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深谷迷霧

蕭問天向前看去,只見水道前已被懸崖絕壁擋住了去路。

隨着竹筏的慢慢駛近,右邊隱隱約約傳來有瀑布衝擊的水浪聲,或許,出口就在右邊。

等到竹筏駛到轉彎處,只見右邊不過就是一處比較開寬的湖面,並無任何出口,一條寬約二十米的大瀑布從懸崖上直衝下來,彈起了漫天的迷霧。

問天撐着竹筏沿着懸崖轉了兩圈,卻是一處絕地,根本沒有出口。

他向四面細細地觀察了幾遍,沒有發現一處可以攀越之地。

“老爸!我們,不會要走回頭路吧?”婷婷緊張地問道。

問天不答,他把竹筏慢慢地向着瀑布撐過去。

“你們倆到後面來,我到前面去看看。”他吩咐婷婷和凱麗。

他站在瀑布前仔細地觀察着,瀑布雖然很寬,但水卻算不上是非常猛烈,只是薄薄的一片,猶如一張輕紗,鋪展開了蓋在懸崖之上。透過瀑布水往後看去,只感覺到瀑布的後面黑黝黝的一片,應該不會是石壁。

問天站穩馬步,舉着竹篙穿過瀑布向裡面探去,五、六米長的竹篙居然碰不到實物。他舉着竹篙使勁地上下左右掃了幾遍,又向着水面拍打了一陣,沒感覺到有什麼異樣。

他放好竹篙,回頭對着婷婷和凱麗說:“秘密就在瀑布後面!或許,那裡就是出口!”

他換過船槳划水,對着婷婷和凱麗說:“你們拿出雨衣穿上,咱們穿過瀑布到裡面去探探情況。”

問天選擇了一處流水不太大的空隙,緩緩地劃了進去。

“你們看好行李裝備,坐穩了。”他對着兩個女孩喊了一聲,划着竹筏緩緩地鑽進了瀑布。

瀑布的衝擊雖然不是很大,但還是把竹筏衝得搖晃了幾下,竹筏畢竟夠大夠長,總算穩穩地把前面的一段衝了過去。

“坐好了,抱着頭部。”他隔着瀑布對着婷婷和凱麗再次提醒。

等整個竹筏都划進了瀑布的後面,問天才擡頭察看着裡面的環境:洞口寬約三米左右,高度近四米,無數的鐘乳石倒掛在洞口的上方,裡面黑黝黝的不知究竟,顯然是一個幽暗的水洞。

問天把竹筏停了下來,對婷婷說:“把強光手電都拿出來,注意別掉水裡了,咱們進去。”

他把竹筏緩緩地劃了進去,洞裡沒有了陽光,有一種陰陰的、涼涼的感覺。

竹筏緩緩地前進,大家都不出聲,除了船槳的划水聲之外,洞裡死一般的寂靜!但強光手電光束照射下的環境卻非常壯觀。

劃了二十多分鐘,洞壁卻越來越低,大家只有半坐半伏地爬在竹筏上,甚至有時候要躲避一些倒掛下來太低的鐘乳石。

問天在船頭半跪着划着船槳,他突然感覺嗅到了一種特別的氣味,又似是一種存在着的危險正在慢慢地迫近,可又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別出聲,注意觀察周圍的情況。”他壓低聲音對着婷婷和凱麗說。

氣味越來越濃,帶着一股濃重的腥臭,令人作嘔!

