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也很好奇,那個傳說中的森林究竟在什麼地方,見譚刃這個動作,明顯是有什麼打算的。我雖然一時琢磨不透,但反正接下來還得在這兒待個兩三天,便乾脆跟上去看看。
原以爲天然呆會阻止我,畢竟他的交流障礙挺嚴重的,也不怎麼喜歡和人多打交道,但沒想到,我跟上去後,他只是微微一頓,便繼續往前走了,很顯然是默認了我的跟隨。
天然呆出了門,便一路往回走,也就是懸梯的平臺所在的位置,由於距離並不遠,所以沒多久便到了。這會兒霧氣早已經消散,站在平臺上,望着下方恢復平靜的水域,之前的一切就跟夢境一般。
我身上有很多劃拉出來的細小傷口,雖然疼痛,但對行動到沒有什麼影響,大概是這一年裡受傷習慣了,現在這點兒小傷,我還真沒放在眼裡。
走到平臺處時,天然呆沒有停,而是繼續往前走,右側那半邊我們都沒去過,之前由於天然呆的引路,所以我們一直是在左半邊活動。
右邊的建築羣結構大同小異,約莫走了三四十米開外時,前方的迴廊上突然出現了一排木質的階梯,貼着一側的冰壁傾斜的往右上方延伸,我順着往上一看,這階梯,竟然是順着冰壁直接修到底的。
而此時,天然呆已經踏上了木質的樓梯。這樓梯非常窄,幾乎不到一米,成年人站上去,只能筆直的往前走,根本不敢做太大的或多餘的動作。
不僅如此,樓梯一側,連個護欄都沒有,天然呆主動的提醒了我一句:“很滑,小心。”
其實我一大老爺們兒,又不是姑娘,哪兒會怕滑呀,正在心裡想着,這天然呆雖然不擅長交際,但其實還挺細心的,下一刻,我就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細心了,因爲這樓梯真的太滑了。
我這會兒腳上穿着的是天然呆給的雪鬼皮鞋子,穿上很暖和,皮下的鞋底兒是藏布,一踩上去,大概是因爲雪氣常年蒸騰的原因,這樓梯相當的滑溜,一不留神,差點兒直接摔下去。
我險險扶住了一邊凸起的冰壁,覺得腿有些發軟,這玩意兒,就跟上了油一樣,這可怎麼走?現在摔倒,至多摔個鼻青臉腫,等走到半空中,萬一摔下來,那不得沒命啊?
一時間我有些鬱悶,道:“同樣是木頭,下面的怎麼不打滑,這樓梯咋就跟抹了油一樣?”
天然呆走在我前面,雙腿微微彎曲的站在樓梯上,淡淡道:“材料不一樣,這樓梯是後來修的。”果然,他這麼一說,我仔細一瞅,發現樓梯好多地方都壞了,有腐敗的跡象,這下子我覺得更危險了,說道:“你說的那片森林,在這冰壁上面?”
他點了點頭,我道:“有沒有其他路?這樣太危險。”
天然呆淡淡道:“只有這一條路,害怕的話,你留下。”
我道:“是有點兒,但我的意思是,這條路太危險,萬一你也摔下來怎麼辦?”
天然呆似乎愣了一下,最後順着樓梯往上看了看,道:“不會,我經常走,到上面會好一些。”既然他這麼說,我也就咬牙上了。
這該死的樓梯,簡直比華山棧道還險,華山棧道好歹還有個護欄呢,這樓梯簡直是要人命,而且越往上傾斜度越高。我站在上面,整個人就跟一支冰棍兒一樣,直挺挺的,肌肉緊繃,完全不敢亂動。往下一看,黑乎乎的建築羣貼在冰壁上,顯得非常單薄。
人的天性其實就是畏高的,只是有些人嚴重,有些輕而已,特別是在這種一步打滑,就可能萬劫不復的情況下,等我終於顫顫巍巍的爬到頂,離開那該死的樓道時,整個人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也顧不得打探周圍的環境,只覺得渾身一陣陣冒冷汗。我伸手在額頭抹了一下,驚奇的發現,之前還滾燙的額頭,這會兒居然涼下去了。
難不成嚇一嚇,出點兒冷汗還能退燒?
或者是我這金肌玉骨體質太好,不用吃藥就ok了?
