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講這個故事?我真的是猶豫了半天,雖然我決定不寫不行,但是還是猶豫肯定說什麼的都有。但是我還是要寫,不能不寫啊?!我不能讓這件事情真的跟我進了地獄啊我知道我沒有天堂的命,那樣我就不是內疚的問題了畢竟,那一槍是我開的。
他是死在我手的。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按照有關原則,密級早就可以撤銷了何況這件事情還真的沒有什麼密級,只是不對外公佈而已;何大隊所說的按照泄密處理也是針對狗頭大隊的範圍說的,我現在說也確實不犯規。但是我是真的不想給自己招惹是非的人。
所以我會猶豫啊!我只希望大家好好地反思一下關於一些民族心理的問題。真的,我就是個人榮辱其實都是扯淡的事情了不至於牢獄之災,因爲這種小事真的不算是個什麼蛋子事情,何況還是寫在小說裡面不能成爲什麼證據那寫驚險小說的就都別寫了,乾脆都改言情絕對保險所謂的個人榮辱,就是一定會引發大量的爭論,說什麼的都有。
但是要我說,還是真的和政治無關。是整個東方民族的問題,我說的是整個的。唉,就是爭論就爭論,如果我小莊豁出去自己的榮辱被人罵個狗血噴頭其實在前面的段落你們應該十分的瞭解我的寫作風格了,絕對的小心翼翼,但是這個段落你怎麼寫都是一堆事情只要這種劣根能夠引起大家的一點點反思,我算個蛋子啊?!
這麼多年過去了,壓在心頭的難道是虛幻嗎?呵呵,你可以相信,可以不相信我說過了,這是小說。
直升機在省城空飛翔,降落在一個工廠的停車場。我至今不知道是什麼工廠,我進城本來就少得可憐,何況一進去就在軍區總院扎着不出來。我就透過舷窗看見外面到處都是警車的海洋,就圍着工廠的辦公樓。何大隊就下去,我們在面等着。然後就看見何大隊在和幾個警察說什麼順便說一下,警銜我至今認不全,就是覺得麻煩看不明白然後就一揮手,狗頭高中隊就下去。他們還在說什麼。我們弟兄就在面等。當時心裡已經差不多知道了地方公安遇到硬碴子了,收拾不了找我們。
我們那幫子學生就是特警隊也在現場,但是我看見人掛花了,正在包紮。沒有什麼槍聲,但是救護車在來來往往。我就知道剛纔有一場惡戰啊!看去真的是有不少警察掛花有沒有犧牲的我至今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不會跟我們小兵通報。何大隊一揮手我們就下去迅速列隊。何大隊看着我們,很嚴肅:“目標一個疑犯,持有79微衝一支,77手槍一把,彈藥不確定,並在身綁縛TNT炸藥塊,電子觸發雷管。劫持人質7名,就在那個三樓!有沒有信心?!”
“有!”
我們齊聲吼啊絕對是有信心啊!1個人算個蛋子啊?!我還以爲有多少呢?!何大隊還是擔心地看着我們,不下命令。他又轉身看大樓。我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麼?!這種簡單的小科目練了幾百遍都不止了啊?!就是野外住訓的時候,逮着附近部隊的兵樓辦公樓機場什麼的也是抽個時間狠造啊?有時候扮演“恐怖分子”有時候又是反恐怖部隊“恐怖分子”這個詞是開玩笑啊!意思就是滲透破壞啊別給想歪了啊!爲了提高0.5秒我們可以練10遍20遍,絕對的快準狠啊!
但是何大隊真的在猶豫。他就那麼看着大樓。狗頭高中隊不敢說話,他敢說什麼啊?他就是在握着自己的手槍把,在想什麼我當時就想噴,哎呀呀你也會思考啊?!
