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距離後,那些小蜈蚣卻依然沒有放棄,遠遠的跟着我們,爬動間,發出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讓我們很是納悶,然而沒多久,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變的急促起來,與此同時,我們左手邊的植被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彷彿有什麼大傢伙在靠近。
這會兒周圍太暗,看東西不甚清楚,就着手電筒一閃而過的光芒,我猛地發現,在那片闊葉植物後面,似乎躲了什麼東西,暗紅色,塊頭很大。
下一刻,這東西就直接暴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整個人從植被中鑽了出來!
衆人的燈光齊齊打過去,猛然間便看到了一張碩大的人臉,猙獰的盯着我們。
“我操!”順子驚叫着後退一步,我也嚇得一個踉蹌,一行人跟見了鬼似的連忙後退。這原始叢林裡,突然冒出這麼大的一張人臉,不嚇死人才怪。
但很快,我們便發現,這玩意兒其實是一隻足有一人多高的蜈蚣,豎起大半個身體後,從我們這個角度看上去,剛好可以看到它的頭腹,上面有很多暗黃色的花紋,隱約像人的五官,只是有些扭曲,因此在黑暗中乍一看,只覺得很猙獰可怖。
順子大喊:“這蜈蚣怎麼能長這麼大塊頭!”說話間立刻給槍支上了膛,似乎打算開槍。而就在這時,譚刃猛地喝了一聲:“不要開槍!跑!”
順子八成是想問爲什麼,因爲這蜈蚣塊頭雖然大,看起來駭人,但我們有槍,有槍就可以在叢林裡橫着走。但譚刃這一嗓子吼完,卻是順手拽着我和周玄業就跑,根本不管其他人了。
匆忙間我回頭一看,霎時間只覺得頭皮發麻,原來這種大塊頭蜈蚣赫然不止一條,那些闊葉植物的根部,全都盤亙着這種大蜈蚣。最重要的事,這些大蜈蚣的出現,似乎鼓舞了那些小的,它們竟然不在懼怕硫磺水了,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朝我們爬了過來!
這樣的情況下有再多槍又能頂什麼用,跑是唯一的辦法了。
順子等人反映過來,也是拔腿就跑,但那大塊頭蜈蚣行動的太快,又慣於在叢林裡生存,爬起來一陣風似的。反觀我們,根本不適合在這闊葉植被叢裡奔跑,速度自然是慢,一不留神,就被一些闊葉植物粗壯的根莖絆個大跟頭。
譚刃實在太賊了,拽着我和周玄業提前跑,順子等人落在了後面,被那幫大蜈蚣猛追,不得已只能邊跑邊開槍。最初譚刃是拽着我們的,但植被羣裡,這樣不方便動作,所以拽了幾秒鐘便鬆手了。
等我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譚刃已經連個鬼影兒了沒了。
臥槽,這丫是屬兔的吧!
黑暗的環境中,我唯一能看到的也就是手電筒照亮的方寸之地,回頭一看,看見的往往是其他人透出來的燈光以及寬大的闊葉,槍聲變得有些分散了,看樣子衆人是分開跑了。
周玄業也不知竄到了什麼地方,我心裡着急,低頭看了下手錶。這是戶外表,錶盤裡本身就配備小型的指南針,雖然暫時分散了,但我還是一頭朝着北邊兒跑去。
誰知跑了沒兩步,前方不遠處的闊葉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東西。
那玩意兒五彩斑斕的,顯然是被我打擾了,豎起脖子,吐着信子,黑豆眼危險的看着我。是一條一看就有毒的蛇。
我忍住想罵孃的衝動,往旁邊一拐,趕緊繞過它,咱惹不起躲的起。
身後的槍聲越來越零星,時不時的,我總能聽到身後響起的窸窣聲,似乎還有東西在追我,但我即便回頭看,也無法看到更多,無奈,只能往前跑。
也不知多久,我也聽不到槍聲了,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跟着消失了,天微微泛亮,叢林裡不在是伸手不見五指時,我才停了下來。
我靠着一顆粗大的古樹喘氣兒,順便看了看時間,這一口氣,竟然馬不停蹄的跑了半個多小時!不過我估計離之前那個蜈蚣窩應該不是很遠,因爲環境原因,所以跑的也比較慢。
此刻這個地方只有我一個人,脫了譚刃的福,我先跑一步,所以沒有成爲大蜈蚣追擊的對象,但其餘人怎麼樣,那就不得而知了。我有些擔心起來,當下摸出了信號哨吹響。
尖銳的哨聲傳的很遠,很快,從我的西北方位,傳來了另一聲應和的哨子聲,我趕緊朝着那個位置跑過去,打算跟對方匯合。
大約三十來步開外,我看到了靠着一棵闊葉植物根莖而坐的宋僑明,滿頭大汗,神情十分痛苦。剛纔的哨子聲應該是他吹的,此刻,他坐在地上,一聲狼狽不堪,一隻手的手臂還在冒血,另一隻手正在裝備包裡翻找,大概是想尋找醫藥處理傷口。
一看見我,宋僑明別提多感動了,說:“小蘇,親人,怪不得我一看到你就喜歡,咱倆果然有緣分吶。”我看着他手臂上的傷,像是被匕首一類的東西給劃出來的,當即放下裝備包去翻找醫藥,一邊找一邊道:“宋老闆,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貧了,這傷是怎麼弄的。”
說話間,我翻出了紗布、消毒水一類的東西,開始給他清理傷口。宋僑明嘴裡嘶嘶抽氣,道:“還能怎麼弄的,被那大蜈蚣給夾了一口,不過你宋哥我也不是吃素的,一槍就給它崩了。嘶……哎,輕點輕點。”
傷口的血跡,引來了不少山螞蝗,一個個蠕動着往我們倆身邊爬,宋僑明看的煩,拿槍座見一個砸一個,看起來挺噁心的。我將他傷口處理好了是,宋僑明才道:“你不是跟你老闆一起跑了嗎,現在怎麼就剩你一個?”
