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慧是快人快語,刀子嘴豆腐心,大學時和葉夏同進同出,有些葉夏不便說出的話她總是搶先說出來,這讓葉夏有被保護的感覺。而沈瀾是葉夏在盛行筆友的年代交到的朋友,一開始中學時代相互鼓勵,經過了純真年代,幾乎每週都能收到來自對方的書信,讓枯燥的時光終於有了色彩和期盼。而因爲葉夏,三個人才建立了這樣特殊的友誼,有着共同的朋友的朋友。

林慧是知道葉夏所有的事,即使感情的事不是事無鉅細地報備,曾經從葉夏眉眼裡都能看出她的歡喜。而自從林昇離開學校後,她也考取了導遊證,經常出團,好像學校一下子變成了傷心之地,她也不再潛心學習,只要不掛科,就萬事大吉了。得過且過成了她的生活態度。

所以葉夏一提到逝去的愛,她就先想到林昇,可是她又絕口不提。林慧有時候覺得葉夏過的太累,明明想要卻不敢追尋。

愛情的離開給了葉夏很多感觸,她在之後的文章裡寫了很多關於愛情的故事,大多以悲劇結束。缺憾成就了她的文風,悽美卻燦爛的愛情讓人慾罷不能。

葉夏唯一的秘密花園大概就是某個小說網,她是簽約作者,每個夜晚她都在書桌前寫她心中的愛情,看過她文字的人都能體會到她的情真意切,像某個歌手說過的,之所以每首歌都令人感動,那是因爲它的後面都有一個真實的故事。葉夏在文中剖析自己的心,剖析自己的感情,感覺像肢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她不願認識她的人明白她對感情的想法,對好友說不想再愛了,對爸媽說沒碰到合適的。可她真的明白,不過是因爲她還放不下他,放不開已經過去的那段歲月。

不懂愛情的兩個人要怎麼在一起?葉夏不知道怎麼改變這種狀態,只能堅持自己不變的姿態。

林昇打電話時,葉夏正忙,手機在吧檯上兀自唱着《真的好想你》。等到她看到時,已成了未接來電。葉夏拿着手機怔在那裡,卻無法點回撥。突然鈴聲再次想起,葉夏趕緊按了接聽:“你好,哪位?”“葉夏,我是林昇。”林昇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曾幾何時,他也常常把電話打到寢室。“不好意思,剛纔接的太着急,沒看來電。打電話來有事嗎?”“是我不好意思纔對,沒有考慮到你在忙。那你先忙,之後我們再聯繫。”葉夏掛了電話,就又去招呼客人,本以爲下次聯繫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誰成想,剛坐回吧檯就看到有短信,“注意身體,葉夏”,發信人林昇。

葉夏看到了卻不知怎麼回,她考慮問題會多想幾步,如果我這樣回了他會怎麼說,如果我那樣回了他又會怎麼說。所以就迷茫了。考慮再三,還是很官方地回了個謝謝!

林昇看到謝謝兩個字,就在想她確實不是他的小丫頭了,他們之間從不說謝謝的。沒有對不起沒有謝謝,約定好的誓言誰也沒能遵守!

林昇回信:“你忘了,我們之間不用說謝謝。一諾千金,不可更改!”然後發了個微笑的表情,葉夏看到吃了一驚,那時說的話他都還記得?又看到他發微笑的表情,以此來緩解尷尬。

葉夏沒有回答,《半生緣》裡有句臺詞,她一直都記得: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感情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發生改變的,或多或少而已,物也非,人也非,沒有什麼和過去是一樣的了。

中介來電話了,讓去看看房子,地段在葉夏那個區,隔着兩條街,得去看看設施。林昇中午抽空去看了一下,設施齊全,就是房子老了一點而已,只要距離黎明,現在什麼都可以。林昇簽了合同,讓中介推薦了個 鐘點工幫忙打掃。

回去的時候路過葉夏的店,從落地窗能看到她安靜地對着電腦,看得很認真,彷彿把世界都隔離開來。林昇快要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想要邁向葉夏的方向,默默地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時候,等待、忍耐……”。

林昇去了商場,買了日用品,看到毛巾牙刷牙杯還有水杯,他都買了兩套。過去看了牀上用品,沒好意思對紫色的下手,那是葉夏的最愛,但是一個男人用起來未免顯得太娘了些……不過看到那些成雙成對的日用品,他想象到和如果能和葉夏一起用,那該多好啊……

阿姨打掃完屋子,林昇 買了生活必須品以後就迅速搬進去了。一般的門店早上開門都要八九點了,林昇想在上班前看一眼葉夏,很早就等在了轉彎的街角,又要離得近,還不想被發現,所以只能若即若離了,得先看看現在葉夏到底是什麼情況纔能有相應的辦法啊!葉夏七點半下了樓,林昇只見她揹着包戴着耳機,走進了永和豆漿,點了一份早餐,油條,皮蛋瘦肉粥,吃得很少,很快就出來了,大概趕着去開店。

步行二十分鐘後,到了店裡,她就開始工作了!林昇開着車,加速離開了,先去上班了。現在已經過了中二時期了,難道還真能只要愛情不要麪包嗎?再說也不能忍心在多年的等待後,還要讓心愛的人爲明天的飯錢而憂慮吧?