三支強光手電前後左右地照射着四周,可就是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問天收起船槳,側起耳朵細聽。沒有了船槳的划水聲,洞裡死一般的沉靜,甚至靜得可以聽到三個人之間的喘氣聲。

他感覺到異樣就在頭頂上面,連忙側身把手電向上照射,一看之下,頓時冷汗直冒。

只見頭頂的洞壁上倒掛着黑壓壓一大片的蝙蝠,周圍能看到的地方密密麻麻全部掛滿,無一空缺。蝙蝠又稱爲飛鼠,均於白天憩息,夜出覓食。這種習性便於它們侵襲入睡的獵物,而自己不受其他動物或高溫光線的傷害。蝙蝠通常喜歡棲息於孤立的地方,如山洞、縫隙、地洞,也有棲於樹上、岩石上的。它們總是倒掛着休息,一般聚成羣體,從幾十只到幾十萬只。

婷婷和凱麗也同時發現了頭頂上面的蝙蝠,這種生物讓她們心理上造成了強烈的恐懼感,加上那倒掛着的蝙蝠就處於眼前,在光線的照射下,猶如一隻只的吊死鬼,晃盪蕩地吊在那裡,更顯得面目猙獰,陰森恐怖!

“啊,啊”兩聲驚叫,衝破了水洞中的沉靜。

“不要出聲!”問天壓低了聲音喊道。

可是已經遲了!蝙蝠受到了聲音的驚嚇和光照的刺激,紛紛揚揚地跳出飛奔,還有一些跌落在水裡或竹筏上,甚至跌落在三人的身上。

婷婷和凱麗嘴裡發出驚叫,雙手舉着手電胡亂地揮舞着。

成千上萬的蝙蝠形成了一團巨大的烏雲,發出類似海嘯一樣的巨大響聲,在半空裡轉了一個圈之後,又向着竹筏衝來。

“快爬下。”問天衝着婷婷和凱麗大喊,但聲音卻被蝙蝠發出的巨大響聲所淹沒,婷婷和凱麗根本就聽不到。

衆多的蝙蝠有的撞在人身上,有的撞在石壁上,紛紛跌下水去。一時間,人的尖叫聲、蝙蝠的嘶鳴聲夾雜着跌落水中的撲騰聲響成一片。

幾隻蝙蝠撞在問天的臉上、頭上和身上而跌落下來,他心念着後面的婷婷和凱麗,連忙關了手電,快速地爬了過去,把她們兩個壓爬在竹筏上,又把她們的手電也拿了過來關上。

蝙蝠撲騰一陣後,又飛了出去,再次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團更加巨大的烏雲,發出類似海嘯一樣更巨大的響聲,又向着竹筏衝來。

問天用雙手護着倆個女孩的頭部,三個人緊緊地爬在竹筏上一動不動,洞裡一片黑暗,耳邊盡是蝙蝠發出的巨大嘯聲,久久不息!

過了十幾分鍾,聲音終於聽不到了,洞裡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靜。

“沒事了!”問天輕輕地拍了拍她們的頭部。

“它們飛走了嗎?”婷婷的聲音充滿了驚慌。

“都走了,你們有沒有受傷?”問天關切地問道,順手把她們頭上戴的雨衣帽子拿下來。

“我沒受傷。”凱麗搖了搖頭用中文說。

“我也沒傷着,太恐怖了!”婷婷心有餘悸地說。

看到她們都沒受傷,問天懸掛着的心終於得以放鬆下來。

“我們得趕緊走,萬一它們又轉回來就慘了!”他走上筏頭,拿起船槳用力劃了起來。

劃了十幾分鍾後,洞裡又慢慢地變寬變高了。再劃了一陣,終於看到前面有了一點亮點,看來是離洞口不遠了。

休息了好一陣後,婷婷和凱麗終於恢復了先前的狀態,再加上看到了洞口的光點,精神也振奮了起來。

“老爸!這裡簡直就是陶淵明同志《桃花源記》裡的描寫啊!你說等會出洞之後,會不會又有一個美麗的桃花源等着我們呢?”

“這可說不準。”問天一邊划水一邊回答。

“妮(你)們說滴這個桃花源、到底是什麼?”凱麗不明所以地問道。

婷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那是我們中國文化,等今晚紮營後再和你細說從頭吧!”

洞口霧氣瀰漫,洞外卻是一個不大的湖泊,岸上古木參天,濃霧中卻看不到遠處的環境。

婷婷熟讀着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心裡只感到最美最壯觀莫過於坐船進出洞口的瞬間,有一種體驗穿梭時光的感覺!又彷彿有一種穿越時光隧道的錯覺!

