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李成才舉起鐮刀,用勁砍了一次。
沒知真像的人還認爲他想自殺,但是刀砍下來並無砍到他身中,倒是砍到他身邊的大樹上。那一剁,他心裡好了很多,回去家中,苦嘴婆心,用盡很大力氣才湊湊合合地講服娘。等到娘把玩意從櫃中取來他一抓到手。李成才腦袋也不轉,快步奔出家,跑到大道,把父母們的埋怨聲,爭吵聲,辱罵聲拋到了腦後。
行在道上,一串串的眼淚飄散在風裡,他心裡不好受,臉上疲憊,他很困。可見到熟人,還得陪笑着,裝成很開心的模樣。打過問候,過去後,熱熱的眼淚還在眼中打轉,可始終沒能容忍使淚水淌下去。今日是麗妹的好事情,自個怎能哭哭啼啼。想得昨日夜裡自個還要求麗妹今天要快快樂樂,可現在還不知麗妹心情咋樣,自個到先淌起來淚。自個連自己都管不了,咋要求人家啊?爲了忍住自個,他還是風趣地說着:“自個都不能無拘無束地過着,咋能使眼淚自由自在地淌着,真的不像話。”
就是任意換了件衣服的李成才就與往天不大相同了:
那雙廉價的雪地鞋比地中的雪都白;一件早已穿了好久的西裝,依然乾淨,立整,然後加上一件黃襯衣,一件花馬夾,一個白圍脖,兩隻白指套。再加上特地修剪完的髮型,以及原本就是的,乾乾淨淨的面,使他瞧似超人一級,獨具一格。唯一白璧微瑕的就是目中含着淚水,臉中有點蒼白。可照樣招人喜愛,但是自打他送去了尚麗麗後,誰還能再闖進他的腦海呢!誰還能佔有他的靈魂呢!誰還能擁有他的真心呢!
距尚麗麗門前很近處,李成才稍微躊躇了一會,仍是過去。門口圍着很多人,直到李成才一現身,村民的焦點立刻一塊集中到他的身裡,好像他是很不該,很不該去的,但是他依舊蠻不在意,很大方地與熟村民打過問候,進去屋放下玩意,屋中屋外忙碌了一會,人羣裡尋來尋去但沒有瞧見尚麗麗的影子。
村民神神秘秘的眼光一直追隨李成才挪動,在那種眼光的監視下,李成纔有些不得勁,出去家中,走到空地,順手拿過一把板凳,獨自歇下,低下腦袋,不去搭理村民的眼光,在他擡起腦袋時,發覺這些奇異的目光中又多出一種瞭解的,明白的,知道的目光。
他明顯瞧見尚麗麗站在人們中,一面忙碌着,一面扭腦袋望着自個。當他們倆的目光碰到之後,她這佈滿幽怨,鬱悶的臘臉露出來不有着的笑臉,片刻又還原了之前的悲感。她這稍稍的笑着,就像在講:“還挺好嗎?挺不錯的,蠻像個新郎人的模樣啊?”
李成才也向着她緩緩地點點一下腦袋,沒有高興,他高興不起來,就打是打個問候,也像在講:“俺可沒有開心起來的原因,但俺並不要讓別人瞧見你的才哥擱你的大喜日裡瞧似傻里傻氣,骯兮兮的,俺可不希望在你的大喜日中讓你丟人沒臉,擱你臉上抹黑。”
之後,李成才又從從容容地擺了一下腦袋,瞧似蠻不在意的模樣,好像在暗指:“今日在你心裡,俺可能就是你幻想的老公,在村民的眼裡俺也有些新郎的模樣,但俺自然不是,再何況,這時,擱你心裡,俺是以才哥的地位出來的,在村民的眼中,俺都不知自個成了什麼還不錯啊!?”
一切都在平靜地進展着,誰都沒有察覺留意到李成才與尚麗麗那微妙的舉止,只有倆個人心中懂得。
起轎炮已經放完了,麗麗也該起身上路了。
李成才下了大道,就立在他與尚麗麗整整相戀了一年了的大道上,就擱他們以前約定了七十多次的“老位置”。瞧着迎親嫁女的隊列走沒了,特不得勁地搖了一下腦袋,心裡不知是輕鬆還是慘痛,他嘆下氣,好像肩膀的擔子突然都拿了下去,可心裡卻繼續壓上了很多載着負擔的愛的許諾,那要比肩膀的負擔不知重多少呢。之後,面向着很多的,空曠的記憶可咋逃啊?!
李成才雖說算不上個位才子,但比不了誰,然而對於琴棋書畫還略微曉得一點,尤其近些年來的時髦歌,他幾口氣能夠毫不模糊地唱完五六十隻。他自個愁了,火了,唯獨的發泄那就是尋一隻適合自個當時心情的歌不厭其煩地哼,那就是他哪來解放自個,安撫自個的方法,就是爲了發泄一下心中的傷心,他特別感謝古人與今人能作下那麼好的詩,那麼多的歌,可以作下那麼棒的詞,可以爲他排除幽怨,鬱悶,那些歌,那些詞,非但動聽,易唱,並且一字一句全是他要講的心中話:
樹中停着一個、一個啥鳥,
嗚、嗚、嗚讓我感覺心在動,
我瞧不到她,她倒聽得見,
嗚、嗚、嗚這個愛戀鳥,她朝我歡喊,
樹中停着一個、一個啥鳥,
嗚、嗚、嗚如今變成靜幽幽,
因爲俺愛的那人,都消失了,
嗚、嗚、嗚這個愛戀鳥,啥時纔會來到。
俺愛的人都飛沒了,
愛俺的人她仍沒有到了,
這個愛戀鳥都飛沒了,
俺的愛戀鳥她仍沒到來。
一隻李慶華的《愛戀鳥》唱後,李成才的心緒仍是不能舒服,不好受的感覺,傷疼的感想老還在心上,懷着慘重的心緒他就向回走,什麼人知才走了幾腳,慘重的心越發悲慘,離開家的這個不能回首的情景又在頭中出現,這一陣陣埋怨聲、吵鬧聲、勸講聲,就回盪到他的耳旁:
“別人娶媳婦結婚,瞧把你弄地要死啊!”回憶臨行前爹爹是那樣責怪他的,娘卻勸着講:
“兒啊,別人送女陪嫁,你來幹什麼?好是好,什麼人還沒有位相好的啊!但是今日你是不能去的,來了他人會咋講你呢?咋瞧你啊?”
