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兒該怎麼形容呢,約有成人大腿粗細,身上的皮膚灰白透明,蠕動着,像一團軟肉,唯有頭部的地方,眼睛似乎都退化了,只剩下一張大嘴巴。
事實上,它此刻的嘴巴是閉着的,但我之所以知道它的嘴巴大,是因爲它閉起來的嘴縫,一直咧到了很靠後的位置,整個身體,三分之一幾乎都是嘴。
可此時,他是從我右手邊爬過來的,我暫時不能偷襲它,因爲這個角度不對。
很快,它爬到了我身上。我身上穿着雪鬼皮,但手卻是裸露的,那玩意兒爬到我身上時,冰冷的皮膚,蠕動的觸感,刺激的我頓時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太他媽噁心了,好在這東西身上沒什麼異味兒,表皮看着也挺乾淨的。我半眯着眼,死死盯着它的一舉一動。顯然,比起肉,它對我的血更感興趣,所以我之前流過大量血的脖子,對它產生了極大的吸引力,它微微轉身,腦袋的部位,朝着我的脖子移動過來。
時機到了。
我心臟噗通噗通劇烈跳動起來,整個人依舊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態,兩隻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起,隨時打算髮動進攻。它的脖子其實和身體差不多,肉眼看還真難看出所謂的脖子在哪兒。
不過這種時候,也沒時間給我判斷,也就按照大部分生物的結構,瞅準了嘴巴下面的部位。當它的腦袋湊到我脖子前面,打算張嘴的瞬間,我猛地按照天然呆的囑咐,一手瞬間太高了它的下巴,一手猛地勒住了它的脖子,整個人也順勢往後一滑。
這個動作,立刻使得冰蛤劇烈的掙扎起來,大張着的嘴裡,激射出一串水柱般的東西,我耳裡只聽得嗶嗶直作響,索性我這個偷襲很成功,所以那些液體到沒有弄到我頭上來。
而與此同時,我留在冰洞外的腳,則被一隻手拽住,猛地往外一拉。玄冰本就滑溜溜的,這一拉,我便保持着這個姿勢直接被拉了出去,整個人跟滑輪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在我滑過天然呆身邊的一瞬間,他眼疾手快,猛地抄過冰蛤,重重的將那玩意兒摔在了堅硬的玄冰上。那玩意兒估計被摔懵了,在地上扭動了一下,但天然呆反應相當快,沒等那東西反應過來,手裡的鐮刀已經高高揚起,急速落下,便聽噗嗤一聲,鐮刀穿過了冰蛤的腦袋,甚至穿透了冰蛤身下的玄冰,死死的將它釘在了地上。
從我偷襲到天然呆將它定住,整個過程幾乎只有十多秒的功夫,我雙腿猛地一張,抵住兩邊的冰壁,才讓自己往前滑的動作止住了,爬起來一看,那玩意兒還沒死透,在不停的掙扎着,然而那種鐮刀的材質太牛逼了,它越掙扎傷口越大,沒兩下就不動了。
天然呆這纔將鐮刀拔了出來,整個人蹲到那洞口便往裡看。我覺得有些頭暈目眩,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一些,便跟着湊過去瞧。
這一看還真讓我驚呆了,只見這剛挖出來的洞前方,竟然多出了一個圓洞,像是被什麼東西腐蝕過了一樣,而冰洞中,則聚集了一層融化的淺水,透過那個圓洞可以看見,大約再挖一米左右,我們就可以從這兒穿過去。
天然呆二話不說,爬進去繼續挖洞,我沒有工具幫不上什麼忙,便在一邊兒等着,地面上那條冰蛤的屍體一動不動,我看了看手錶,依舊沒有走動,這不禁讓我聯想到了天然呆不久前說的話。
他說,真相在之前已經提醒過我們,而那些奇怪的人,嘴裡則嘟囔着什麼時間,一進入小扶桑以後,我們的手錶就集體壞了,手錶不就是時間嗎?
這個所謂的時間,到底是什麼東西?