問天環顧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然後跳上岸,把竹筏固定,接過凱麗遞過來的裝備,讓婷婷和凱麗上來後,再把竹筏拖上岸邊。

他找了一處地方坐下,拿出食物,對着婷婷和凱麗說:“先吃飽了肚子,然後再找路出去,這裡霧氣太大,不宜紮營。”

他吃了一個烤雞腿,然後過去把綁竹筏的兩捆登山繩解下,這是戶外生存中用途最廣的工具,這點他的心裡非常清楚。

“走吧。”他走過去收拾好裝備,背上凱麗的揹包。

這是一片原始森林,但在大霧瀰漫之中看不出到底有多大的面積。一片遮天蔽日的場景,樹身上長滿了苔蘚,爬滿了藤蔓,一種非常原始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瀰漫着樹木和泥土的味道。

問天拿着軍用匕首在前面開路,婷婷和凱麗緊緊地跟在後面。由於地面潮溼,樹葉層下都是又滑又軟的泥漿和腐爛的木頭。一團團的藤蔓和亂七八糟匍匐着的植物,使行走變得更加困難!

走了二十多分鐘後,大霧越來越濃,一米之外已經無法識別人臉。問天暗暗心驚,心想這種大霧不知是單純的水霧、還是夾雜着那種有毒的瘴氣。他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感覺雖然有點兒吃力之處,倒是沒有其它不適應的症狀,又聽到遠處不時傳來鳥叫的聲音,心裡才稍稍安定。

“你們有沒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比如頭昏?”他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沒有。”婷婷和凱麗同時搖了搖頭。

“那好!小心點,跟緊我。”

在大霧瀰漫之下,森林看上去陰森可怖,神秘莫測!白色茫茫的原始森林或者千百年來無人涉足,這就更是增加了危險度。還有猛獸、沼澤的因素,一旦遇上,也許,就徹底失去了踏足這片淨地的機會!

“Kelly!Areyouafraidof?(凱麗!你怕嗎)?”婷婷壓低了聲音問。

背後卻聽不到凱麗的回答。

“凱麗!”她提高了聲音。

“凱麗!”她轉回頭去,卻沒有發現凱麗跟在身後。

“凱麗!你在那裡!凱麗!”她猛地又轉過頭來,卻發現連前面的父親也看不見了。

“老爸!老爸!!你們別嚇我!”她突然間心慌到了極點。

“婷婷!我在這,我在這。”問天從霧中走了過來。

“老爸!凱麗不見了!”她急促地說。

問天嚇了一跳,連忙高聲喊道:“凱麗!凱麗!”

“凱麗!”

“凱麗!”

喊了幾下,問天突然想道:霧氣太大太濃厚,聲音或許傳不出去。

他把掛在揹包帶上的求生口哨猛烈地吹了起來。

“不要慌亂,凱麗應該離我們不遠,我們不要走動,她一旦聽到口哨聲就會順着聲音走過來的。”他不住把安慰着婷婷,又不停地使勁吹着口哨。

凱麗正行走間,突然衣服被一條樹枝勾住了,她用手扯開樹枝後,擡頭卻看不到走在前面的婷婷了。

“婷婷!”她向前喊了兩聲,卻聽不到回答。

“婷婷!uncle!(叔叔)!”她急得大喊大叫。

她不敢亂動,站在原地喊了一會後,靜下來細聽,好象聽到了前面隱隱約約傳來了口哨聲,她知道一定是問天吹着口哨在召喚她。

“婷婷!uncle!(叔叔)!”她一邊喊着,一邊順着口哨聲慢慢地走過去。

“uncle!(叔叔)!”

“婷婷!”

“凱麗!”

“凱麗!”

在看到人影的一瞬間,凱麗只感覺到全身無力,身體軟綿綿地站立不穩。剛纔也就幾分鐘的走失,已經讓她的心恐懼到了極點!