何大隊看了半天,就說:“還是我跟他談談。”
一個警官就說:“算了,我們跟他談的,他都開槍了。”
“我去跟他談,好嗎?”何大隊客氣地說,畢竟這是人家的地頭啊。幾個警官想想,但是不敢下決定。
“我去和他談給我一次機會。”何大隊緩緩地說,誰都能聽出來他話裡的沉重和心痛:
“他畢竟是我的兵。”
我當時腦子就蒙了!“我的兵”?!“清理門戶”?!我操!不會是我們狗頭大隊的哪個小子胡鬧?!這他媽的可玩大發了啊!但是轉念一想又不是啊,我們大隊就那麼屁大點院子,看得死死的誰也出不去啊?!就是有這種操蛋的我們也馬就追捕啊?!特勤隊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我還沒有反過味道來。但是我看見狗頭高中隊把頭低下了。我知道,他是真的難受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難受啊!警官們看看何大隊,再看看狗頭高中隊,想了想,還是同意了。何大隊就拿着高音話筒往前走,一個警官要給他防彈衣。何大隊怒了,真的怒了,一把推開“我要那個媽拉個巴子的玩意幹啥啊?!他是我的兵!你讓他向我開槍試試?!他敢?!”
我明白了可能是退伍的老兵。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確實也有,比較痛心後來我退伍後接觸了一些國外的資料,知道全球特種部隊都出過這種倒黴事情,一般警察是真的對付不了的,只有找特種部隊自己解決我們的行話,就叫“清理門戶”。我相信所有的特種部隊在處理這種類似於“清理門戶”的事情的時候,都比較難受,但是不得不爲你是軍人,就要執行命令,況且,你的弟兄也真的是犯罪了,國法難容啊!
但是這個兵絕對不是一般的退伍兵。否則犯不何大隊親自來啊?!這個智商我還是有的。何大隊在往前走,狗頭高中隊一揮手,我們就急忙跟,前後左右成了人牆,打開保險槍口對着大樓我們準備用自己的身體抵擋任何可能射向何大隊的子彈。
“媽拉個巴子的給我滾!”何大隊第一次踹了我一腳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打小兵,這是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還踹的是我。我們不讓開我們必須用生命捍衛何大隊,他是我們的軍神。
“高中隊!”何大隊喊。
“到!”狗頭高中隊立正。
“你讓他們給我讓開!我自己過去!”何大隊吼。狗頭高中隊在猶豫。
“這是我的命令!”何大隊怒了,“我就不相信他會開槍打我?!”
狗頭高中隊不敢怠慢了,命令我們讓開。但是他使個眼色,我和我的兩個突擊手就悄悄過去了。何大隊的注意力在前面,他也許感覺到了,但是顧不我們。他一直在看着那幢黑壓壓的大樓。我們都知道在三樓,但是不知道哪個窗戶,目光就在那裡尋摸,步槍就抵在肩,但是槍口是向下的,不敢刺激對方啊!我們三個就戴自己的單兵夜視儀展開散兵線,慢慢地跟在何大隊後面我離何大隊最近,只有半米,只要有風吹草動,我就一下子撲到前面去!我會用我的生命捍衛他!我那時候已經理解他,而且我知道我自己也會這麼作的。
何大隊走到空地。他站住了,看着大樓。我們都很緊張握緊步槍都是步槍速射的高手,但是沒有目標你打個屁啊?!夜視儀裡面綠呼呼的一片啊!你看清個球啊?!我當時已經意識到對方也絕對是高手狗頭大隊的老兵不是高手嗎?但是是真的發現不了他。何大隊就拿起高音喇叭:“媽拉個巴子你小子玩什麼呢?!趕緊給我出來!”
裡面沒有動靜。
“要玩就先跟我玩!”何大隊喊,“你想怎麼玩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幹啥啊?!你在找死知道嗎?!”
裡面有聲音了,是個男人:“何中隊,是你嗎?”
何中隊?!我一激靈啊!不得了啊!這不僅是老兵是我們的前輩啊?!打過仗的老偵察兵啊!素質絕對不是吹的啊?!是真開槍打人的主兒啊?!我們呢?就打過靶子啊?!
