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次三番被人類流亡貴族威爾·尼達姆打得慘敗,自詡爲列強的地精第二帝國幾乎淪爲新世界海軍界的笑柄,甚至被嘲諷是隻有戰艦而沒有海軍的土鱉國家。滿懷壯志的地精第二帝國在國際上收穫了這樣的負面.評價,簡直令主導海軍發展的地精軍部上下羞憤欲死了。正因如此,無論是從裡子因素還是面子因素來說,地精們對幹掉某個礙眼的傢伙都不乏動力,妨礙它們實現這一目標的主要障礙是能否找到一個下手的合適機會。
從陰謀論者羅正道的視角分析,與其乖乖地等在家看敵人打上門來,不如主動出擊殺到對方家門口去,打不贏也沒什麼關係,在地精家裡砸爛了一堆罈罈罐罐,那也用不着自己心疼啊!
“我們要攻擊什麼目標?您有計劃了嗎?陛下。”
水手長的詢問在羅正道聽來有點多餘,他擺手說道:
“時間、地點由你來挑選,不用告訴我,跟布蘭多商量一下就行了。”
聞聲,佐拉·黑格爾頓時眼前一亮,他反問說道:
“真的嗎?”
“當然了,等消息確定下來,把特遣艦隊交給你指揮,我會通知布蘭多全力配合你。”
大喜過望的水手長隨手掐滅了菸斗,大笑着說道:
“哈哈哈哈,太好了,我這就去準備。”
空氣中充斥着負能量的死亡之海不適合生者長時間逗留,這一點對尋寶者而言很令人撓頭的麻煩事,甚至要比隨時可能來襲的幽靈船更叫人討厭。
沒有充裕時間搜尋線索,那就必須事先把所有準備工作做到最完美,才能保證一擊中的,再不然的話就得耗上大把時間來回反覆地折騰了,羅正道一行人顯然是拖不起時間哪!
六個月到九個月的時間,這是到目前爲止最樂觀的估算,縱使進展一切順利,羅正道重新踏上瓊州的土地也得是在六個月以後的事情。這種最高領導者時常離開大本營的情況是非常危險的,不管是來自內部的不穩定因素,抑或是外敵的威脅,在一個能壓倒雜音的決策者缺位的前提下都會釀成不可收拾的災禍。倒不是說找不出一種妥善的方式把國王陛下不在家的危害降低到無害的程度,問題是那樣做的後果和完全剝奪羅正道的權力沒多大區別,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也只能冒點風險了。
“科菲!德雷克!布蘭多!瓊州就交給你們了,不要讓我失望。”
在碼頭登船前,與送行的手下們道別,羅正道微笑着與他們招手,幾名手下則謹慎地回答說道:
“是的,國王陛下。我們會努力保證這片土地的安全,直到您回來爲止。”
“嗯,收起錨鏈,升帆。”
對於轉職成了專業探險船的戰列艦揚威號,羅正道不斷在根據使用中的妾身體會來進行改動微調,幾乎每出去一趟,回來都要再改動一下。目前來說,這艘戰艦的炮位數量較之最初改裝時又縮減了不少,火力投射能力反而由於換裝了新式鑄鋼後膛炮大幅提升。那些拆除了炮位以後騰出的空間,則被用於搭載了更多的資材和補給物資,可以保證做到一年以上時間,全程不靠泊持續航行,這樣的超長續航能力對隨時可能遭遇未知風險的探險船而言是很重要的保障措施。
“報告,前方偏左十五度,發現幽靈船!”
瞭望手的呼喊來到艉甲板的羅正道耳中,他微微一皺眉,扭頭對船長說道:
“改變航向避開它,我們不是來掃墓的。”
“遵命,國王陛下。”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難免撞見鬼。遊蕩在死亡之海的幽靈船數量不少,平常時候也不是回回出海能碰見它們,只是架不住羅正道這趟來是專程尋寶的,他在死亡之海來回兜兜轉轉跑了不知多少圈,撞見幽靈船的機會可就比那些來去匆匆的過客大多了。
費了一番手腳,好不容易甩掉了幽靈船,羅正道看着藏寶圖也是滿心鬱悶。這圖真要是假的也好說,早點死心回家就算了,現在這麼半死不活地吊胃口,想一想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啊!
“竟然真的沒有提示,事情會這麼簡單?”
自己在瞎嘀咕的時候,船上的大副來到羅正道身後,他欠身說道:
“國王陛下,我們已經靠近死亡陷阱地帶了,要減速航行嗎?或者是避開這裡?”
猛然聽到這個名詞,恍惚了一下羅正道才記起這處自然造化的危險地帶,點頭說道:
“嗯,保持五節巡航速度,準備好拋擲壓艙物。”
在未受外力擊發就處於惰性狀態下的以太粒子,不是以一種完全均勻散佈的方式存在於以太海當中,某些地方濃度較高就會隨之形成水域和岩礁,乃至於更大規模的飛地島嶼。當然,現實中的情況倘若剛好反過來,那些人們用眼睛看不到的以太粒子稀薄空洞地帶就變成了無情吞噬一切的黑洞,航海者不小心一頭栽下去,凶多吉少那是個大概率事件。
爲了應付此類的災難性.事件,新世界的航海者們都會慎重地挑選航路,避免在陌生海區亂跑亂撞,同時保證隨船攜帶了足夠數量的壓艙物和救生設備,萬一出了狀況纔好救自己一命,這種地方就叫死亡陷阱地帶。
揚威號緩慢航行在以太海上,船尾的暗金色尾跡拖曳足有數哩長度,跟在後面的幾條巡航艦都小心翼翼地沿着旗艦留下的航跡前行。
“有什麼發現嗎?”
