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大身倚在牆中,也沒搭把手,幫下忙,不停瞧着尚麗麗忙碌,心中總感覺她到處都不得勁。直到她忙完了,空了下去,那纔像審問牢犯一樣沒事尋事:
“你個孃的,纔剛有人在時,你非但沒陪他們吃喝,並且連問候一聲都不問候,你像是位啞巴對不對呀?好像人家虧了你的錢,吃沒你的食物,挖開你祖先的墳一樣……”無半點關懷,愛護,貼心的話,並且還開嘴侮辱人。(自然王老大說的話得比那難聽好多倍,然而爲了修養雅觀,俺不得不幫他貼金鑲銀,精心修飾一次,作者說。)
罵完人的王老大就覺得嘴有些渴,要喝水,但又刁難起尚麗麗:“快來,給爺爺拿酒去,爺爺要你一同喝酒,怎不快來。”
尚麗麗心裡特別不好受,她咋也不懂得,上帝爲什麼要給她那樣一個老公,那麼兇,那麼狠,那麼令人沒法想像,記得才哥他沒有那個模樣,才哥他是向來不說人,然而她心裡明白地曉得:如果他一開嘴,那場戰火就會立刻引起。她不要在今日發生戰活,她特不想讓村民曉得自個在新婚的夜就與老公打架,辱罵,鬧事,作事。她想用力克忍自個,不要來理他,然而她從小的倔勁仍是改不掉,然而語氣不像以前這麼兇了,還是有氣沒力地辯解說:
“俺傷風了,身子不好受,想喝自個拿去,俺生病……”
“生你娘地個逼,生病?”不等尚麗麗把話講完,王老大就跑到她前面大聲罵說:“生病生病你咋不死去啊?把你沒了,俺照樣是俺,照樣可以再娶一位比你幫,比你靚的媳婦。”
尚麗麗沒有理會他的言,就是撅了撅嘴,想要講什麼,但又沒講出嘴,王老大把腦袋湊到她那面前吼說:“咋樣,沒服氣啊?還要擺你的姑娘臭架子啊?厚道和你說,在你自家,你就千金姑娘,無人敢招你,但到了爺爺家中,你就那丫環、狗腿,你就要聽俺的,就要讓俺指示,就得讓俺擺佈。讓你朝那兒,你就得朝這兒;喊你幹什麼,就要幹什麼;聽到了沒啊?曉得不?咋不快來給爺爺拿酒去。”講着揚手就打一個嘴巴。
尚麗麗閒着眸子,拿手捂住讓王老大打完的臉頰,血順着她那嘴角流下來,順着手掌淌到手腕中,順着手臂流進懷中,這燒痛燒痛的臉頰上以前留下過才哥很多個甜膩的親,回憶她與才哥初識的那一個夜裡,才哥就吻了她的面孔,可現在,剛剛完婚都不到一日,曾被才哥吻過的臉頰卻讓人家重重地打了一個嘴巴,她咋不傷心啊?
尚麗麗心中不停地思考着:之前瞧起來傻頭傻愣又呆還笨的王老大,無一句語,現在卻那麼狠,話也那麼損,他必須是在報應自個,自個開始不是都把人家說了個鬼上牆啊?她再沒願去瞧王老大的這副嘴像了。聽到他氣勢很足的話語。尚麗麗曉得:解釋、爭辯、是無作用,更算上,他說的大部分都是真實,假設自個不忍住一下,結果根本無法想到。
尚麗麗用手摸了摸發疼的臉頰,隨手擦掉嘴邊的血痕,然後拿手扶住牀邊、牆上、一切能夠抓扶的玩意,以防自個跌倒,很難地爲王老大取來了大半瓶酒與酒杯。她曉得他是在有意刁難她,假設她就拿了酒但不拿酒杯的樣,他還會使她再去一次的。雖講從牀旁到門邊最多也就是十三四步,但又對於尚麗麗來講,走一回,這要比好幾千裡的長征都艱難。假設她取了一瓶沒打開的酒水,人家必須會讓她打開,斟酒,陪酒的啊,雖講開啓這瓶酒並不是難事,然而她曉得自個連擰起酒的蓋子的力量都無了。她感覺自個快要去了。雖然她行思得周全,但也沒少被人折騰。
王老大眯起眸子瞧着尚麗麗走後,動了一次身子,使勁地堆到牀邊上,背倚在牀背上,一個腳睬到牀邊,另一個腳架在那個腳上。順手抓來桌子中的煙箱,熟悉地拿出一隻,點上了,放在嘴中,圓圈一個接一個地在他的嘴中冒出,然後增大了,變高了,沒有了,迷散在那不大的屋子中,身體下的牀架也隨着這忽忽悠悠的蹺腿嘎吱嘎吱地發聲着。
王老大瞧着搖搖掰掰的喪禮麗過來,向着她吹口美美一嘴煙,講了一枚字“滿”。尚麗麗被煙弄得連續咳嗽,可還是無有辦法地幫他斟滿上酒,放到他前面的桌子裡面。王老大瞧了一下,又說一枚字“情”。尚麗麗特別不願意地一手把杯子送去他的前面,王老大無伸手接拿,但是就顧自個地吸着煙,這一次都把煙弄向尚麗麗的臉上,很毒地罵說:“這個手啊,兩隻手,這個手沒殘吧?”尚麗麗被嗆得開始流淚水,不斷地咳痰,她忙拿扶住桌邊的手去蓋嘴與鼻。身體失去支點,無了平衡力,她就順勢地把身體靠到了桌子旁邊。哆嗦的手好懸丟起了杯子,但她用力地捍住酒杯,雖說腰撞到桌邊上很痛,然而酒杯一直未脫手到地。她曉得:假如杯子到地碎了,酒灑了,他還會使她再倒杯,繼續添酒水的。她都無力對付那些事,她必須儘量使自己少遭擺弄,因那她認倒黴了,服軟了,順從了。