“媽拉個巴子不是我是誰啊?”何大隊就說,“你大半夜的整什麼整啊?!把我也給整來了!你說我怎麼辦啊?!趕緊下來,什麼話下來說!”
“何中隊,”那個男人的聲音乾澀,“你走……我沒有回頭路了,我殺人了。還不是一個。”
何大隊就驚了:“你……你怎麼能……你他媽的幹什麼啊?!”
“是真的。”那個男人的聲音變得堅硬,“我不會出來的,除非警方答應我的條件,給我提供直升機出境……”
“你以爲看電影啊?!”何大隊怒了,“你沒當過兵嗎?!可能嗎?……你自己尋思可能嗎?!他答應你他是幹什麼吃的?!啊?!你這是自找死路啊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
他是真的痛心了。
“何中隊,我不怪你,不是你的責任。”那個男人說,“你左右不了,我知道。怪就怪我自己,沒有自殺,還活着回來了。”
何大隊痛心疾首:“你怎麼那麼混蛋啊?!啊?!你知道不知道你還年輕啊?!那點子破事算什麼啊?!你怎麼就不自己想想呢?!”
“我根本就沒有出路!”那個男人說,“他們都拿那種眼光看我!挖苦我!還欺負我!何中隊,你不知道這幾年我怎麼過的!我受夠了!這個狗日的廠長還欺負我老婆……我能不殺他嗎?!我算個什麼男人啊?!”
何大隊急得團團轉:“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啊?!不是說對你的政治前途沒有影響嗎?!咱們不是有政策嗎?!啊?!他們怎麼能這樣啊?!”
“政策是政策,但是他們根本就不那麼看我!”那個男人都哭了,“你知道他們怎麼罵我的,何中隊?膽小鬼,怕死鬼,王連舉,叛徒……”
那個男人哇哇地大哭啊!一個男人,一個年近中年的男人哇哇大哭撕心裂肺你知道我是多麼震驚嗎?!我當時1歲,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這個前輩是怎麼了啊?!
“你不是!”何大隊的眼淚也要下來了,“你是我最好的兵!你是我最堅強的戰士!你是我最他媽的過命的弟兄!你下來,我給你作證!我看哪個敢欺負你?!我把這個廠子給他拆了!”
“晚了!”那個男人哭着喊,“我殺了人,連欺負我老婆的那個廠長,還有跟他一塊去的,4個,我還打死了警察我沒有活路了!”
何大隊急了,真的急了:“我就操他奶奶的!爲什麼這樣對我的戰士?!爲什麼?!黨紀國法他違反了哪條了?!他有什麼對不起你們這幫子狗日的?!他爲了你們流血!爲了你們受罪!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的戰士?!憑什麼?!”
他破口大罵,但是不知道在罵誰。我也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但是我當時就知道,是無濟於事的。何大隊的對講機響了:“何大隊長,疑犯勸出來了嗎?面的時限是還有15分鐘。”
“媽拉個巴子的等着!”何大隊對着對講機喊,隨即一把在地摔壞了,還踩了一腳。他擡起頭,看着黑壓壓的大樓,語重心長地:“……你出來,不能一錯再錯了。”
“我沒有活路了,何中隊,你就給我一條活路。”
何大隊嘆口氣,指着我們三個:“你看看他們三個,你再看看後面的十幾個都是你的小兄弟,加我,加你的哥哥老高,就這麼些人了你先開槍把我們都打死,打。”
那個男人喊:“何中隊!你說的什麼話?!”
“你不要忘記了,”何大隊的眼淚在眼裡含着,“我還是軍人他們這些小兄弟也是,既然我們來,就是有命令的軍令如山倒啊!你說我該怎麼辦?是下命令讓這幫子你的小兄弟,還有你的哥哥老高進去和你對着殺?還是……你說呢?我不能對你下死手啊!你是我的戰士我的兄弟啊!你是爲了我們這幫子老哥們吃的苦啊!那麼些年,你在那個裡面受的罪,不是爲了我們這幫子老哥們嗎?我只有選擇讓你先開槍打死我,還有你的哥哥老高,還有你的這幫子小兄弟,然後你愛怎麼辦怎麼辦但是我不能離開,不能不管我是軍人啊!你的哥哥老高也是,他就在後面這幫子小兄弟也是啊!我們怎麼可能不服從命令呢?”
