理好的事情。
張天成在平盧藩鎮焦頭爛額,相比之下,遼東半島已經是四面楚歌、八方着火,遼東半島的形勢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稍有不慎李燁在遼東半島的努力都將化爲泡影。
時間線退回到乾符四年九月底,這時候的遼東半島還沉浸在一片豐收的喜悅之中,經過三年的開荒,遼東半島的土地面積已經達到了三百多萬畝,雖然人均土地面積還不到二畝,但是對於一個剛剛發展的地方,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三百多萬畝土地還不能滿足遼東半島的糧食需要,但是加上漁業、畜牧業和養殖業的支持,這些糧食已經可以基本上滿足百姓的溫飽。
後世人均消費糧食每年在二百斤以下,加上平時有雞鴨魚肉等營養補充,人均消費的糧食並不多,但是在古代,一個成年人每天需要兩斤的糧食,一年就需要七百多斤的糧食,換算起來就需要至少人均三四畝地才能養活一個成年人。遼東半島雖然現在還達不到人均三四畝地,但是遼東半島有着大量的漁業、畜牧業和養殖業資源,有效的彌補了糧食產生的空缺。
源源不斷的移民涌進遼東半島,這必然引起周邊少數部落的警惕,在他們看來這裡的土地就屬於少數部落,漢人的遷入不僅霸佔了自己的土地,而且嚴重的威脅到少數民族的生存和發展。
原本少數民族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漢人只是外來者,可是一夜之間全變了,漢人成爲了這片土地的主人,他們在這片土地上定居下來、修建城市、開墾土地擠壓少數民族的生存空間。
少數民族喜歡漢人的精美手工藝品,喜歡漢人做自己的奴隸,喜歡漢人的女子成爲自己胯下的玩物,喜歡沒事經常騷擾一下漢人的邊境,就是不喜歡跟這些漢人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漢人帶來的文化讓少數民族害怕、漢人把牧場變成了農田,在廣袤的草原上修建自己的城市,漢人在慢慢的改變周圍少數民族的生活習慣,這是少數民族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傳統,他們要把漢人從這片土地上趕出去。
漢人和少數民族本來是涇渭分明的兩羣人,他們生活在長城以南耕種着自己的土地,而自己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悠閒的放牧,有一天漢人來了,他們竟然在牧場上、大河邊開墾荒地種植莊稼,這嚴重的刺激了少數民族的神經。
西奚人來了、契丹人來了、韃靼人也來了,他們要聯合起來消滅這片土地上的漢人,把他們變成自己的奴隸,把農田恢復成牧場,把他們的女兒和財物佔爲己有。
新羅人也心動了,準確的說是新羅漢州的撲炎心動了,撲炎隔着大同江望着對岸阡陌縱橫的農田,樣子就像一隻貪婪的餓狼流着口水,如果不是漢州還有許多起義軍在背後搗亂,撲炎早就衝過大同江狠狠的搶劫一把。
李燁往遼東半島大量的移民,終於招來了周邊的少數民族羣起而攻之,如果不是李燁現在的身份尷尬的話,渤海國也會橫插一腳。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也不奇怪,就算有人在你旁邊蓋房子,你的感覺怎麼樣,何況是在別人的勢力範圍之內,強佔別人的土地,別人要是雙手歡迎那纔是怪事呢?
這種感覺最明顯的是東奚人,東奚人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生活了幾百年,管理這片土地也有上百年的時間,突然間東奚人發覺自己不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失落、絕望和不甘讓東奚人開始憤怒起來。
李燁的和親政策,只能在表面上暫時緩解雙方之間的矛盾,並不能永久的解決東奚人的憤怒,壓抑在東奚人心中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東溪人沒有實力跟李燁進行正面對抗,這不表明東奚人就願意將自己的土地拱手讓給李燁,李燁一系列的民族融合政策更是激化了東奚人的憤怒,看着自己部族的牧民放下手下的馬鞭,拿起不熟悉的鋤頭開始耕種土地,這也讓東奚人的自尊受到莫大的傷害。
更何怕的是,遼東半島的發展遠遠超出了周圍少數民族的心理預期,本想着李燁一個外來人,總要依靠周圍的少數民族生存下去。可是遼東半島的影響每天都在擴大中,貿易讓少數民族看見巨大財富的同時,也感到了深深的威脅,更多的牧民願意飼養牛羊,而不是馬匹,優越穩定的生活讓牧民放棄了遷徙的習俗,牧民的生活越來越依賴於遼東半島,不是少數民族在影響漢人,而是漢人在慢慢的改變少數民族。
在慕容弘振的穿針引線下,西奚人、契丹人、韃靼人、新羅人終於走到了一起,準備對遼東半島發起最後的攻擊,將遼東半島上的漢人趕下大海,把李燁在遼東半島上的勢力徹底抹平。
勝利的蛋糕就在眼前,要想分享勝利的果實,就必須把遼東半島消滅。奚人、契丹人、韃靼人十幾萬大軍悄悄的逼近了遼東半島西部,新羅人撲炎的五萬大軍也已經在大同江東岸枕戈待旦,大戰已經一觸即發,可是遼東半島卻沒有感覺到一點硝煙的味道。
這不是遼東半島掉以輕心,也不是因爲承平日久產生麻痹大意,而是根本沒有想到,周邊的少數民族會一起向遼東半島發起進攻。縱觀少數民族的歷史就會發現,少數民族就是在不停的兼併、分裂之中,戰爭對於少數民族根本不是問題,爲了一隻牛羊、爲了一片牧場,甚至只是因爲幾句話便能引發少數民族之間的戰爭。
戰爭需要理由,哪怕是一個虛僞的理由,少數民族因爲仇恨很少願意進行合作,只有通過武力進行兼併,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想像周圍的少數民族能突然聯合起來,一起進攻遼東半島,這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這樣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在慕容弘振手中完成了,慕容弘振在周邊的少數部落裡奔走了四個月,終於說服了所有的少數部落,聯合起來共同對抗遼東半島。慕容弘振幾乎可以跟戰國時期的蘇秦張儀比肩,這些部落之間有點存在世仇,有些每年都要爭奪豐美的牧場,他們之間的聯盟簡直就是一個奇蹟,就是這樣一個奇蹟在慕容弘振手中完成了,而且完成的相當的完美。
這個被慕容弘振撮合起來的沙球,雖然並不是十分默契,更談不上齊心協力,可以用各懷心事來形容,但是他們的目標卻是很明確,那就是把遼東半島徹底的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