一連十幾天,葉夏出發的時間和行程都沒有任何改變,她早餐都會在同一家店,雖然會換着點餐,但是一般會坐在最後面靠窗的位置,除非有人佔座了她才換另一個,林昇知道葉夏最喜歡最後面靠窗的位置,其次是靠窗的位置,無論吃飯還是坐車都是一樣的,習慣果然是很難改變的。

林昇就是好奇,她的耳機裡每天都播放的是什麼呢?她都在傾聽什麼?

過了半個多月,林昇纔看到一次韓騰,還是他跑步的路上碰見了葉夏,打了個招呼匆匆離開了。看樣子很熟悉,卻不是很親密的感覺。

林昇心生疑慮,決定從韓騰下手,他看起來比較單純,應該好套出話來吧?順便可以知道更多葉夏的事!

林昇換了運動服,轉而在韓騰跑步的路上等待巧遇,周圍只有一個公園,大概是最適合跑步了,所以林昇先在公園門口的路上做熱身運動,等了好幾天都沒碰到過韓騰,林昇只能等,即使概率再低,既然發生過,就很有可能再次發生。韓騰不可能只跑那一次步吧?

韓騰的作息很不規律,有心情有靈感的時候畫畫就停不下來,沒有心情的時候又很閒,只有這個時候他纔會來店裡,去運動,去旅遊,爲下一次的創作做準備。

韓騰結束了一個“夏日荷花別樣紅”的主題創作,心情不錯,今天剛跑到公園門口,就看見了一個青年也在那裡運動,韓騰跑了進去,林昇並沒有跟着他,而是在另外一條路,沿着湖的另一邊慢跑,當他們在湖中間相遇的時候,向韓騰點頭微微致意……男人間最初的交往有時候靠煙,有時候靠運動,擁有同一種喜好就容易成爲朋友。

之後韓騰每次來跑步都能遇到正在運動或者是運動完正要離開的林昇,熟悉了之後,他們一起運動完還會喝點飲料才離開公園,再後來他們互相留了手機號碼,時而一起吃飯喝酒。

兩個多月了,從夏天已經到了有些秋涼,林昇和韓騰的話題也從藝術到生活,開始聊到了現實,林昇問:“韓騰,你這麼開朗熱情,你女朋友也是這樣嗎?”

韓騰笑着說:“我沒有女朋友呢,很久以前有個同學喜歡我,跟我表白,可是被我拒絕了,她一氣之下就走了,我無論從哪個地方都打聽不到她的行蹤。她離開以後我才發現我對她的關心超過了友情,可是已經聯繫不到了。後悔已晚矣,也許她自己是別人的妻子了呢。”

“別說我了,林哥,你呢?我一直沒問過,你結婚了嗎?”

林昇終於明白,韓騰和葉夏肯定不是情侶,可能友情比較深厚吧,可以一起去旅行的關係,應該是男閨蜜了,他苦笑:“咱哥倆是同病相憐啊,實打實的難兄難弟,我有愛的人,但我已經不知道她還愛不愛我了?因爲我放棄過她一次,我對她充滿愧疚,但是我還在努力,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諒!”

“那就預祝你成功吧,早點把嫂子追到手,有情人終成眷屬!”

和韓騰喝了酒以後,沒敢開車,叫了代駕,把韓騰送回去,林昇回到家,洗過澡以後一身輕鬆,大概心中一片清明,所以看什麼都很輕鬆。

他和葉夏之間唯一的障礙,韓騰,竟然是個僞障礙。這太可喜可賀了,林昇彷彿看到了光明的未來,一晚上一會躺下一會兒起來,折騰不停,第二天帶着熊貓眼,還是敬業地去上班了。

一晚上也沒怎麼睡,第二天他看到葉夏吃完早餐離開了永和豆漿,他才進去,點了一份一樣的早餐吃了起來,同樣的早餐,在葉夏對面的位置,如果時間可以重疊,是不是可以想象成一起用餐呢?林昇笑了出來,店裡所有的人都跟看着神經病一樣向他投來同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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