那個男人泣不成聲:“何中隊……”
何大隊摘下自己的頭盔,隨便地一丟:“這個玩意號稱防彈,到底咋樣我也不知道你開槍,朝我這兒打”
他指着自己的額頭。我們都驚了。沉默。何大隊就那麼光着頭站着,慘淡的燈光下真的淚如雨下啊!沉默。還是沉默。
一支79微衝丟下來了。
“何中隊”那個男人高喊。“我寧願打死100個警察,我也不能向我的兄弟開槍!”
這句話,我記了一輩子。深深的,刻在我的心裡。然後,何大隊就閉眼睛。眼淚在他的大黑臉就那麼流我們是真的,從來沒有見他哭過。然後,那個男人就出來了,站在樓門口,站在燈光下。我看見了他的臉,一張慘白的臉。他慢慢解下自己身的炸藥,丟在一邊,空着手,就那麼站着看着何大隊。何大隊睜開眼睛,看着他。他慘淡地一笑:“何中隊,我又見到你了,真好,以爲這輩子見不着了……”
何大隊喉結蠕動着,什麼都沒說。警察們撲來按倒他,搜身戴銬子。他看着何大隊,還是慘淡地笑着。警察們圍着他,準備帶走。
“小莊。”
我聽見何大隊壓低的聲音,顫抖的聲音。我看何大隊。
“射殺目標。”
我一驚不會?不是投降了嗎?!
“執行命令!”何大隊的語氣嚴厲。
我不能再猶豫了戰士就是這樣,不能問那麼多。我端起自己的步槍,瞄準那個男人。但是我的右手食指在顫抖爲什麼?!爲什麼射殺他?!如果他在反抗,當年的小莊絕對是毫不猶豫啊!但是他沒有啊?!他投降了啊?!
“射殺目標!”
何大隊的語氣極端堅定。
我無法猶豫我無法抗命我無法拒絕我只能射殺我是戰士我只能服從級的命令何況我也不會懷疑我的級,我信任他,那件事情之後我更加信任,因爲我知道戰士就是要犧牲的,這是天職。我瞄準目標頭部,屏住呼吸,虎口均勻加力,食指扣動扳機。我聽到槍聲。雖然我天天聽到95槍的槍聲,但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因爲,子彈在真的去射擊一個人。不是靶子。隨即,我從夜視儀看到那個男人一下子栽倒了。
警察們緊張起來紛紛拔槍但是馬就知道那一槍是我開的。我的槍管還在冒煙。何大隊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走!帶回!”
我們就集合警察誰也沒有攔,他們怎麼敢攔呢?!我們就跑步去我們的狗頭直升機。路,我們跑過那個男人的屍體。我看見他的頭腦漿迸裂紅白分明。我就感到噁心了。是我殺的人啊!我們了飛機警察也沒有敢攔,何大隊也不跟警察說一句話。起飛後,我開始吐。何大隊和狗頭高中隊什麼都沒有說,就是默默地看着腳下的城市。這件事情就一直記在我的心裡。
對誰也沒有說。
要我現在分析,何大隊的心裡就是:
“與其讓他接着受辱,不如給他一個痛快的結束。他畢竟曾經是個戰士,他的結局無非是一槍而已,不如直接點,何必讓他再接着受辱呢?”
你們說,是嗎?其實他的命運,真的和政治無關,政治沒有爲難他。是人,社會中的人。一個民族的極端惡劣的心裡劣根。呵呵,這個故事,其實真的沒有完。因爲,他死之前的故事,我是很久以後才知道的。你們有興趣聽嗎?
一個過去的小兵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