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隻手的一瞬間,就感覺頭暈目眩。
一股女人的香味,鑽入我的鼻腔,刺激着我的腦子,讓我無法思考。
我的腿腳都不聽使喚,徑直走向了棺材。
這是一副琥珀色的半透明棺材,手指觸碰上去,沒有琥珀的彈性質感,很堅硬,但是很滑。
似乎是蠟,我低頭看着這個女人的手,皮膚白嫩,吹彈可破。
我第一次有如此着迷的感覺,雖然意識裡清楚,這絕對不是人,只是心裡萌生出無法抗拒的焦躁。
這焦躁,又不像是愛情,更多的,像是遇見一個久未謀面的老友。
我不由自主地推開棺材。
棺材蓋被我推開一半,裡面露出了手臂的主人。
我一眼看過去,就認出來,這女人,肯定是水草。
樑家人的長相,雖然不是都絕美無比,眉宇之間,卻總透着一股相似。
我頓了頓,輕聲喊道:“水草?”
從我的位置,只能看見她的半張臉,還有半張臉,隱沒在黑暗中。
我想再把棺材推開一點,可怎麼也推不動。
就在這時,水草睜開了眼睛。
她看見我,眼淚就滑了下來。
我剛想把她拉出來,她搖了搖頭,對我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把話說完。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我盯着她,她道:“你果然是樑家集大成者。”
我不懂,便問:“什麼意思?”
她笑了笑,繼續道:“那黑色鎖鏈,爲生死鏈,基本上沒有人可以脫離它的控制。這個地方,是最大的魔眼所在,必須有一個樑家人,在這裡鎮守。”
“你看見的蜂后,就是很久以前的樑家祖先,她在這裡,藉助苗人蠱的力量,保持着非生非死的狀態,她沒有記憶,沒有感覺,唯一的目的,就是運用天賜的力量,鎮壓魔眼。”
我打斷道:“爲什麼要生那麼多地蜂?”
水草摸了摸我的頭,“魔眼這種東西,很容易被人利用,那麼多可以通靈的人,不是每一個的目的都是單純的,這些地蜂,是這裡的守衛。”
“包括花家建造這些佈滿機關的封鬼殿,都是爲了保護這裡,不被心緒不正的人利用。”
“那個老蜂后,體內的力量,已經快耗盡了,我很快就要接替她的位置了。真是沒想到,我還能再見到樑家的人。”
我嚥了口唾沫,心裡堵得慌,問她:“你的筆記呢?我想知道樑家的所有的秘密。”
水草愣了愣,眯眼好像在努力回憶,她道:“我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你所說的筆記,似乎…是在我另一隻手上。”
我立刻用蛇牙去撬棺材蓋。用盡了全力,棺材只移動了一點。
不過這點空間,已經足夠我把手臂伸進去。
我吸了一口氣,把手儘可能的往裡伸,摸到了水草的另半邊身體。
我完全無法想象,她在這個棺材裡,發生了怎樣的變異。
她的另半邊身體,已經變得十分堅硬,外面都是一層層的小倒刺。
咬着牙,繼續摸,我一下摸到她的“手”
確切的說,是爪子。
上面抓着一個本子。
我心裡大喜,用力往外扯,突然發現,裡面好像粘住了。
我繼續用力,就在這時,瞬間感覺不對,只聽見棺材裡,有悉悉簌簌的聲音。
想抽手,但是晚了,我只感覺到手裡一陣生疼。
低頭一看,水草的臉上,已經佈滿了小倒刺,黑色的普通鱗片的東西,正在長滿她的全身。
她睜大眼睛,痛苦地看着我,好像無法呼吸。
“把手拿出來!”她冷冷地道,那聲音已經不是一個少女,好像是一個沙啞的老頭。
我知道她很快要完全變異,也顧不得手痛,使出渾身解數,腳蹬着棺材,向前一踢。
手臂上的皮膚被撕掉了一大塊,血流了一地!
低頭一看,那本筆記被撕爛了,只留下了一小部分。
我立刻把筆記塞進衣服裡。
轉頭看向水草。
她眼睛珠子已經變渾濁,但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見她嘴巴一張一合,我湊過去,聽見她說了一句話。
我心裡一震,閉上眼睛,蛇牙一出,砍掉了她的手。
幾乎是同時,棺材立刻合上了。
退下頂部,朝樓梯下走去,我突然看見,面前的平臺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無數地蜂!
我的血流在了臺階上,黑色細鏈條碰到我的血,紛紛退去。
矮子他們一下子醒了,白復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看着地蜂羣,大聲問我:“這…我們剛纔,發生什麼了?”
我道:“說來話長!咱們趕緊的!逃命要緊!”
花七往四周一看,就道:“跳下去!”
矮子面色蒼白,說七爺你這不是開玩笑,底下是黑水,誰知道衝到哪個陰曹地府去了!
我一聽,也探頭去看,發現底下也就不到十米的距離,全是黑色的水流。
白復一愣,“黑水?行!快跳!”
矮子死都不肯跳,作勢要跟地蜂拼個魚死網破。
白復把他一抓,道:“這是樑家所畫的虛黃泉,通靈千年不幹枯,跳下去絕對不會死。”
沒等矮子再說,白復從後面直接把他推了下去。
緊接着,我們都跳了下去。
入黑水的一刻,我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
腦子裡的意識一下子模糊,我很快暈了過去。
再睜眼,我發現自己在一個鐘乳石洞中,遠處傳來人的說話聲。
站起來,我看見,他們三個,都躺在我不遠處。
這裡是一個淺灘,面前是一條地下河。
河水已經不是黑色的了,四周是五米不到的鐘乳石層。
聲音就是從那上面傳來的。
“這裡是苗人進行祭祀的地方,據說很多年會有一次,他們的神明會化作人形,到人間來給他們保佑和祝福。”一個女人正在進行講解。
是個旅行團!我喜出望外!要我一個人把他們三個背上去,我實在是沒力氣。
我咬着牙爬上去求救,一下看見了一對旅行團,拿着講解擴音器的導遊看見我,一下愣了,手裡的小旗子,一下掉了。
旅行團裡的小孩子舉起照相機,對我卡擦一下。
“神明顯靈了…”小孩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