天然呆到像是習慣了,一點兒感覺也沒有,揹着簍子站在我旁邊,目光眺望着前方。此刻我們所處的位置相當高。相當於在接近三百多米高樓上眺望。遠處的冰川、雪域、湖泊盡收眼底。寒風偶爾颳起積雪,使得很遠的地方,升騰起一種白濛濛的雪氣,朝着人逼壓過來。
而這廣袤的雪域中,此刻,卻只有我們兩人,一站一坐,登高俯仰,下無遮,上無蔽,這一瞬間,那種感覺是難以形容的,風吹在臉上帶來的不在是寒冷,而是一種沒由來的感覺,彷彿這風能吹散很多壓在人心裡和身體上的污穢。靜靜的坐了會兒,我站了起來,天然呆這才道:“走吧。”他轉身在前面帶路。
這冰壁的上方,是一片傾斜的下坡路,冰面上覆蓋着大約三四釐米厚的積雪,藉由着這些積雪,雖然是下坡路,但沒有我想想的滑。一眼望去,遠處盡是冰原,哪裡有半顆樹的影子,更別說森林了。
我不禁問道:“森林離這兒很遠嗎?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天然呆道:“很近。”
他身手十分靈活,一直走在前面。我想起之前水中的美女蛇,不禁問道:“你是怎麼把那蛇弄死的?對了,你當時手裡抓着的是什麼?”
天然呆一邊往下走,一邊道:“相生相剋,你們的武器,對它們沒用。”
“這麼說你當時是用了特殊的武器?”可當時我記得,天然呆就穿了條褲子,赤手空拳,沒見他身上有什麼武器啊?可這次他沒有回答我,平靜淡漠的神色突然開始變得嚴肅起來,身體壓的很低,慢慢往下。
此刻我們所在的冰坡,幅度變得相當大,站着走根本不可能,我也不得不學着天然呆的樣子,蹲下身側的腿慢慢往下挪。
誰知往下十來米左右,我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冰溝:“我操!”除了這兩個字外,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舉個例子,這就像你在玩滑梯,你以爲滑梯盡頭會是平整的地面,結果放心大膽的滑到一半時,才發現這滑梯根本沒有連接到地面,而是空的。
那麼這時,你如果不能讓自己的身體及時停下來,而是繼續往下滑,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情況,就不言而喻了。
此刻,我眼前的情況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天然呆一直走的很慢,而我可以配合他緩慢的步調,恐怕我真的會剎不住腳,朝着這個之前一直隱藏在視線盲區的冰溝衝下去。
停下身形的瞬間,我幾乎要崩潰:“兄弟,這地方你熟,你能給我提個醒嗎?”
他側頭,神色依舊淡漠,但漆黑的雙眼中,明顯可以看出一絲不解。我忍不住揪了一下頭髮:“我差點兒就直接衝下去了?”
“你爲什麼要衝下去?”他來了這麼一句,讓我徹底放棄了和他溝通的想法。天然呆見我沒理他,便轉過頭,盯着下方的冰溝,在地上摸索了一陣。
摸着摸着,他竟然從冰面的浮雪中摸出了一條繩索。這繩索黑漆漆的,被一根青銅錐子釘在牢牢的釘在冰層中,由於之前被積雪掩蓋,所以我沒發現。
繩索是直接垂到冰縫裡的,我在邊緣處往下以望,只見這冰縫的走勢有些奇怪,不是筆直的,而是傾斜內凹的,所以從這兒望下去,根本望不到太多的東西,冰縫的深處,都躲在冰層下,而天然呆則拽着繩索,一副要下去的模樣。
我一隻手被灼傷了,根本沒辦法抓手,一時有些着急。天然呆指了指自己的簍子,說:“你上來。”
我頓時如遭雷擊,道:“我……到你的簍子裡?”
他點了點頭。
我摸了下那簍子布編的肩帶,覺得夠嗆:“這中途會不會斷?而且你有那麼大力氣嗎?”他背上的簍子挺大,成年人縮進去沒問題,但兩個人的重量加起來,需要極大的手臂力量才行。
他嗯了一聲,蹲在冰面上,將簍子朝向我。
我還是覺得有些發憷,這玩意他支撐不住,豈不是我們兩個都得摔下去?要不,我還是忍痛,自己下去得了?我試着抓住繩索用力,結果原本一片清涼的手掌,頓時傳來一股如同撕裂般的疼痛,令我下意識的一下子扔了繩索。
天然呆似乎明白我的顧慮,他指了指冰縫下方,道:“我經常背三百多斤的東西。”潛臺詞就是揹你小意思。既然人家這麼說,我也就不矯情了,當即縮進了簍子裡,天然呆一抓繩索,整個人往下一跳,在空中跟人猿泰山似的蕩了起來,我整個人攀着簍子邊緣,但也沒想到這小子速度這麼快,往前一蕩時,簍子自然而然的往後倒,嚇我手肘一伸,直接卡住了天然呆的脖子。
他沒什麼反應,直到繩索停止晃盪後,才用一種被卡住喉嚨後特有的聲音說了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