問天連忙衝上來一把扶住了她。

“uncle!(叔叔)!”她只有緊緊把抱着問天,才感覺到又有了依靠,才感覺不會害怕。

“別怕!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們,更不會分開!”他輕輕把拍着凱麗的後背。

他意識到,對於兩個女孩子來說,他的存在,纔是至關重要的!

他把那捆十五米的掛衣繩拿出來,又像上次過山洞一樣把三個人連了起來。

“我們不會再分開了!”他安慰着她們。

再往前走,感覺到大霧漸漸地散了一些,能見度也漸漸清晰了。

“前面好像有一個湖。”婷婷說。

大家精神一振,同時加快了腳步。

只見一汪碧水,水面上霧氣繚繞,猶如仙境般美妙!

他們順着岸邊的鵝卵石慢慢地向前走着,湖裡的水藍中帶綠,綠中帶藍,清澈見底。

“老爸!你看前面!”

順着婷婷的手指向前看去,問天倒抽了一口涼氣,全身瞬間僵住,定定地說不出話來!

前面的岸邊擺着一艘竹筏,正是他們所乘的那一艘。

怎麼會迷路了!問天心裡想着。他看了看手錶,下午的四點多鐘。算來他們在森林裡轉了整整一個小時,卻還是在原地打轉!

休息幾分鐘後重新起程,三個人連着繩子繼續走,這回問天一路上做着記號,以免又走回頭路。同樣大霧越來越濃,能見度只有一米左右。

問天走在前頭,他儘量留意着不讓自己走彎路,可一路上居然沒有發現一點剛纔走過的痕跡,顯然所走的和剛纔不是一條線。

大霧又漸漸地散了一些,能見度也漸漸清晰了。終於,他們又走到了湖邊。

“又轉回來了!”問天自言自語地說道。那艘竹筏,還是遠遠地停在原來的位置!

他坐下來看着遠處的竹筏出神,他心裡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天黑前走不出這片霧區,那麼等待着他們的,將會被活活困死在這片森林裡!

婷婷和凱麗更是沒有了主意,只是靜靜地看着問天在思考,心裡只感到了時間正在飛速地流逝。

問天突然站了起來,他把長的那捆登山繩拿出,換下了他們三個原先綁着的掛衣繩,這回一頭是他自己,另一頭是婷婷和凱麗。

他一邊綁着繩子一邊對着兩個女孩解釋:“這條繩子的長度是四十米,除去我們三個人綁着的部分,還有三十米的長度,我在前面拉直了繩子走,等到我停下來後,你們再順着繩子收過來,我們朝着一個方向,一段一段地走,這樣就能夠避免了轉彎,應該就能走出去了。”

婷婷點了點頭,又對着凱麗翻譯了一遍。

“明白了嗎?”問天對着她們重複了一遍。

“明白了。”婷婷和凱麗同時點了點頭。

問天解下軍用匕首套戴在婷婷的腿上,看着她們倆個說:“你們一起走,繩子很結實,不會走散的,一個負責注意周圍的環境變化,一個負責收繩子,相互配合着,我們很快就會走出去的。”

他看定了一個方向,一邊放着繩子,慢慢地深入到了霧氣之中。

三十多米的距離其實很近,但是在能見度不到一米的原始森林中就顯得非常困難了。

婷婷和凱麗拿着繩子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後,繩子扯動了幾下,凱麗連忙隨着繩子一邊收一邊走,不大一會和問天匯合在了一起。

等她們過來站定後,問天又開始向前佈置繩子,以此類推,慢慢地朝着一個方向行走。

如此反覆地佈置了十幾次,他感覺到已經是走了很長的路程了,但還是走不出去這片霧區。

他站在當地不停地喘氣,分不清楚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

突然間他發現眼前的樹上有一個用刀子劃出的箭頭記號,認得是剛纔他用匕首劃的:難道,又走回來了,怎麼又是和剛纔一樣,都是在原地轉圈!

他看着記號沉默:不可能吧!這樣一段段地丈量着走,居然也能拐彎!剛纔應該是到了這個位置就開始走岔了,我只要不跟着記號走,就不會轉回到原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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