對了!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兒,天然呆曾經跟我說過,扶桑樹,是日出日落之樹,日月輪轉,便是時間,所以扶桑樹,也有時間的意思。
莫非,這一切和扶桑木有關?
我們的手錶會停止,難道也是因爲扶桑木的原因?如果扶桑木是時間的話,那麼小扶桑嘴裡所說的,我可以給它們時間又是什麼意思?正當我思索之際,天然呆突然道:“通了。”接着,他開始往前爬,整個人都爬了進去,這種時候逃命要緊,我立馬就不想這麼多了,趕緊跟着往前爬。
爬出去後,天然呆突然側頭看了看我們爬出來的那個冰洞,說:“來不及了,你先走,我墊後,到時候拖住他們。”
我驚了一下:“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之前只有一個人,都讓天然呆受了傷,更別說一會兒,那些人要是追上來,恐怕就不止一個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天然呆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他聞言道:“別管我,我自己會處理。”
我抹了把臉,由於沒有手錶,所以我真的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但肯定不滿十分鐘,我道:“先一起走,實在不行了再說。”他站着不動,我乾脆直接拽住他的胳膊往前跑。天然呆到也沒有拒絕,我倆一口氣跑了不知多久,這冰道比我想象中的要長,竟然還沒有到達之前那個岔道口。
我心裡沉了一下,心說完了。
便在此次,身後的黑暗中,又傳來了那種尖笑聲,我知道,他們來了。
但我沒有停下腳步,一邊跑,我一邊道:“阿呆,如果你被他們抓了,他們會手下留情嗎?”
他道:“不會。”他是個不懂得說謊的人,我知道。
我道:“那好,你聽着,如果你留下阻止他們,根本阻止不了多久,你很快就會被解決掉對不對?”他沒有回答,表示默認。
我繼續道:“我現在根本跑不動,所以,就算你留下來阻擋他們,我最終還是會死在他們手上。既然如此,你先跑,我留下來,我纔是他們的目標,我擋着,你就能逃出去。”
天然呆沒有回答,他手臂一掙,就掙開了我的手,並且狠狠往前推了我一把,突然大聲道:“你走!”
我要崩潰了,絕望中暴起了粗口:“走你媽逼啊!老子跟你無親無故,誰他媽讓你爲我死了。你給老子滾,他們要的是我,你湊什麼熱鬧!”
天然呆對我的怒吼視若無睹,手腕微微一動,鐮刀口朝前,目光死死盯着黑暗處尖笑傳來的位置,依舊用那種十分平靜的腔調說道:“生和死,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但是你不能死。”
“爲什麼?”我此刻心中的感覺,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他背對着我,淡淡道:“因爲你還有同伴在等你。”
天然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僅呆,而且是一根筋,我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了,但伴隨着越來越近的尖叫聲,我沒有撤退的打算,一點兒都沒有。
如果我的命需要犧牲一個十九二十歲的年輕人來保全的話,那我寧願不要這條命。
“快走。”天然呆見我一直沒動,催促了一句。
我沒聽他的,而是走到了他旁邊,順勢拔出了他腰間的腰刀,道:“你說什麼,我聽不見。”他側頭,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訝異的神色,張了張嘴:“你的耳朵?”
我靠,這小子真是呆到一定程度了,他居然真的相信我沒聽見!
不知怎麼的,在這種時刻,我居然想笑,但伴隨着這種感覺,更多的卻是悲哀。我不能讓天然呆跟着我一起死,我得救他!
而就在這時,那些人也從黑暗中衝了出來,一個個臉上似笑非笑的,十分古怪。由於衣服都是一模一樣,又都是乾瘦乾瘦的,所以我還真分不清誰是誰。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嘴裡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我發現天然呆的手又抖了一下,像是極爲懼怕的模樣。這小子連美女蛇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殺死,可見了這幫人,卻好幾次發抖。
我知道,他這種畏懼的背後,肯定還有其它什麼東西,可惜我不知道。
我移動身體,擋在了天然呆前面:“我知道,你們能聽的懂我說話。”一開口,他們的目光便直勾勾集聚在了我身上,那種目光極富侵略性,如同在盯着一塊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