聽到羅正道的詢問,船長把舵輪交給大副,然後轉過身說道:
“海面上什麼都看不到,國王陛下。”
聽到這話,羅正道眯起眼睛思索了一會,說道:
“唔,我們能再靠近空洞一些嗎?”
聞聲,瞪大眼睛的船長講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接口說道:
“您是說真的嗎?”
“是的,我沒開玩笑。”
“呃,您說了算。”
知道無法改變上級的想法,船長只能硬着頭皮也得上,當即張開雙臂大聲招呼說道:
“夥計們,調整帆裝,我們要到陷阱裡轉轉了。”
一聽這話,不少水手腿肚子都開始轉筋了,壓低聲音抱怨說道:
“噢,該死的。我媽媽一定看不到我回家了。”
“閉嘴吧!蠢貨!你再這樣嘮叨,我保證你等不到被空洞弄死就會完蛋。”
“幹活!別說話了。”
這種與死亡陷阱地帶打擦邊球的行爲,堪比用手摸電門一般刺激,很容易就玩脫了,一般人想象一下就會嚇出一身冷汗,只有真正的亡命之徒纔會覺得很有趣。
“啊——”
在航行過程中突然失去平衡,揚威號瞬間向右側傾斜到了接近傾覆的邊緣,身體失去重心的水手們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有的人抓住帆索,有的人抱住桅杆和船板。即便如此也免不了有幾個倒黴鬼慘叫着從傾斜到六十度角的甲板上跌落到幽暗的以太海中,倖存下來的同伴只能爲他們祈禱靈魂安息。
一向注重安全的羅正道這趟出海不是沒有準備,早前研發了一款新式單兵裝備,質地堅韌的海浮木經過燉煮軟化後,放入碾盤中碾壓成紙漿,再與纖維更長的白麻紙漿混合起來抄製成紙張,即可獲得瞭如舊世界救生設備般好用的浮力。
這種簡易紙甲擋不住炮彈轟炸和子彈攢射,不過防禦在戰場上最可能出現的流矢和迸碎的石屑、木屑倒也夠用了。只可惜,今天不是在臨戰狀態下,平日裡懶散慣了的水手不樂意穿着礙手礙腳的寬大紙甲在船上活動,要不然,剛纔的那幾個人掉下去還有被同伴打撈起來的可能,現在是說什麼都遲了。
“穩住!大家要穩住!降下風帆,不,砍斷拉帆索。”
聽見船長的大聲呼喊,附近的幾個水手最先冷靜下來,立時手起刀落斬斷了幾條繩索,失去外力支撐的風帆猛地軟了下來。
此前情勢岌岌可危的揚威號終於以一個近乎於雜耍式的滑稽姿態懸停在了虛空中,後面的巡航艦也減速拋錨,唯恐自己落到同樣下場。人們摒住呼吸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出,只有下方船身板材受力扭曲,發出了一陣吱吱嘎嘎細碎聲響縈繞在耳邊,仿如是垂死傷者的痛苦呻吟。
若問這世界上什麼東西最爲恐怖可怕?是抵在喉嚨上的淬毒利刃?是趴在腳背上噝噝吐着信子的眼鏡蛇?抑或是插在數米外火藥桶上,即將在下一刻燃盡起爆的導.火索?不,這些看得見摸得着的危險都不是最令人畏懼的。當你知道了致命的危險正在迫近中,而你拼命地瞪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奮力豎起耳朵什麼都聽不到,這種等死的焦躁狀態纔是堪稱爲深入骨髓的最深恐懼所在。
羅正道很想發揮一下作用,奈何他此刻也不知該怎麼着手才能脫困,只能把權力下放給船長,由着他來發號施令。
“……調整壓艙物,準備扶正船身!聽我的號令,數三聲一起動手,三、二、一,開始!”
“嘎嘎嘎嘎……轟——”
有限的人力與無限的大自然相比是微乎其微的存在,自然造化創造出的陷阱會比人爲佈置的埋伏兇險萬分也就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硬要跟這種險阻對着幹,只能說太中二了。
經過一番緊急措施搶救,揚威號的船身艱難地重新扶正過來,把這條戰艦從岌岌可危的境地裡挽救回來,已然滿頭大汗的船長對羅正道說道:
“陛下,我們儘快離開這裡吧!太危險了。”
聞聽此言,羅正道看了看手中的藏寶圖,搖頭說道:
“不行,藏寶圖顯示的位置應該就在這附近,現在離開,前面的努力全白費了。”
“陛下,白費力氣總比死掉強啊!”
羅正道作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安撫下屬說道:
“別緊張,真的發現危險,我們再撤退也來得及。告訴那些懶鬼,不許偷懶了,快點把紙甲都給我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