這事兒我覺得挺尷尬的,道:“當時情況情急,老闆顧不了那麼多,宋老闆你可別介意。”
宋僑明摸了摸鼻子,道:“那姓譚的,溜的也太快了,我算是把他看透了。不過你們周老闆人還仗義,中途折回來救我了。”怪不得,我就說周玄業明明是跟在我身後的,怎麼後來也失蹤了,原來是折回去救人了。
譚刃之前的做法,肯定是讓宋僑明心裡不舒坦了,但作爲當事人,說句實話,譚刃在關鍵時刻,是先拽着我和周玄業跑的。人大約都是這樣,危難時候,會先幫助和自己較爲親近的人。所以在這事兒是,我沒有立場指責譚刃什麼,反倒應該感激,只是放在宋僑明的立場上,他估計把譚刃的祖宗都問了一遍了。
宋僑明說完,我覺得不對,道:“周哥回去救你了,那他人呢?”
宋僑明頓時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道:“當時追我的大蜈蚣太多,周老闆墊後,我先跑了……”
“…………”我差點兒沒吐血,合着他跟譚刃是同樣的貨。
見我臉色發黑,宋僑明打了個哈哈,示意我說:“周老闆身手好的很,肯定沒事兒,要不再吹吹哨子,聽到哨子,他們應該就會過來?”現下衆人分散在叢林裡,雖然都是朝北走,但面積太大,相遇的機率很小,必須得傳遞信號才行。
當下,我便吸氣鼓腮開始吹哨子,這次沒那麼順利,我吹了二十多下,吹得腮幫子都軟了,才終於傳來一聲迴應,片刻後,不遠處的植被抖動起來,像是有人來匯合了。
我立刻叫道:“在這兒!”
緊接着,兩個人從植被後面竄了出來,這人不知別人,赫然是譚刃,他還扶了一個人,雖然衆人都戴着防毒面罩,但身形和裝備很好辨認,我看出那人是胖子。
胖子一點兒都不胖,身形挺拔,不過這會兒跟沒氣兒似的,有譚刃架着,身上有好幾次包紮的痕跡。
我沒想到來人會是譚刃,大驚:“老闆,怎麼是你!”
譚刃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否則你希望是誰?”
說話間,宋僑明也站了起來,跟着架過胖子,倒抽一口涼氣,道:“怎麼受這麼嚴重的傷?”
譚刃沒吭聲,往地上一坐,摘下防毒面具,從裝備包裡摸出水開始喝,接着纔跟我看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譚刃和我分散後,也是去救人了,在這一點上,我和宋僑明都誤會他了,他其實是想讓我和周玄業先跑,因爲他認出了那蜈蚣的來歷。
那是一種罕見的紅腹黃斑蜈蚣,羣居,繁殖能力強,但這種蜈蚣,有互相吞噬的習慣。
大部分蜈蚣,只有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才會吞噬同類,而這種蜈蚣,活的時間越長,就越喜歡吞噬同類,吃的越多,個頭越大越兇狠,遇到一隻兩隻還好,如果遇上一羣,那絕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譚刃是認出了它們,才第一時間決定要跑。
他拽着我和周玄業跑路,半途見我安全了,才轉回去救人。
我聽到這兒,頓時覺得愧疚,道:“老闆,我錯怪你了。”
譚刃道:“現在道歉晚了,心已經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我大爲吃驚:“老闆,你居然也會開玩笑?”我覺得自己對譚刃的認識又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