尚麗麗忍着淚兩手把杯子遞到王老大前面,雲霧後的王老大眯起雙眼,瞧着雲霧中尚麗麗的艱難模樣,一直沒有接她的杯子。已經過了四分鐘,王老大才滿足地抽了一口末了的煙,撇掉已燒沒的煙。嘴笑心不笑地講了一句:“那還不錯啊?還像個模樣。”之後一手抓過杯子,順手抓住尚麗麗的手,緩緩一拉,尚麗麗就倒到了他那懷中。
敬酒不過僅僅就有兩分鐘,但尚麗麗總覺得這比年還久遠。她身體倚在桌邊上,倆腿發虛,兩胳膊平伸,整個身乏困沒力,可她仍是咬緊牙,閒上眼,盡力地維持着,堅忍着,直到他抓過杯子,才張着眼,心中暗道:“謝天謝地,多虧熬過去了。”尚麗麗原想那就能夠休息片刻了,哪怕讓她安靜地立一會都好,由於她太想要了,但當她迷迷糊糊地倒到人家懷中時,才曉得:人家壓根沒給她一次喘歇的機遇,都不會使他休息一會的。
王老大使懷中的尚麗麗用手牢牢地摟住,另一個手端起酒杯,嬉皮笑着地講:“來,和爺爺喝一口。”講着就拿酒杯向她的嘴裡送。
尚麗麗被拉到懷中時,頭暈眼花,什麼也不曉得,大腦裡一陣空白,事實上王老大壓根用不着使力抱她,她都無力鬥爭,更不能飛走。她只感覺王老大像是想把她掐死似的,把她抱得喘不上氣來,還有這嗆人的氣味,討厭的氣味,她根本要昏倒了,在她瞧到眼前的酒杯時,趕緊求說:“俺不會嘗酒,真事,你自己喝吧!拜託你啊。”王老大哪聽她的話,直把酒杯捱到她的嘴邊,想灌酒。尚麗麗用到吃奶的力量咬緊牙齒,閉緊口,就是沒開嘴,她就能那樣,由於她早都無力上去隔開這杯子了。她都不能這麼做着。
好多次,尚麗麗的嘴有一隻不張口,王老大杯裡的酒或是溢出去,或是倒在尚麗麗的脖子中,王老大終究生氣了,他那還餘下的那杯酒使勁地重重地潑在尚麗麗的臉中。開嘴罵說:“裝你孃的,要你和爺爺喝次酒,你也不肯,你要……”之後使勁把她推開。尚麗麗順勢在炕上滾了起來,然後臉朝底,背向上,趴倒在自家陪嫁送的新棉被上,什麼也不曉得了,頓時沒有了感覺,人分明昏了過來。
不知沒了多久時間,尚麗麗緩緩清醒上來,她就覺得臉中溼潤潤的,棉被也潮乎乎的,還瀰漫着不一樣的氣息。她拿舌腦袋舔了一次,感覺有鹹的、苦的、辣的,還有講不出的這種難說的不好味。在她撲趴在牀中棉被裡時,不斷留在臉中沒來得及抹去的汗液;潑到臉中的白酒;和這再都控制不了的淚水突然把棉被淋溼了一塊。那時,她就想起了李成才,想到了她的才哥。確實,才哥對她很好的,別講才哥爲她冒雪取嫁衣;也別講才哥幫她雨夜拿傘,僅僅就是自個病了,才哥爲她買送藥這事就足使她留念一生的,就得比王老大強好幾百倍,好幾千倍,好幾萬倍。
王老大名目上是自個的老公,但是和她來講他哪有做老公的資歷,哪像一個做老公的模樣。尚麗麗淌着淚,一直地想到:才哥會文會武,可以屈可以伸,哪樣都好,並且煙和酒一律不染;但王老大會打會罵,會抽會喝,吸起煙來像燒牀,喝上酒來像黃鼠洞。才哥對人總是溫溫和和,和藹可親,舉止言談中都隱密着這種愛護;可王老大要不就是一聲不吱,傻不啦嘰地,要不就是凶神惡煞,很兇很惡,哪裡能關愛自個,守護自個啊?……
夜都很晚很晚了,剛買的報點石英鐘都不再叫時了,分明都是第二日早晨了。落雪後天才睛着第一個夜裡,別講外面,就是那沒有生火的洞房中也凍得要死。尚麗麗把李成才與王老大對比着行思了一次,她凍得打了哆嗦,把臉放被子上摩擦了一會,抹去腮旁的眼淚,吃勁地翻來身,揚起腦袋。
王老大是大字狀斜趴在牀中央,身體下的新棉被皺皺亂亂的,腳穿的髒鞋早都把新棉被蹬髒了一塊,杯子被打碎在牆下的瓷地面中,桌中空着的灑瓶倒趴着,那盒剛開封的煙盒和一隻就剩餘的菸捲浸泡到酒水中,屋子的燈也還開着。
尚麗麗那纔想起大門,屋子門都沒有鎖,她咬緊牙,從炕上爬上來,困難地走了常人十四步就可走到的道,關上門,回去,瞧了一下那狼籍全地的房子,不禁嘟嘟地說:“該整理一下啊。”痛得實在曲不下的身使她跪到了地中,拿手一個一個地拾起這被摔打的酒杯渣子,由於她手都沒力握住掃帚收拾地了,好多分鐘之後,她在地上爬上來,使桌邊的酒瓶挪正,拿抹布擦淨桌子,接着緩緩地移到牀旁,要脫衣服睡覺,低腦袋瞧了一下炕上,她那心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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