他兄弟也追隨怨恨說:“讓你去那,狂妄地沒有理咧,往後不鬧着回家纔怪啊?”
念着念着,李成才的淚水就出來,眼睛一澀,兩行眼淚泉涌上來,他沒用手去擦,都沒有停下不哭,而舒舒服服地哭了上來,任憑這酸澀的淚水順着臉頰滾下、飄散到風裡。
耳畔爹爹的喊罵聲接着迴盪着:“……想走就趕緊滾,走遠些,去了然後就不要回家了,不要再進那個家門中,俺也就無你那個沒有臉的娃娃,你也都沒俺那個爹,我們父子情分從今日一刀切斷……”
之前,天沒怕,地沒怕,什麼都不怕的李成才現在到焦慮了上來。送完了麗妹,安排好了他們,自個又要何去什麼地啊?!回到家啊?家中還能容下他啊?!家中還能收下他啊?!家中還會留他啊?!但真正擁有他那家又在哪裡啊?!
李成才又一次遊蕩到人生的交叉道口。
成婚,相對每一位人來講,一生可能就能有一回。人都講人生最愉悅的一日就是成婚的這一日,但對於尚麗麗來講,成婚那日就算再美麗,再愉快,再使人求之不得,她也開心不上來。
天才下完雪,呼吸中夾雜着涼涼的寒意,初起的日頭,紅紅的,把只有的光與熱灑向世界,稍帶寒氣的陽光射到人的身體,時間久了,都熱乎乎的,暖洋洋的,李成才只感覺身體熱乎乎的,臉中滾熱滾熱的,必須很紅的,早晨剛出去的寒氣早都不知飛去哪裡了,他那手上全是汗。
那紅黃的日頭雖然趕走了剛冬早晨的嚴氣,但卻驅不走尚麗麗心中的傷心,她一直憂心忡忡,眉頭緊鎖。雖然村民不斷地笑話她,挑弄她,然而她一直沒笑上一聲出去,偶爾還張嘴罵人,待到瞧見了李成才纔將就地笑了出來,回過臉,馬上又還原了一張幽怨的、悲傷的、無一絲表情,但留着淚痕的臘臉。
如果講新婚那天是人生特好的一天,這兒洞中夜下則要屬是人生裡最動人,最激動的夜晚。但對於尚麗麗講,洞中夜下卻是傷心的,很長的,煎熬的,可能就是她這生中一切苦難的起初。
直到鬧屋的親戚碰友,鄰人鄉親們全走沒,洞房中就剩下了這對新人的時辰,尚麗麗真是堅持不行了:事前遭了些風寒,患了傷風,到這時仍沒有好來,人仍在不斷地咳炭,還有就從王家起初逼婚那天起到現在一連好多個月,全是憂心忡忡,茶飯沒吃,之前一頓飯幾碗吃還加一隻饅的尚麗麗,那幾個月過來,一日只吃一次飯,一次飯將就嚥下半兩飯。那對於原本身子就微弱的尚麗麗來講,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往往餘下新人的洞房中一直甜膩的,溫情的,充斥快樂的,但對於尚麗麗來講,就剩下倆人的洞房中卻充斥着戰火的氣味,很沉悶,在那樣的情況時她根本要憋死,要暈倒,濃重的火藥氣,隨時就能引出一場爭亂。
王老大送出了鬧屋的兄弟們、朋友們,和來看東西的、瞧稀奇的村民,回去一直看着尚麗麗。尚麗麗早上在自家一下菜,一下饅都沒有吃下,來到王家,午餐吃飯時鬥爭地吃下一個小饃饃,現在村民都回家。她就使自個累成一攤的身體蜷曲在自家陪來的沙發中。她想合着眼,就此機會睡一會,但是王老大來來回回的走路聲,她還得警惕地張開眼睛,王老大不停瞧着她,使她瞧得既害羞,也不得勁。
在那種目光的視察下,尚麗麗艱難地在沙發中站了上來,她就覺得腦袋有點疼,像是發暈,眼中出現金星,像要有錢,腿在哆嗦,像要跌倒的模樣。有種爭勝好強的倔勁使她拿一隻手沒力地扶上牆壁、板凳、寫字桌、衣櫃。另個手差點使上喝奶的力量,很難地開衣櫃,拿被子,抱褥子,掀單子,之後掃完後,把牀弄好,把棉被拽開。一切就緒,雨大的汗水早已鋪滿了她這黃閃閃的額上。她那手都連擡上來擦掉額頭中的汗水的力量都無了,她接着沒力地坐到牀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