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這是秋意濃唯一能夠回答出的答案,就如同在藥王谷她願意答應和楊銘一起用兩修的方法去拔出他身上被種的蠱一樣,雖然有一部分是出於對諾言與醫術的執念,但另一部分卻是因爲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
同樣的身體相連,上一次是爲了共同求生,而這一次是共同赴死————這想起來何其的荒謬,然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看着自己身體之中流出的血順着木劍沁染過去和他流出的血混成一塊,秋意濃只覺得世界忽然寧靜了下來。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宿命。
也許,這就是師父所說的情感的複雜味道。
也許……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遠處,有人興奮的大喊道:“我殺死了他————哈哈哈哈————我的劍刺穿了他了,我殺死了他!”
那人大概是覺得自己會有一場功名利祿快要降臨,忍不住發狂般的呼喊着,而在他的呼喊聲下,幾十上百號人出現在周圍朝着被木劍刺穿並串聯在一起的兩道身影飛快跑去。
楊銘看着秋意濃,秋意濃看着他。
四目相對,彼此能夠感覺到彼此的疼痛,彼此的血流,彼此的心脈,似乎在這一刻,兩人找回了在藥王谷兩修時的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不需要言語,不需要動作,只是眼神,只是心念,便能溝通——————
血還在流,木劍上的符文燃燒到了極致,劍焚爲黑色的焦炭從中而斷!
疼痛消失了!
楊銘低着頭看向自己的傷口,突然發現血流也停止了。
驀然間,一種奇特的感覺在身體之中流遍四肢百骸……他擡頭看向秋意濃,秋意濃同時望向他,她的臉上有着類似的神情與驚訝,被木劍刺穿的部位是她的心臟,可是現在那裡不痛了!除了在心口部位暈染在衣服布料上的血花之外,她竟能感受到傷口正在癒合的那種春雨潤物般的感覺。
“怎……怎麼回事?”秋意濃邁動了一下腳步,眼神震撼的盯向楊銘。
楊銘終於意識到在兩人身上出現了意外,不管這種意外是什麼,它拯救了兩人!在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楊銘不由分說的猛然抓住了秋意濃的手忽然狂奔起來————
奇怪的是,當楊銘的手伸出去的那一刻,秋意濃竟然意識到他會伸手來,繼而主動的將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中。
這一次,兩人牽手的感覺有些不同……像是靈肉結合,又像是心有靈犀!
楊銘同時發現自己奔跑的速度快了很多,但秋意濃竟然也跟得上他的步伐,兩人的身影在衆人的視線中忽然化爲一陣狂風一般衝破了人羣的包圍圈朝着遠處狂奔而去。
一直呼喊着殺死了楊銘,滿臉興奮的那個傢伙跑到近前,忽然間被這一幕給震住了!望着攜手如風而去的兩人,他呆怔着站立在原地,彷彿白日見鬼一般的覺得身體發寒!
圍攏過來的人羣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分明看到木劍刺穿兩人的身體並且引發了焚燒的符文,甚至連木劍焚燒後的焦炭都留在原地,可是……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跑?並且跑的超出人類的速度範疇?
這一刻,雖是在青天朗日之下,所有人都覺得徹骨冰寒!
反應過來後,有人開槍……摩托車發動追擊而去,而趕到了現場的展鋒坐在車中目瞪口呆半晌才終於響起來連通了通訊器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報告————目標被木劍刺穿並且引發了焚燒符文,但他跑了!”
“什麼?”收到訊息的一瞬間,張書幀幾乎以爲自己產生了錯覺,忍不住皺眉問道,“你說什麼,目標被木劍刺穿還跑了?是沒有刺中要害還是受傷潛逃了?準確回報!”
展鋒吞嚥了一口唾沫,微微沉凝一瞬後用一字一頓的詞語將剛纔發生的那一幕講述了出來,等他說完之後,通訊器沉寂了足足有半分鐘時間才終於有了動靜,那是紊亂的呼吸,哪怕隔着通訊器,展鋒似乎都能感受到張書幀那頭傳來的恐懼——————
……
張書幀萎頓在車子靠椅上,目光一瞬間枯槁下去,不復之前的一絲鋒戾之氣,坐在他身旁的陳船也聽到了通訊器內的聲音,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握拳道:“這次完了……他回來了!”
“不一定……”張書幀聲音沙啞,但卻連他自己都沒有多少底氣,“還有最後一線機會,如果他真的恢復了力量,他沒必要逃走,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一劍刺偏了,他體力超羣,從而不死!”
“呵呵……那他的速度怎麼解釋?人受傷能有那樣的速度?據說他還拉着一個人……”陳船一臉的枯敗之色嘆息道,“其實計劃早就完全失敗了,因爲我們連徐紫嫣那些人都還沒抓到……”
張書幀低着頭,不知在想着什麼。
……
唐瑜坐在出租車上,心情忐忑不安的想着,忽然她朝着司機喊道:“司機,麻煩掉頭——————”
“啊?”司機愣了一下,減慢了車速。
“回到我上車的地方!”唐瑜平靜說完,靠回着靠椅的這一瞬間,她終於安心下來了。
其實之前上車她就一直在想,爲什麼自己要獨自離開呢?他死裡還生,自己與他久別重逢,遇到這樣的情況自己還是選擇逃生,留下他獨自去承擔危險,這有意義嗎?
他想讓自己活着?
自己何嘗不想他也活着?
他不想讓自己死?
可是,他自己呢?
不……一切都是亂的!
唐瑜突然覺得,如果不能親自帶着他一起回去見兒子,自己一個人再回去有何意義?清央纔剛剛爲沒認出他來而崩潰,自己又怎麼能爲離開他而獨自逃生而釋懷呢?再說……自己怎麼去面對清央?
既然做不到心平氣和,那就陪他生死與共吧!
唐瑜這麼想着的同時,楊銘已經和秋意濃出現在了很遠之外的一家醫院的太平間,在陰森恐怖的室內,兩人拼命的喘着粗氣,相對無言的四目之中全是無法理解的疑惑。
“到底怎麼回事?”最先忍不住開口的是秋意濃。
“我也不知道……”楊銘苦笑着靠牆坐下來說道,“不過活下來,這些問題總會找到答案的。”
秋意濃不置可否,下意識的跟着他一起靠牆坐了下來……兩人的身體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和身上的氣味都清晰至極,楊銘轉頭看了秋意濃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忽地雙手一撕————布料發出“嗤拉”的聲音裂開,他的肌肉呈現了出來!
秋意濃不明所以,目光盯了過去……